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六章 抬起你的巴掌打打臉

在很多地方,黨政一把手不和的現象都不同程度的存在。是組織上看不到嗎?其實也不盡如此。上層在調配幹部的時候,不太趨向於黨政一條線。兩個一把手如果齊心協力幹工作,自然是皆大歡喜;但是如若兩個人沆瀣一氣謀私利呢?那麽整個班子,就是鐵板一塊了。在這塊地方,兩個人必定會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上層將會對地方失去掌控之力。

南江的班子也不例外。盡管葉承民和褚運峰做不到同步合拍,上層卻不想動南江的班子。好在兩人都是識大體顧大局之人,在一些無關自身利益的事情上,倒也能默契的想到一塊。

褚運峰見葉承民表了態,趕緊點頭道:“葉書記您說的對,調整劉成林同誌的工作崗位是個失誤。作出這種決定,我本人也是有責任的。現在既然咱們發現了這個錯誤,那一定得更正。”

雖然沒有召開常委會,但是有兩個一把手的意見傾向,這件事基本上也算定了下來。褚運峰心裏暗自叫了一聲好,葉承民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和他進行了一次利益交換。你褚運峰能說人家葉承民沒有維護你的尊嚴?到底是南江官場的不倒翁啊!

葉承民此時可沒心思想這些,看王子君一眼,直截了當的安排道:“子君部長,我代表省委全權授予你,一定要處理好東宏汽車廠的問題,確保東宏汽車廠穩定有序的發展。”

王子君得到了授權,當下也不客氣的說道:“葉書記,省委如此信任我,我自是義不容辭的。我把我建議給領導先說說。我認為要處理好這件事情,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抓緊恢複劉成林同誌的工作。”

說話之間,王子君就將目光落在了姚中則身上,不再說話。

此時的姚中則內心深處湧動著一種深深的失落,剛才,葉承民的態度,那分明是無聲的敲打他了!盡管在這件事情中,他是起了主要的推動作用,但是真正的幕後操縱者,卻是褚運峰。姚中則堅信,依照葉承民的政治智慧,這一點他心裏肯定是明鏡似的。

但是,對於褚運峰,葉承民竟然寬容大度,大包大攬的替他開脫;對於他姚中則,卻是恨不得一棍子悶死你的表情。這也太那個了吧?

無奈事已至此,再大的委屈他也隻能悶在心裏,被動的來做這個替罪羊了。誰讓他當初那麽不遺餘力的急於表現呢?現在好了,眼睜睜的看著王子君在這兒侃侃而談吧。

“恢複劉成林工作的事情,讓姚書記代表組織去和劉成林談吧。”葉承民明白王子君的意思,不容置疑的向姚中則吩咐道。

正為自己備受冷落鬱悶的姚中則一聽這話,差點失聲。讓他去和劉成林溝通,這不是打我這張老臉嗎?!

這個王子君太陰險了,別看這張麵孔年輕,但是隨著地位和年齡的增長,這家夥的為官之道越發的圓潤油滑了。明明是他睚眥必報,偏偏這會兒,就是明知道是個坑兒,你也得閉上眼睛往裏跳!

想必,這家夥是記恨自己當初給他挖了個坑吧?眼下這副情景,真是太悲哀了。這家夥到坑邊溜了一圈,全身而退,安然無恙的坐在旁邊看起笑話來了,坑裏真正埋的人倒是自己。姚中則這麽一想,胸口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來,隻覺得再多看王子君一眼,就能把自己的老命給丟了!

剛剛費盡心思的把劉成林給擄下去,現在又要把人家請回來,這一擄一請,真是一種說不出口的感受啊。

姚中則麵對著葉承民不容置疑的目光,心裏的怒氣先是怯了三分。他心裏雖然明白王子君的齷齪想法,但是現在,卻是無力反駁。

“我做不到啊!”

這簡單的一句話,他真是說不出來。褚運峰是真心想要解決東宏汽車廠的問題,而葉承民則是在解決問題的同時,毫不介意踩他一腳。至於王子君,解決問題和踩他一腳,想必這家夥都是眉開眼笑樂陶陶吧。

韓信能忍**之辱,他姚中則雖然不見得比韓信強,但是這點屈辱,他還是能忍氣吞聲,咽下去的。不就是給劉成林打個電話,請他回來擔任東宏汽車廠的一把手嗎,不就是讓我丟一次臉嗎?我今天從了你們就是了。

姚中則自我安慰了半天,還是有點心酸。暗暗的想著,以後再給別人挖坑的時候,一定得思前想後,把後路考慮好了,再也不能碰上這種把自己給陷進去的災難。

“請葉書記放心,我會盡最大努力完成任務。”

從葉承民的辦公室出來,姚中則的臉一直緊繃著,王子君那淡淡的微笑,一直在他的腦子裏晃**。盡管這家夥向來都是笑眯眯的,像是誰都是他的恩人似的,但是今天,卻是特別的不順眼,那是什麽?那是一種顯而易見的譏諷,當然不是同情!

