明睿前世(下)

李暉安安心心在國子監念書。就是老五李兆被李顯狠狠責罰一頓以後也老實了許多。隻是看向李暉的時候眼神帶著凶光。

李暉有些莫名其妙。他雖然知道老五不喜歡他,但是以前隻是厭惡,現在為什麽看向他的眼光滿滿的都是憎恨。

朱玉知道了他的疑惑,忍不住笑他呆:“你將他當成嫡親的弟弟,人家根本就沒將你當成嫡親的哥哥。他以前嫌棄你平庸丟他的臉,現在卻是憎恨你。明明他比你優秀,現在卻不如你混得好。他這是嫉恨你。”朱玉心裏暗暗歎息著這個兄弟太厚道了。就這樣的弟弟就算是同胞兄弟又如何。換成他,雖然不至於掐死,但也壓製得死死的。

李暉當時有些想不明白:“什麽意思?什麽叫他嫉恨沒我好了?我哪裏好了?”李暉真不明白自己哪裏好了。他就是每日在國子監學習了,其他又沒做什麽。

朱玉無語了:“我真想問問,你到底是真呆還是假呆啊!”國子監的那些學富五車的才子開始不知道他的身份,以為他隻是江南來的小子,見著他才學一般都不屑搭理他。後來知道他的身份,誰不想巴結討好他。要知道,他可是會經常跟著公主娘麵聖見皇帝的。若是能在皇帝舅舅麵前誇讚他們一言半句的,哪怕隻是提下他們的名字,在皇帝舅舅那邊掛個號,足以讓他們受益無窮。也就李暉這個呆瓜,從沒想過這個事情了。

李暉還真沒想過。李暉的夢想就是希望憑借自己的本事,有朝一日叱吒疆場,名垂千古的名將。李暉不是沒有傲氣,隻是他的傲氣一般人看不到。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說的就是李暉這種情況。不管李兆如何對他,他心底還是將李兆看成自己的弟弟。也因為如此,才不會以惡意去揣測李兆。

李暉聽了朱玉的分析,半天沒吭聲。

朱玉過了好半天才說道:“你這個五弟資質是不錯。但是資質好的比比皆是。能否成才不僅是看心性,還得看品德。李暉,不是我在你麵前詆毀你這個弟弟。你這個弟弟,心胸狹窄不能容人,嫉妒心又強。我怕以後他會算計你。你要小心,人一旦嫉恨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李暉還是不願意相信:“不會的。”就如大哥所說,李兆隻是孩子心性。不會真的會如何的。

朱玉搖頭見著李暉麵上的神情,還是多了一句嘴:“我勸你以後對你這個弟弟多一個心眼。你顧念兄弟情份。他不會顧念的。”李暉有真才實學,而且富有實幹精神,心胸又寬,待人誠懇。更難得是心性好,很得人緣,將來仕途肯定會走得很遠。相反。李兆就是一個被嬌寵壞的孩子。以為所有的人都要順著他來。在家裏,有長輩寵著愛著,自然所有的人都捧著了。但是到了外麵,也隻有對你有所求才會捧著你順著你。否則,誰理睬你。就是他都沒這麽想過。

之前他隻認為李兆就屬於那種被嬌寵壞的孩子。可是進過上次的事,他知道了李兆不僅僅是被寵壞了,而是容不下人,容不下比他優秀的人。就因為嫉妒之心連兄長都能陷害,而且也不看看對方是否是他得罪得起的。這樣心胸狹窄。心性惡毒的人,官場上的那些人可都是老狐狸,誰敢用這樣的人。用了他,還得擔心到時候被反咬一口。

朱玉看著李暉的神色,最終什麽都沒說。有些事必須自己親自經曆過,才能深入心髓。

李暉不笨,相反在朱玉眼裏他不禁聰明而且勤奮,隻是這種聰明不外露罷了。長平公主給朱玉請了大儒給他開小灶,朱玉拉著李暉在邊上旁聽。李暉也是受益匪淺。

過了年。李暉全新投入到即將來的會試之中。這個時候,他得了消息。說順王妃死了。死於難產。

他回了一趟家,見著哥哥關在書房半天沒出來。進去以後,見著哥哥滿臉淚痕。哥哥一向聰慧,做事有條有理,偏偏在情上傷了心。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當天陪著大哥一起喝了酒,兩人喝得大醉。

