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木老頭的別扭

溫婉再一次醒來,是半夜。

夏瑤在溫婉起身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拿了衣服給溫婉穿好了。

溫婉穿戴好了衣服走到院子裏,看著熟悉的園子,仰望看著夜空。看著一側的夏影跟夏瑤。揮了揮手,讓他們進去。就一個人留在了院子裏。

溫婉看著天上閃爍著的星星,想起上輩子她童年所度過的那段悲痛哀傷的日子。上輩子她也不知道從什麽開始,她喜歡在夜晚一個人獨自看著天空。她每次感覺到孤獨無依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去看星星,數星星。

說是喜歡數星星,不如說是在夜裏讓人看不到她隱藏在冷漠下一顆渴望愛的心。這樣,別人看到不她,她也看不到她們。也許當初,就是因為覺得星星也是孤單的。所以才會仰望著星星,以作安慰。不用害怕失望,不用擔心背叛,雖然孤獨,雖然寂寞,但是一個人,有著星星做伴,其實也挺好。

溫婉一直凝望望著夜空。正好今天晚上的夜晚很好,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溫婉看著天上的星星,一顆一顆地數著。數著數著突然莞爾一笑,有什麽好數的,就算再過幾萬年,他們仍然還高高掛空中,仍然要享受無邊的孤獨與寂寞。

如果真是被人所害,害她早夭,她又能如何。真正說起來,這輩子雖然短暫,但是她得到的已經夠了。有外公寵著,有舅舅疼著,有燕祁軒愛著,有老師悉心教導著;有一群朋友為著她擔憂著。她就算現在死去。也會有人永遠記得她,而不是如上輩子一般,即使在將要死的時候,也無人知道,都是她自己一個人默默去麵對,去承受所有的痛苦。再默默地死去,被所有人遺忘。

溫婉就這樣凝望著星空,笑容越來越大。洋溢在了臉上。現在即使風雨襲來,來得更為猛烈,更為強勁,她也無所畏懼。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來到這個世上。要說這幾年都是揀來的。就算再悲傷再沮喪有能如何。如果是絕症,那是老天要收他。如果是被人弄得。這次她不死,她一定要他們死。

如果這次她注定要死,她也絕對不允許這樣窩囊地死去。她不會允許的,她一定要想法子不讓皇帝外公把皇位傳給趙王。她一定要勸說皇帝外公,說服皇帝外公把皇位傳給舅舅的。那樣,舅舅登基為帝,必然不會饒過那些害她的人。她不會屈死地府的。

“郡主。你吃點東西吧!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冰瑤在一邊輕聲地說者。

溫婉點了點頭,就算這會再沒胃口,溫婉還是安靜地吃著,一口一口地吃著。吃得很慢。

鄭王知道了溫婉已經醒過來,趕緊起身過來。鄭王就住在側屋鄭王看著溫婉上一次醒過來,大發脾氣,那是麵對死亡的恐懼。他看了酸澀不已經。沒想到,再醒來以後。溫婉的麵色已經恢複如初。這個樣子的溫婉,能麵對任何的磨難。但,讓人心疼。

溫婉勸告鄭王道“舅舅,那些人對付完我以後,必定會對你下手,舅舅,你要當心。不要也遭了他們的毒手。要不然。我就白死了。”

心已如鋼鐵一般堅硬的鄭王,看著溫婉在這樣時刻,還在擔心他,心如刀割。

皇榜已經張出去近一個月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來揭皇榜。木神醫的行蹤。飄忽不定。撒出去大量的人手,尋不著一個足跡。讓他的心,一天天黯淡下去。溫婉從小又受了那麽多苦。好不容易過了兩日舒心的日子,為著他又進了龍潭虎穴。現在,就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還沒盛放就要凋謝了。

鄭王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著賢妃跟趙王。

溫婉看著鄭王手裏佛珠,想起那個知前後三百年的老和尚。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度過這次難關。要是能過,自己最迫切的該是做什麽呢?對,要是真的能好,也能趁機讓皇帝外公答應自己的婚事。不用再做過多的努力。

皇帝知道了溫婉醒過來,派了人讓溫婉回皇宮裏。可是等太監來宣的時候,溫婉已經昏昏欲睡了。

“別睡,跟舅舅再說會話。”鄭王輕輕地說著。務必讓溫婉多回一會神。

溫婉點了點頭,可一會就又睡了過去。

鄭王抱著她回了寢屋,給溫婉蓋好了被子“溫婉,舅舅不會讓你死的。舅舅絕對不允許你就這樣被他們害死的。”

皇帝讓鄭王將還在睡的溫婉,帶回了皇宮。至少在身邊,皇帝能看著。

而在另外一邊,麵對宋洛陽的死纏爛打,木老頭咬死了口,就是不答應。宋洛陽就一直磨,他去哪裏跟哪裏,吃飯、睡覺、甚至連上茅房也跟著,真正的寸步不離。

木老頭被他磨得沒了脾氣“老宋,你隻是他的老師,不是你女兒。沒了再收過一個就是了。你我也認識近二十年了,我是什麽人你不知道嗎?這是我自己下的重誓,我不能破的。我要是破了,就得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老宋,你不要再強我所難了。”