“姚書記。”走廊上,有人輕聲的和姚中則打招呼,按照姚書記平時的習慣,肯定會矜持的點頭示意,遇上了年輕有為的,還會拍著肩膀叮囑幾句。但是現在,他是沒有心思理會這些了,敷衍的點頭之後,就急慌慌的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有一堆文件放在桌子上,而文件旁邊,則是一遝今天的報紙。姚中則拿起一份報紙剛剛翻開,就看到一篇關於鬆鼠汽車的報道。看到那輛小巧的汽車圖片,姚中則氣急敗壞的把報紙全都劃拉到地上了。

“姚書記。”副秘書長房廣勝快步走進來,臉上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進屋看到一地的報紙,先是有點吃驚,姚中則麵無表情的說道:“這辦公桌太滑了,怎麽弄了這種材質的啊!”

房廣勝看著眼前這張碩大的辦公桌,心裏升起一絲悲愴,想必,姚書記的心情應該是糟到了極點吧。房廣勝明明記得當初購置辦公設備的時候,這樣的辦公桌隻給配了三張。姚書記對市直機關管理局的工作特別滿意,點名表揚了一把手啊。

今天這是怎麽了?想到這裏,房廣勝小聲請示道:“要不,調換一張新辦公桌吧?”

被房廣勝這麽一問,姚中則的心情越發糟糕,鑼鼓聽聲,聽話聽音,這些報紙明明是我摔地上去了,你怎麽就不能明白呢?還提出來給我換桌子,我呸,就衝你這水平,房廣勝啊房廣勝,你能坐到副秘書長的位置上,恐怕政治前途算是到了終點站了!

“不用啦,將就著用吧。”姚中則一邊說話,一邊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房廣勝可以走了。

房廣勝之所以來的如此及時,就是想看看姚書記去葉書記那裏,事情商量得怎麽樣。看姚中則一臉不快,房廣勝就明白了。

他想要安慰姚中則幾句,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更何況作為省委三把手,姚中則有自己的顏麵,自己對他好言安慰一番,說不定會起反作用的。權衡利弊之後,房廣勝又把嘴邊的話咽到了肚子裏。

房廣勝離開了,姚中則緩緩的跌坐在椅子上。盡管剛才房廣勝囁嚅了半天沒有說話,但是他表情複雜的站在這裏,用意已經盡收眼底,他心裏是知道的。

想不到,如今居然淪落到讓一個副秘書長來安慰自己的地步了!好笑之餘,更多的是悲愴。姚中則坐在椅子上,開始捋順自己的思路。本來是想給王子君挖坑的,沒想到最終卻埋了自己!

想到事態的發展,姚中則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念頭,莫非當初自己讚成劉成林成為東宏汽車廠一把手開始,就已經預想到了這一天?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家夥就太可怕啦,盡管姚中則的意識在告訴他這麽想太唯心主義了,但是這種猜測卻在腦子裏生根發芽,無法抹去。

通過這件事情,王子君在南江的位置,恐怕會更上一層樓吧?很多事情大家都不會說出口,但是影響卻是無聲無息的留下來了。就像某句詩裏寫的,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這是他姚中則最不想看到的。

而他自己呢?在省委的發言權,恐怕會弱很多,甚至還有一種最可怕的結果,被邊緣化了!想到這些,姚中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嘟嘟嘟”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姚中則辦公室的寧靜,此時的姚中則,有點害怕接電話了。

“您好,我是姚中則。”

聽到他自報家門,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中則啊,有些天沒看見你了,你說話可是越發的底氣十足嘍!”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姚中則立馬精神抖擻起來,滿臉堆起笑容道:“岑老您好,要說精氣神兒,我還得向您老學習啊,前幾天我給您打電話,聽劉姐說您去遊泳啦!”

“我是退下來閑著沒事幹,給自己找點樂子嘛。”電話那頭的岑老又笑了兩聲,這才道:“中則,你還年輕,但是說起來也不小了,該注意的一定得注意,可千萬不能像年輕時那般當拚命三郎啦!”

老領導的關心,讓姚中則的心裏熱乎乎的,幾乎像是作保證一般的說道:“多謝岑老關心哪,中則記住了,過幾天有機會了,一定去家裏看望您老。”

和岑老說了幾句養生之道,就聽岑老興致勃勃的說道:“中則啊,你們南江這次做的不錯,尤其是那輛鬆鼠,不是一般的好啊!前兩天我們幾個老頭子聚會,我就把那個小鬆鼠的情況說給他們聽,他們也很振奮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