第二天哥哥又恢複如初了。看著與往日無異樣,但是他看著越發冷冽的大哥,心頭還是微微有些疼。

豈是不知道的是,路上他碰到一個丫鬟。自稱是梅家大姑娘的貼身丫鬟,想送一封信給大哥。隻是她尋著無門,隻盼望將這封信轉交給大哥。那丫鬟將信給了他以後,就轉身走了。

他捏著那封信,仿若有千斤重。他心煩意亂,最後將這件事與朱玉說了。朱玉看著他說道:“若是你聽我的,你就把信燒了。永遠不要給你哥哥看。”

他不知道為什麽朱玉的麵色那麽凝重。但是他知道順王妃已經死了。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留下這封信就是禍害。但是他想著大哥的淒苦,又舍不得燒掉這封信。最後,他還是將這封信保留了下來。沒交給大哥,也沒有燒掉。

朱玉對他的選擇搖了下頭,卻並沒有再說什麽。

順王妃死後,大哥越發的沉默。而在一次差事之中,大哥得罪了人,本事小事,打點一下就好了。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麽,這件事鬧得很大,最後大哥不僅被罷了官職,而且還剝奪了功名。

他尋求朱玉的幫忙,朱玉望著他微微歎氣:“這件事我也無能為力。”若是李暉出事,作為好朋友他一定會幫忙。就算自己不幫忙,他也會求了他娘幫忙。但是對象是李顯,那又另當別論了。

就在李暉六神無主的時候,大哥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說順王妃給他送了一封信。大哥問這他,他咬死不承認:“大哥,那封信被我燒了。已經不該存在的。”他不希望大哥永遠沉迷在過去。

可是大哥不相信,苦苦哀求自己將信給他看。甚至跪在了他的麵前,他心痛難忍,最後將信給了大哥。把信拿出去是他做得最為後悔的一件事。

大哥看完信以後沒多久,就以梅氏不能生育為由要休妻。雖然說七出之中無出也可以休妻。但是一般大戶人家正妻不能生育,也可以讓小妾代為生。抱給嫡母養育。更不要說大嫂嫁過來才兩年。

大嫂是宗婦,休妻是宗族內的大事。大哥這次拗不過宗族。沒休了大嫂。休妻不成,最後被執了家法。大哥被打在**再起不來了。若是如此,修養一段時日就好了。但是大哥心裏鬱結,這回又受傷。人越來越虛弱。

太醫說大哥沒有了求生的意誌。

大哥在臨死前找了他過去,跟他說了很多。也在著時候他明白了那封信裏寫的是什麽。梅家大姑娘失了清白給順王都是梅二姑娘設計的。原因是她喜歡上了大哥,要嫁給大哥。這樣,梅大姑娘就成了絆腳石。要想達到目的,就必須搬開這塊絆腳石。

大哥這些年因為有梅家大姑娘的事。一直活得很壓抑。而這次被罷官削奪功名的事,也是因為順王知道了大哥與順王妃不僅僅是議過親,更是知道兩人有私情。也因為這個,順王妃才會死,哥哥才會成為白身。

大哥對此心灰意冷,沒有再活下去的念頭了。前途沒了。心愛的女人沒有了,還不能幫著她報仇:“二弟,大哥撐不下去了。這個家,以後就靠你了。”

大哥握著他的手,要他一定答應,要保住家族的榮耀:“二弟,李家不是你一個人的李家,是上千人的李家。二弟,你答應我。一定要保住李家的榮耀。”

李家事是上千人的李家。李家不需要他來保持榮耀,更不是他能守護得了的。麵對他最敬重的大哥的哀求,他也無法答應:“大哥,不是我不答應,是我做不到。”李家傑出的子弟很多,他是其中最平庸的一個了。所以,承擔這個重任有的是人選。

大哥見著他誠懇的態度,最後苦笑:“算了,我也不強求了。李家如何。也看他的命數吧!”

