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八章 絆腳石也是進身之階

王子君笑了笑道:“這是你秋菊廳長前期工作做得好,和我可沒有太大的關係,我今天是來蹭飯吃的喲!”

“別說一頓飯,就是一百頓飯,也表達不了我對王書記的感激。”趙秋菊說話之間,好像想到了什麽:“王書記,我聽說您現在還是居無定所?”趙秋菊天馬行空,一下子把話題扯到這個上麵,讓王子君愣住了。但是隨即就笑著道:“暫時還沒有確定,機關事務管理局那邊正在做工作。”

“王書記,現在常委院空出來的別墅沒有,我聽說目前機關事務管理局的人準備將五號別墅給您騰出來,他們今天已經做了其家屬的工作。”趙秋菊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

五號別墅?王子君並沒有在意,機關事務管理局做工作讓那些已經離開密東,卻依舊占著房子的人退房,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趙秋菊說得這般的鄭重,難道這裏麵有什麽事情麽?

“五號別墅的住戶是……”王子君奇怪的問道。

“王書記,五號別墅的住戶是陳老書記一家,十年前陳老書記病逝之後,他的遺孀一直住在這裏。”趙秋菊有些低沉。

陳老書記?王子君愣了瞬間就明白了。這些天,他翻看了密東的大事年鑒,對於密東的情況有不少了解,知道這位陳老書記在密東多年,很有威信,說起來現在全省的廳級幹部之中,很多都是他在位的時候提拔起來的,更重要的還有一點,那就是陳老書記是病倒在工作崗位上的。

現在如果把他的遺孀遷出去,自己住進去的話,就算有人知道這事是機關事務管理局做的。也會把這筆帳記在他王子君的頭上。

放下電話,王子君陷入了沉吟之中。趙秋菊告訴他的這個消息似乎是某種善意提醒。整個常委院足足有二十多棟別墅,離任還沒有將房子騰出來的,就有五六家。這麽大的範圍。機關事務管理局的人為什麽非要破壞十多年前的先例,讓陳老書記的家屬搬家呢?

其心可誅!

想到這幾個字。王子君的目光就朝著窗外看了過去。當官不僅需要實力,需要上麵的提攜,同樣需要下麵的人給抬轎子。現在自己頂著光環而來,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出來。自己是來接替唐震暉出任省長的,這是一個優勢,讓那些想要機遇的人向自己這邊靠攏,但是同時,這也是一個挑戰。

並不是說,上麵有了這個安排,就可以把所有人的野心逼退。讓他們自動退出。總有那麽一些人,認為他王子君的從天而降,是擋了他們前進的路。表麵上跟你一團和氣,背地裏卻是使絆子。恨不得讓你一腦袋磕到石頭上。

上級的支持,永遠都是有限度的。當你個人被現實弄得一塌糊塗的時候,上麵本著從大局出發的角度,很有可能會把先前搭好的梯子抽走的。

前世之中,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在王子君的記憶中,江省就有一個領導,在常委的位置上蹉跎了十幾年,讓他剛剛來江省時對他寄予厚望的人,最終隻能無奈的接受了他原地踏步的結果。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他隻有上麵的支持,實際工作中卻處處有人下絆子,讓他開展不了局麵。

所謂每一匹千裏馬的後麵,都站在一個伯樂。甚至有些千裏馬的後麵,站了一堆伯樂。如果說,每個人的職位都是一條賽道的話,那麽,想要最終取勝,除了伯樂的支持,自身跑得快這個實力也是不容忽視的。

這個給自己下絆腳的人,利用這種小巧的手段,為的恐怕就是讓自己的名譽受損吧?等明年唐震暉退下去,自己因為反映不好難以更進一步的時候,恐怕就是他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之時了!

沒有人願意承認失敗,隻要是有一線的機會,很多人都願意搏上一搏。當年被壓著服勞役的兩個平頭百姓還能喊出王侯將相的豪言壯語,更何況是一個和他處在平行位置上的高官呢。

王子君捏了捏額頭,將思緒拽了回來。現在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如何將這件事情給化解掉了。

這件事情看上去很簡單,隻要自己向張齊寶吩咐一句,讓他轉達給機關事務管理局,那麽這件事情就會不了了之。但是這樣做,卻會被人添油加醋,說成自己的笑柄。

最有可能的一種說法就是,自己欺負人家孤兒寡母,想要奪陳老書記家的住房,結果在很多老同誌的強烈反對下,弄了個灰頭土臉的結果。

回到賓館的別墅之後,王子君心裏基本上打算好了。對把自己送到別墅外的趙曉白道:“你通知一下秘書長,明天我和機關的同誌見見麵。”

趙曉白對王子君的安排,從來都是認真服從,他答應一聲,就認真地記在心裏。

王子君作為政府機關的主管領導,他要和機關的同誌見麵,對機關內部來說就是一件大事,就是秘書長李亨予,也是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工作之後,快速的來到王子君的辦公室。

“王省長,機關的同誌聽說你要和他們見麵,都有些小興奮喲,對您可是翹首以待呢!”李亨予在王子君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笑嗬嗬的說道。

王子君看著滿臉親熱的李亨予,也笑著道:“秘書長,你可別往高的地方捧我,老話說得好,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如果我一過去影響了同誌們的工作積極性,我可要拿你是問啊!”