宋洛陽卻並不放棄,他的嗓子已啞了。以蚊子的聲音苦苦地哀求著“老木,這麽多年的朋友。我知道你的性子,我也知道你發下這樣的誓言定然是有著難以言狀的仇恨。但是我的學生她真的不應該死的。那麽好的孩子,那麽善良的孩子。她真的不該死的,要是她死了,那老天也太殘忍了。”

老木頭嗤笑道“什麽叫她死了老天爺就殘忍了,年紀輕輕就得了絕症,定然是上輩子做了孽,這輩子報應來了。閻王要收人,你求了大羅神仙也沒用。而且,皇家的人,有幾個是善良純真好的。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混帳王八羔子。死絕了才好。要怪。就怪他為什麽是皇帝老兒的種。”

宋洛陽聽了很生氣,吼叫著(聲音已經啞了,不用吼估計讓人聽不著了)“我的學生不是這樣的人。為了幫助河南百姓,捐獻了身家。還未雨綢繆地防備發生瘟疫,求了皇上提前一個月送了三位太醫過去,不知道救了多少百姓。木老頭,你跟皇家有恩怨,可我學生才十三歲。這一切都跟她沒關係的。冤有頭債有主,木老頭,你不能這樣算的?”

木老頭本來還準備繼續喝酒,聽到溫婉兩字,放下了酒壺。看著悲痛欲絕的宋洛陽。冷笑道“那又怎麽樣。皇家的人,哪一個不是黑心肝的。溫婉郡主,就算她捐身家救災民又如何?你真以為她有這麽仁德。皇族的人,付出一分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十分。你看看她捐獻身家以後得到了什麽。升為皇貴郡主,深得皇帝老兒的寵。這樣心思叵測的人,也值得你這樣。”

宋洛陽赤紅著眼睛叫著“溫婉才不是這樣的人。那個孩子就不羨名不好權。如今在天下推廣開的番薯與土豆,就是溫婉花費重金從海外尋求糧食種子。如今番薯與土豆已經大麵積推廣開來,這些糧食能畝產千斤。木老頭。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那意味著將來百姓再不擔心幹旱會餓死。就這兩樣,她就不知道能救多少人的性命。她還這麽小,人生就還沒開始。你就救救她,成嗎?我求求你了,溫婉真的是一個好孩子。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她真的是一個品性純良的好孩子。木老頭,我求求你了。”

宋洛陽一想到溫婉隨時會死。悚然淚下。

木老頭看著宋洛陽,他是知道宋洛陽的為人,這是一個就算被人拿著刀架在脖子上,也絕對不會躬著腰的男人。現在為了一個女娃,竟然連哀兵之策讀用了。

木老頭怒罵道:“你一個大男人還哭鼻子,都快五十的老頭子,還哭鼻子。真是太丟人了。”

宋洛陽繼續哭。木老頭有些遲疑,畢竟他欠下了宋洛陽一個天大的人情“你真的認為,這不是她算計好的。”

宋洛陽忙搖頭道“不會的,木老頭,我敢以我的性命擔保。如果我所說的有一個字是虛的。我願意以死來向你賠罪。”

木老頭被宋洛陽說得,心裏動搖了起來了。這個溫婉郡主,究竟是什麽人,竟然能讓宋洛陽這樣的人,為她這樣付出。他是否也要去會一會。

看著宋洛陽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木老頭想著這三天被宋洛陽磨的,他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再想想那孩子,救了河南成千上萬的百姓,再有推廣的糧食能救無數人的命。要真是出自這孩子的手筆,那這孩子倒也確實難得。這樣的人,應該也不會這麽早死吧。救還是不救呢,木老頭糾結了。

一向雲淡風輕的宋洛陽,如今這個模樣。木老頭輕輕歎氣一聲。如果是別人,他才不理會。但是偏偏是他的救命恩人宋洛陽。他一向行蹤不定,竟然就被宋洛陽找著了,真是那丫頭命不該絕。

木老頭再看著哭得不成樣子的宋洛陽厭惡之極“好了好了,你別哭了。我跟你去就是了。都三天三夜,唧唧歪歪個不停,我說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就知道老木你不會見死不救。”宋洛陽顧不得悲傷,豁地從地上彈起來。拉著他回了草棚裏讓他準備好藥材。務必要以最快的時候回到京城。晚了,怕給耽誤了。

木老頭哼哼著“我可告訴你啊,我是看在那丫頭做了那麽多好事的份上,又你這麽說的。這麽年輕的當不該死。不過我也先說明。要是我發現她元壽該盡,這個規矩你該是知道的。我絕對不跟閻王搶人的。”

“不會,絕對不會。溫婉怎麽會是短壽之人。我早就看了溫婉的命相了,是好命有福的,絕對不會是短命相的。”宋洛陽也會看一些命理,對這個也是有著粗淺的研究。

“希望你沒看走眼。”糟老頭子從草屋子裏背著他的破藥箱,跟著宋洛陽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