他對家族的重任並不感興趣。但是他知道,若是李家有事他也逃脫不掉的。不管如何。這是他的家族,養育他成長,培養他長大的家族。他做不到漠不關心:“大哥你放心,李家要用到我的地方,我絕不推辭。”不過擔當重任就算了。

大哥點頭微笑:“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

大哥的逝去,也意味父親的期待落空了。其實在大哥被剝奪功名的時候,父親就已經失望了。大哥對他寄予希望,可不是所有人的都認同他接任家族的重任的。大哥去後,父親將在江城的老三接到了京城。連同容姨娘一起接過來。

他無所謂,反正他也不在府邸裏。一個月最多一天呆在家裏。大哥沒了,他對這個家也沒半點留戀了。

會試很快就到了。先生說隻要他發揮正常,就不會落榜。隻是名次不會太前,估計在二甲中間。

李暉心態很好,他也沒想過中狀元榜眼什麽的,能入二甲就成。帶著這種輕鬆的心態上場,應試的時候特別的放鬆。

也就這種心態,會試的時候他發揮超常,考了第六名。而被李大老爺寄予厚望的三兒子,落榜。五兒子李兆考了三十九名。

不說別人,就是李暉自己都驚呆了,覺得匪夷所思呢!他竟然比李兆還考得好。這是咋弄的。

朱玉也考中了,中了一百六十八名。對於朱玉來說,能中而家對於他這樣的子弟來說,已經是大喜事一件了。他娘長平公主得了消息,笑得合不攏嘴。這可是貨真價值,兒子自己考上的。與她無關的。這個兒子可給他長臉了。

朱玉知道李暉認為自己運氣好,當下吃笑不已。這個呆子,這哪裏有運氣好運氣不好之說。他娘請來得大儒那是當擺設不成。在這他若是沒有厚實的底子,天上掉餡餅也砸不到他了。不過朱玉還是很為李暉考得這麽好而高興。

要殿試了,朱玉又給他開小灶。說著皇上的喜好。讓他到時候不要怯場。一旦怯場,就落入了下風。朱玉為此特助訓練了他。這讓他去心裏也有點底了。

朱玉的訓練很有效果,殿試的時候他又發揮超常了。皇帝也對他好像特別感興趣,特意問了他幾個問題。李暉沒有怯場,回答得有條有理。皇帝滿意地點頭,甚至還讚揚了他一句。

李暉後來才知道,朱玉有好幾次在皇帝麵前誇獎過他。就連長平公主也在皇帝麵前誇獎過他。李暉可能不知道的是。長平公主很少誇讚人,特別是在皇帝麵前。長平公主確實很喜歡李暉,認為這個孩子以後會有大前程的。長平公主得誇讚,讓皇帝很好奇。

也就皇帝這份好奇,成就了李暉了。所以這次殿試,皇帝也特別留意他。而顯然,李暉的應對也如長平公主所說得,確實有真才實學。而且底子厚實。前幾名文章是做得很好,但是卻沒李暉的鎮定,還有見識。李暉的回答,讓皇帝很滿意。

李暉被皇帝欽點為狀元郎的時候,整個人都呆愣了。怎麽可能呢,他怎麽可能成為狀元郎呢!這感覺不亞於天上掉一餡餅來。

李暉那時候想。也許他是最為糊塗的狀元郎了。一直瓊林宴散了,他還是雲裏霧裏的呢!他就沒想明白,他為什麽會被皇帝欽點為狀元。他能得第六已經很滿意了。

他這邊糊塗了,李家那邊沸騰了。本以為老大李顯會是狀元郎,沒想到悶聲不響,才智一般的老二卻成為了狀元郎。雖然說老大已經過了,但是老大畢竟是榜眼。李家這一輩就出了一個榜眼一個狀元,李家名聲又到了一個巔峰。

李家老爺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兒子說李家的未來要靠老二了。老三跟老五都不堪重用的。

李暉得了這樣的成績。自然也是萬分的歡喜。但是對著陰沉的五弟,仿若在冬天被人從頭上潑了一盆冷水。想著朱玉的話,讓他立即清醒過來。也許朱玉說的是對的,雖然他從沒對不起他的事,但是五弟確實是恨他。雖然五弟恨得莫名其妙,但是他不得不防。

殿試以後就要準備成親了。他對於即將到來的親事還是很期待的。定親以後,他見過華姑娘兩回。長得漂亮,性子也溫婉,是他理想的妻子。

婚禮辦得很熱鬧。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人生三大喜事。在幾個月之內他實現了兩個。壓抑了這麽長時間,他總覺得這日是他最為開心幸福的一日。

他成親以後。接下來是三弟成親。三弟會試落榜了,婚事也辦得相對簡單。婚事一完,母親就讓老三帶著他妻子回了江城。沒了老三一家在京城,他以為會少了很多紛爭。沒想到他想得太天真了。

成親以後,母親對妻子諸多挑剔,而大嫂也不知道為什麽對他妻子很不滿,時不時找點茬。

他看著妻子總是受著委屈,心裏難受。當時他隻能承諾,等在翰林院呆滿了三年就去外任。這也算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妻子總是溫婉地笑著:“沒事,當人媳婦的都是這麽過來的。”

