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九章 舉棋待定 拖而不決

讓王子君意料不及的是,張齊寶的進度,卻是相當的慢,不,應該說沒什麽進度。盡管鋼筋水泥各個方麵都已經進行了調查,但是結果顯示卻是雖然采用的材料離國標還有點差距,但是坍塌。

“王書記,現在依舊沒有可以確定的原因。”張齊寶看著王子君的臉色,輕聲的說道。他對於馮川海那邊的情況進度很清楚,知道光憑馮川海那邊的調查,差不多就可以了結這件事情,但是自己這邊本來最容易的,到目前卻是沒有任何進展。

“你把張工他們請過來,我聽聽他們說什麽?”王子君朝著張齊寶一揮手,沉聲的說道。

張齊寶答應一聲,就要離開,王子君卻站起來道:“還是我過去吧。”

看著王子君邁步向前走,張齊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阻止,但是當他跟著王子君來到張工辦公室,看著王書記和頭發花白的張工親切的握手,並和那些匯聚在張工辦公室裏探討問題的各部門人員說笑的場景,張齊寶很後悔自己沒有讓記者過來,這可是顯示了王書記對專家學者的支持。

“王書記,經過各方麵的調查,雖然有一些發現,但是我認為這些東西,並不是體育場建設塌方的最主要原因。”張工顯然沒料到王子君會親自過來看他們,情緒有點激動。

王子君沒有說話,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有個年輕人端過來給王子君倒了杯水。

王子君雙手遞給張工,“辛苦了,您喝水。”

那張工看這個幾乎站在密東金字塔頂的王子君這般有親和力,一時間大為感動:“王書記,依我看,事故原因,還需進一步調查。如果這次找不到毛病在哪,有可能會發生再次塌陷。”

王子君點點頭,這也是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作出決斷的原因之一。沉吟了瞬間之後,他就朝張工問道:“現在都檢查了哪些方麵?”

“王書記,質檢、安檢以及各種材料的指標都已經出來了,並無大礙。”張工說到這裏,猶豫道:“王書記,這些承包商,做的還是不錯的。”

這樣的結果讓王子君百思不得其解,隨口問道:“張工,你們有沒有見到設計圖紙?”

“圖紙?”張工一愣,站在他身後的一個年輕人,已經開口道:“王書記,這欣瓏市的體育場是麵向國際招標,設計圖紙來自世界上最著名的設計公司斯特曼,圖紙應該不會有問題。”

王子君雖然對設計方麵並沒有太多的接觸,但是在山省搞城市建設的時候,也接觸過斯特曼公司,知道這個公司在建築設計行業的地位。

甚至一個國內的工程師在斯特曼公司實踐一兩年,就意味著這樣的經曆就是鍍金之旅,回國之後就會名聲大震,身價倍增。但是,王子君並不認為隻要是外國公司的東西,就不會存在錯誤,他沉吟了瞬間,還是對張工道:“我們還是檢查檢查吧,細心還是第一位的。”

張工連忙點頭道:“王書記,我這就安排落實。”

王子君點了點頭,和張工又聊了聊之後,就離開了張工的房間。

“這個王書記倒是挺平易近人的,隻是,專業方麵的事情就有點指手畫腳啦!”就在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年輕人發起了牢騷。

“王子君究竟想幹什麽,體育局的史廣漢不是已經承認了嗎,他怎麽還不走?”欣隴市常委家屬院的一棟別墅裏,一個女人惱火的問道。

和女人的氣急敗壞相比,坐在對麵的男子一言不發,不停的抽煙。

“陳兵楊,你倒是說句話啊!你看看你這熊樣兒,我真後悔當年腦子怎麽就進去了,居然看上了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狗東西!”女人被陳兵楊的沉默不語徹底激怒了,口無遮攔的破口大罵。

陳兵楊抬頭看了女人一眼,將煙狠狠的摁在煙灰缸裏:“他不走,我有什麽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你不會跟他說說,讓他趕緊滾蛋嗎?”女人被陳兵楊一反問,當即反唇相譏,越發狂躁了。

本來就有點憂心忡忡的陳兵楊,被女人劈頭蓋臉的數落一番,心裏更加鬱悶。有那麽一刻,他真想跟這個經常對他河東獅吼的婆娘離婚,想必這一步邁出去,就會有種將背負長時間的包袱扔掉的輕鬆吧?

可是,這樣的想法隻是一閃念,就被他自我否定了。密東的官場關係盤根錯節,這樣的選擇是不明智的。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何必再給自己惹麻煩?

想到這裏,自己先是生出幾分自嘲,冷笑一聲道:“我讓他滾蛋?你說的倒是輕巧,你也不看看他是誰,我又是一個什麽東西!”

“就憑我,就能讓一個省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滾蛋?我早就跟你說過,無商不奸,無奸不商,那趙琦生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商人的圈子你不要沾,不要斤斤計較他們給你的蠅頭小利,可是你呢,偏偏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現在好了,說不定我就讓你坑慘了!”

說到趙琦生,女人的脾氣收斂了不少,低聲道:“我當時沒想那麽多,跟他又是親戚,無非就是陪著他跟人吃頓飯,沒想到”“劉玲啊,劉玲,你是真傻啊還是裝糊塗?我在欣隴市當市長,他看重的是你的身份,這事還算小?”

陳兵楊的冷語讓劉玲平靜了下來,臉色蒼白,有氣無力的說道:“要不,我給爸爸打個電話,讓他做做工作?”