“王省長您放心,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我可是聽說了,機關的年輕人都拿您為榜樣,工作積極性空前高漲呢!”李亨予很會說話,幾句閑聊,就給王子君送了一枚甜棗。

王子君從椅子上站起來道:“秘書長,咱們不閑聊了。咱們這就過去和各處室的同誌見個麵。”

省政府辦公廳很大,各個處室幾乎把所有的潛能都挖掘出來了,辦公室裏一塵不染,各項工作井然有序。大家都希望能給新來的王省長留個好印象。盡管這麽一個見麵的機會並不一定能給他們帶來好機遇。但是至少,留個壞印象的話。那肯定會後患無窮的。

對於這些在機關裏奮鬥的人來說,如果能夠得到像王子君的認可,簡直相當於給自己搭了一部登天的梯子。因此,盡管這種機會很渺茫。卻也給人留下了無數的希望。

省政府幾十個處室,王子君是一個個過去的,雖然他過去也隻是說說話,握握手,但是就這樣,他走了一個多小時,去的機關才占了一半。

“王省長。要不我讓各處室的負責人聚到會議室,您給他們統一講講話?”一直跟著王子君的李亨予,輕聲的向王子君請示道。

王子君看了一眼頭上冒汗的李亨予,笑著道:“秘書長。現在咱們已經是百步行九十,怎麽能夠功虧一簣呢。再說了各處室的同誌都等著呢,還是一樣待遇吧。”

“王省長您說的是。”李亨予看了一下附近的環境,就朝著不遠處的一個房間道:“王省長,這邊就是機關事務管理局的辦公室,咱們過去一下。”

王子君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朝著機關事務管理局走了過去。在他們來到機關事務管理局門口的時候,機關事務管理局的一班人已經快速的迎了上來。

“王省長,歡迎您來檢查指導工作!”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一見到王子君,就熱情的朝著王子君伸出了雙手。

機關事務管理局是省委省政府的內設單位,就工作性質而言,其負責人的任命都掌握在省政府主要領導的手中,而王子君這個主管機關事務的常務副省長,更是他的頂頭上司。

王子君看著迎出來的人,就將他和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局長吉昌運聯係了起來。他和吉昌運握了握手道:“昌運局長,整個省委省政府大院的運行能不能正常,可都是掌握在你的手中,你可不能給我出狀況啊!”

“請王省長放心,我們全局班子始終繃緊弦,拉滿弓,全心全意服務好機關事務工作,爭取為省委省政府打造一個舒適的辦公環境。”吉昌運抬頭挺胸,認真的說道。

王子君笑著和機關管理事務局的領導班子來到小會議室,工作人員已經等在那裏了,看到王子君他們走進來,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問了幾句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工作之後,王子君就對與會的同誌們勉勵了一下,接著話鋒一轉道:“吉局長,我還有件事需要麻煩你一下。?”

吉昌運雖然按照李亨予的安排對王子君暗地裏使了小手腳,但是表麵上,他還是很想在這位領導麵前表現一下,最好是腳踩兩條船,誰也不得罪。

在做這件事之前,吉昌運已經考慮過了,就算王子君知道了這件事情,他也不怕,陳老書記的遺孀住在家屬院已經成為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但是按照機關規定,讓他們搬出去也很正常。他完全是按照規矩辦事的,王子君也不能在這個方麵拿他怎麽樣。

“王省長,有什麽事情您盡管吩咐,我肯定會全力以赴。”吉昌運回答的響亮堅決,讓人聽不出半點拖延的意味。

王子君笑了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來到密東已經一個星期啦,一直住在賓館。這賓館條件雖好,但是總歸住不出家的感覺。因此,我想讓吉局長幫幫忙,盡快把我的住所解決了。”

吉昌運怎麽也沒有想到,王子君竟然主動提到這個問題了。大概因為心裏有鬼,吉昌運竟有一種撞鹿的感覺。不過,他到底在機關混跡多年,早已經鍛造成一根老油條了,當即不動聲色的說道:“王省長,沒能及時把您的住處安排好,這是我工作上的失職,請您耐心等一下,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把您的房子安排妥了。”

“昌運局長,你不用這麽著急。我也知道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工作不好做,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到了。”王子君說話間拍了拍吉昌運的肩膀,笑著道:“我聽說現在省委家屬院還有空著的房間,你給我來一套就行,我的要求也不高,三樓以下就行。”

省委家屬院和常委院倒是緊鄰,但是這裏的條件卻是有出入的。更何況,王子君作為省裏排位第三的領導,應該住在常委院,他主動提出要住省委家屬院,那是不符合規定的。

領導說出這種話,真心的不多。更多的可能是,對你在這方麵的安排不滿意,這才降低了標準。鑼鼓聽聲兒,說話聽音兒,吉昌運一聽這話,額頭上已經沁出汗來了。當即表態道:“王省長,領導住在哪兒都是有規定的。沒能第一時間安排好您的生活,我表示慚愧,但是您放心,給我一天時間,我就會安排妥的……”

“行了,住哪裏都是住,我現在一個人來到密東,住三室一廳還不行嗎?我昨天路過省委家屬院,發現北二樓一層有一棟空房子沒人住,我就住在那裏了,今天你讓人幫我簡單的打掃一下衛生,我明天就搬過去。”

王子君的話語之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亨予跟在王子君身後,此時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王子君剛才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這會兒竟是這般的氣勢,而且,他竟然要求住在省委家屬院。

他這是真心話,還是另有打算?心中念頭閃動,李亨予就看到了吉昌運求救的眼神,他沉吟了一下,還是笑著道:“王省長,您是省委常委,就應該住在常委院。現在房間還沒有騰出來,是吉局長他們工作的原因,我看不如依著吉局長,今天幫您將房間騰出來……”

不等李亨予說完,王子君的臉就拉了下來,他朝著李亨予看了一眼道:“李秘書長,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就是一個住的地方,哪有這麽多講究?”

說話之間,王子君邁步朝著門外走了出去。李亨予還想再勸,但是看王子君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和吉昌運麵麵相覷,隻好把話往肚子裏咽。

吉昌運一邊往外追,一邊擦額頭上的汗。此時的他,飛快的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