妻子善解人意,但是大嫂越來越過分。對娘他礙於孝道暫時沒辦法,可是麵對這個大嫂,他可沒那麽好說話。若不是這個女人,大哥何至於英年早逝。所以他使了一個計策,讓父親將這個女人送到庵堂,並且一輩子在庵堂裏為大哥祈福。

成親三個月後,妻子懷孕了。這讓他很歡喜,他要當爹了,真好。

可是這個時候,母親將身邊的貼身丫鬟送給了他,那丫鬟長得貌美女花。隻是再貌美如花又如何他又不喜歡。隻是讓他詫異的是,妻子也將身邊的一個貼身丫鬟開了臉讓他收房。

他有些失望,他其實很希望與妻子兩人恩恩愛愛,白頭偕老的。他並不喜歡紅袖添香。他想的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雖然失望,但是他想著這是妻子也不容易,大戶人家妻子懷孕後給丈夫張羅通房丫鬟,再正常不過了。他自己不去找那個兩個女人就是。時間長了,相信妻子能看到他的誠心。

可是時間越長,他心頭越是不安。妻子太賢惠了,賢惠得過頭了。哪一個妻子會不嫉不妒,除非是心裏沒人。隻是他不原因去深究。

到了秋天,五弟娶了三表妹進門。三表妹過門以後,家宅開始不安寧了。三表妹在家囂張跋扈,現在嫁到他們家來。半分不知道收斂。一過門就要爭奪管家權。母親因為她隻侄女,也就將管家全交付給她,可惜到她手上沒下三個月,府邸雞飛狗跳。

就在父親大發雷霆的時候,三表妹懷孕了。倒是逃過了一劫。可惜就是懷孕,她也不安份。最後因為懲罰一個懷孕的通房丫鬟,導致自己流產的。

李兆開始夜不歸家了。借口是自己娶了一個母老虎。三表妹的跋扈眾人所知。以李兆的性子,新鮮兩日自然成。日子長了自然也不耐煩天天哄。夫妻鬧成這樣也不出人意料的。

就在他迎接孩子出生準備當爹的時候,妻子出事了。妻子難產,大夫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時候,他選擇保妻子。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但是妻子沒了就沒了。

可是大夫的話,卻給了妻子致命的打擊。他說妻子以後在不能生育了。他本事要隱瞞這個消息,可是還是讓有心人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妻子。妻子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連月子都沒做好。留下後遺症。

可沒多久,卻讓他查出來妻子的難產竟然不是意外,而是人為。這個人為,直指五弟李兆。

這次,他將證據扔在了李兆的麵前,一巴掌下去。這是他自小到大唯一一次打的李兆。打完以後,見著李兆惡狠狠地望著他。

李兆擦了一下被打的臉:“這一巴掌我永遠記住了。李暉。你把我的一切都奪走的,總有一天我要你全部償還給我。”若不是李暉的卑鄙無恥,他怎麽進不去國子監。若是他進去了國子監,定然能認識如朱玉這樣的達官顯貴。他的人生定然是另外一個樣子。可就因為李暉給他下藥,讓他進不去國子監。讓他的人生拐了一道大彎,從而被李暉甩在後麵。他自小就瞧不上的李暉,可是那些人擋著自己的麵恭維著李暉,讓他的心頭多痛。這些榮耀原本都是他的。

李暉冷冷地說道:“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若是再執迷不悟,不要怪我無情。”若是再咄咄相逼。他不介意大義滅親。

妻子沒了孩子很悲痛。他也很悲痛。卻還一直盡心安撫。也就在這個時候,讓他發現之前妻子給他做的那些小物件。全都不是出自妻子的手。都是他身邊丫鬟代筆的。

他拿著那些送他的東西放到妻子麵前:“這些,真的是你繡給我的嗎?”

妻子望向他,眼神之中飽含著歉意:“對不起。”她也不想這樣的。當時心情很差就將貼身丫鬟做的荷包送出去了。接著之後的物件都是讓貼身丫鬟代勞的。出嫁的時候,她也打發了那個丫鬟走了。沒想到這件事到底還是被發現了。她本想就這樣安安靜靜跟丈夫過一輩子,別人也都是這樣一輩子過來,夫妻相敬如冰。但是丈夫對她的好,對她的全心全意讓她很愧疚。也就是這種愧疚,讓她說不了謊。

李暉看著華氏,眼中的光芒漸漸地散去:“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嫁給我?”若是他知道決計不要娶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

華氏麵露悲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身不由己”

李暉輕輕一笑:“好一個身不由己。”說完以後走出了正房。走出屋子,看著天上閃爍的星光,他覺得好冷清。遍體生涼。

他本就想這麽過的,但是過不了心底這一關。他派人去查了。很老套的故事。知識這個老套的故事發生在自己妻子身上,又是另外一番心境了。

他站在嚐嚐的走廊上,看著自己孤寂的影子。輕輕一笑。他就覺得天上沒掉下的餡餅。原來在這裏的等著他呢!華家夫人怕是想找個厚道的人,就算萬一事發被未來的女婿知道,也能善待她的女兒。他就說,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免費的午餐的。

很多人,很多事,一旦撕破了那層窗戶紙,就再回不去了。他以前的願望:‘願得一人心,白手不相離’,就隻有永遠是願望了。

他做不到順王那樣狠辣絕情,為了洗刷屈辱讓順王妃消失。他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但是相見如陌路,這種感覺很痛苦。而且看著裏家上上下下的人。他有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正在這個時候,邊境又起了戰火。他是文臣,上不了戰場但是也能出一份力的。他親自上了折子,請求前往邊城。邊城那樣的地方,向來都是文臣避如蛇蠍之地,他自動請纓,皇帝自然高興。

朱玉得了消息說服了長平公主成了一名軍官,他則成了監軍。兩人一起奔赴邊城。

臨走的時候。華氏跪在他麵前,求著他留下一點血脈。他看著華氏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我成全你。”華氏這是怕他死了,她以後孤苦無依。所以希望能留個孩子給她傍身。既然如此,他就如了她所願。

在邊疆,讓他得到父親過世的消息。按理來說他是要回家守孝的。但是皇上奪情。沒讓他回京城。

這場仗打了三年,因為自身身體的原因。他從並沒上過戰場,隻是在後方。但是那三年是他活到現在最為暢快的日子。三年了,這場仗終於打勝了,他也要回京城了。若是可以,他永遠不想回到京城。可是對於大哥的承諾,讓他不能食言。

回到京城,他立即被調入到兵部,任兵部侍郎。成了有著實權的三品官員。二十五歲的三品官員,在當朝也沒幾個。

在外三年。老三跟老五都已經添置了不少的人口了。隻不過老三有了四個兒子,兩個女兒。老五有一個嫡女,兩個庶子。他卻隻有一個兒子。這個孩子還是他離京之前有的,是華氏的貼身丫鬟生的。

他回來沒多久,兒子就染上了天花,差點小命沒了。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他已經不相信碰巧了。不過這次不是老五下的手,是老三跟容姨娘下的手。

若是父親在,他們兩人身上就有著護身符。可惜父親不在了。當家作主的是他。他也沒那麽多的話。將這件事告訴了族中的長老。如今李家事他當家作主。又有足夠的證據,自然聽他吩咐。他將老三一家開除宗籍。驅出族內。再多的他也不需要做。有的是人慢慢收拾他。

處理完這件事以後,他上了折子,他要給父親守完三年孝。皇上當時奪情是情勢所迫。但是身為兒子的他,卻不能不為父親守孝。孝,乃是大義。皇上自然不會不批。

母親為此痛罵了他一頓。母親罵他,無非是因為他辭了這麽好的位置,以後對家族不利。

李暉當時看著他的母親,隻是淡淡地說道:“為父親守孝,乃是大義。當兒子的不能不做。”其實內裏的情況他不想說。如今皇子爭儲很厲害。一不小心就卷入其中。局勢不明下賭注風險太大。他不願意冒險。李家上下這麽多口人也冒不了這個險。

朱玉什麽都沒說,卻是笑著說道:“你要真想保住李家,就隻能投靠六皇子。”朱玉這麽說,是因為李兆已經投奔了六皇子的對頭,五皇子。要想保家族平安,隻有投奔到對頭。

他輕輕一笑:“沒到最後無人知道誰是最後的勝利者。現在下賭注風險太大。還是等等吧!”除了五皇子跟六皇子,還有一隻默默無聞的四皇子。誰是黃雀,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小心謹慎無大錯。

他一直都宿在書房,若無事從不回後院。後院他也是交給華氏的。華氏一直將後院打理得妥妥帖帖的,沒讓他操心過。可是這日卻是破天荒地地過來,跟他說了一件事。一件華氏無法處理的事。

父親過世的時候,母親得了李兆的求情接了梅氏回來。卻沒想到李兆與梅氏兩個人竟然不顧禮義廉恥勾搭在了一起。這件事萬一傳揚出去,李家就徹底完了。

他將證據扔在李兆麵前。李兆麵如死灰,抱著他的大腿哭叫著:“二哥,我是被她給勾引的。二哥,你繞過我一次吧!二哥,我求你了。”他知道,這件事隻要泄露出去一個字,他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李暉看著李兆,失望不可避免。李兆已經無下限了。大哥走了,李兆也廢了。老三被他廢棄了,李家就剩下他一個了。可是他卻感覺很累,不想再扛李家的這個重擔了。

他讓人將李兆關起來了。自己站在院子中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活著。很累。真的很累。母子不像母子,兄弟不是兄弟,夫妻也不是夫妻了。在這件事塵埃落定以後,他要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

梅氏重病,不治身亡。李兆也被他送回了老家。派了人將他看住。其實他很想入對梅氏一般對李兆,但是他卻下不了這個手。所以,他隻能將他囚禁在老宅裏。

日子就這樣不急不慢地過著。

三年孝守完,朝堂的爭鬥進入了白熱化的程度。五皇子落敗。六皇子勝出。可在這個時候一直將自己當成隱形人的四皇子異軍突起,與六皇子相互抗衡。而他,投靠了四皇子。

而在這個時候,他派去看守李兆的人死了。李兆安然回到京城,而且被六皇子重用。也在這個時候他知道,李兆現在不能死。李兆暫時不能死。這種角逐。不是六皇子就是四皇子,不管是李兆贏了,還是他贏了,李家都不會倒塌。

他漸漸得到四皇子的重用,最後成為四皇子的臂膀。自然而然,他也成了六皇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必須處置而後快的人。

局勢越來越明朗,可是在那段時間,他右眼皮總跳。他總預感有不好的事發生。也在這個時候他對著四皇子說道:“殿下,若是我以後有個萬一。還請殿下看在臣的份上,饒過李家那些無辜的人。”卷入其中的他不會去請求。隻希望四皇子真成功,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能饒過李家的族人。那些人都是無辜的。

不詳的預感很快應驗了,他中毒了。他不是沒防備過,隻是這些人的手段層出不窮,而且還利用了母親來下毒。虎毒還不食子,難道他真不是親生的。

這個時候。李兆過來了。看著他快要死的樣子。哈哈大笑:“李暉,你也有今天。”

李暉覺得自己這次真的難逃一死了。雖然他心底很悲痛,但是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脫了:“我沒有欠你任何的東西。我也沒有什麽要還給你的。”他這輩子,無愧於任何人。

李兆恨恨地說道:“若不是你,我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他是天之驕子,是所有人仰慕的對象。但是自從到了京城,一切都變了。而造成這一切結果的都是李暉。都是這個廢物。

李暉見著李兆已經失去了理性,癲狂若瘋子,也並不願意說太多的話。他累了,真的累了。

李兆見著他不說話,眼中凶廣閃過。李兆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下手,為的不是報仇,而是要李暉手上的名單。隻要有這份名單,就可以將四皇子埋藏在暗處的勢力連根拔起。到時候,六皇子就是穩當當的皇帝了。

李暉輕笑道:“沒有名單。”名單是有,但是卻不可能寫在紙上的。全部存在他的腦海裏。他是決計不可能說出去的。四皇子上位隻是早晚的問題,六皇子已經輸了。在這種情況下,將名單交付出去,隻會讓李家上上下下上千人賠命。

李兆掐著他的脖子聲嘶力竭:“說,名單在哪裏。你快說名單在哪裏?你隻要告訴我名單在哪裏,我就給你解藥。”見著李暉淡淡的神色,李兆一下急了:“你快說,隻要你告訴我,我就將解藥給你。你說啊……”見著李暉死也不說,當下準備將解藥倒入李暉的嘴巴裏。隻是李暉牙關緊閉,不願意吃。

李暉慢慢地閉上眼了。選擇不了自己的出生,現在死了也好。終於不要再這麽痛苦地活著了。

李兆知道李暉死了,當下癱軟在地。完成不了六皇子的任務,他定然要背負上弑兄的罪名,他這一輩子都要完了。他原本還想以後風光無限,接管李家,永遠將李暉踩在腳下。現在,連自己也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