“算了,走一步說一步吧。現在讓爸爸出麵,反倒弄巧成拙,顯得咱們心裏有鬼似的。”陳兵楊神情黯淡,搖搖頭拒絕了。

兩人相對無言,就聽劉玲道:“我聽說王子君來欣隴市,不抓一條大魚是不會回去的。”

陳兵楊心裏越發沮喪:“這種風言風語,你不要亂傳,否則,就是無風不起浪了。”

劉玲張了張嘴,看著陳兵楊冷厲的神色,最終還是忍住了。

陳兵楊一根接一根的吸煙,滿腦子裏都是妻子的話。王子君來到密東,雖然很快站穩了腳跟,但是畢竟還沒有立威之舉,現在遲遲不將這個調查結束,是不是真的一如傳聞所說,非得抓幾個人,才算了事呢?

在欣隴市,能稱得上大魚的人不多,他陳兵楊,絕對算是其中一個。

以陳兵楊對官員的了解,他們的時間極其寶貴,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明確的目的性。正如陳兵楊覺得,自己沒有多餘的年華可以虛耗一樣,官員們針對某項工作,時間的緊迫性以及行為的目的性,應該比他陳兵楊要強烈得多。王子君這般的久拖不決,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開始的時候,陳兵楊是無所謂的。正所謂心底無私天地寬,自己完全可以坦然麵對的,頂多算是領導失察之過,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作為市長,他怎麽可能事必躬親,什麽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裏呢?因此,王子君下來之後,陳兵楊雖然出麵接待了,但是,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接觸,沒有深入來往。盡管他本人也願意接近一下王子君,但是這個風頭上,似乎有避嫌之需。

但是很快,陳兵楊就坐不住了!史廣漢進去之後,妻子才怯怯地告訴他,應他表兄的邀請,請過史廣漢吃飯。事後,他的表兄,就成了體育場項目的其中一個施工方。

這樣一來,就算有嘴也說不清了!王子君來欣隴市一周了,一直沒有出來調查結果。盡管他本人坐鎮賓館基本上不出門,但是他手下的調查組成員卻是活躍的很,尤其是那個馮川海主持的紀委部門,不時的約見體育局以及一些負責項目推進的領導去談話。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輪到我頭上來了!”陳兵楊心裏有些悲哀。

就在陳兵楊備受煎熬的時候,王子君對麵正坐著馮川海。隨著這幾天的接觸,馮川海和王子君的關係有了不少的進步。一口氣把茶水喝完,這才匯報道:“王書記,經過調查,其中有個叫趙琦生的承包商,和市長陳兵楊有親戚關係。”

王子君一皺眉,這件事情還真是牽涉到了陳兵楊!當即沉吟了一下,輕聲道:“有些事情,我們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在沒有拿到真憑實據之前,不要輕易作出肯定或者否定。”

“王書記,這個我知道,通過對史廣漢的調查,他承認趙琦生給他送了一萬美金。”馮川海看著王子君,聲音裏帶著一絲恭敬。

王子君點了點頭,既然有這一萬美金,下麵的事情就好做了。他朝著馮川海看了一眼道:“隻要有證據,你按程序走就行了。”

馮川海點了點頭,往外走了兩步之後,突然輕聲道:“王書記,如果牽涉到陳兵楊怎麽辦?”

“依法辦事,無論是誰,都沒有超越法律的權利。”

馮川海走了,王子君卻陷入了思考之中。現在事情指向了陳兵楊,一旦將陳兵楊的事情確定,那麽他將要麵對的,將是一場沒有硝煙,但是卻很是強橫的反擊。

拿出來一根煙點上,王子君心中念頭閃動,沒多長時間,房間裏很快就煙霧繚繞了,還沒把這件事想透,心緒就被另外一件事纏住了:電話極其意外地響起來。王子君拿起電話看了一眼,就笑著道:“唐省長您好。”

“子君書記,在欣隴市過的怎麽樣?這幾天澄密市的天氣可是有點熱啊!”唐震暉爽朗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王子君清楚唐震暉的心情為什麽好,他笑了笑道:“欣隴市這兩天也有點熱,我昨天還讓人專門幫我買了兩件襯衣。”

“哈哈哈,欣隴市那邊溫度高很正常,子君書記你可得把握好火候啊!”

王子君明白唐震暉的話裏有話是點拔自己,笑了笑道:“唐省長,據說澄金一體化在人大代表中反響極好,有不少代表對此事積極的建言獻策呢。”

“嗯,這次會議開得非常成功,今天下午我還主持召開了老領導座談會,就澄金一體化的規劃作了匯報。大家對澄金一體化相當期待,尤其是劉老,興致很高啊。”唐震暉說到劉老的時候,情緒有些高亢。

王子君笑著道:“有這麽多老領導支持是好事啊。唐省長,我建議把澄金一體化寫入密東省近幾年的發展規劃,請人大召開專題會議,以保證這個發展戰略的延續性。”

“嗯,還是子君書記高瞻遠矚,考慮周到,我這就讓人準備一下。”唐震暉停頓了一下,情緒有些激動。

對於唐震暉這種表現,王子君心中很清楚為什麽。唐震暉馬上就要離任了,他提出的策略得以通過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離任之前點點頭,出門之後扭扭臉,這樣的招術太常見了,但是被人大通過就不一樣了,至少能保證決策的延續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施政方略,你有你的真知灼見,我有我的雄蹈偉略,憑什麽跟著你一條道兒走到黑呢?

時至今日,唐震暉越來越重視和王子君的聯盟了,因為兩個人聯手,讓他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而王子君的主動建議,無疑是遂了他的意願,這讓他把懸在心裏的一塊石頭放下了。

兩個人又就某些問題交換了一些意見,唐震暉就輕聲道:“王書記,現在澄金一體化有很多事情需要咱們來做,我一個人忙不過來,迫切需要你過來幫幫我啊!”

王子君應了兩聲之後,就放下了電話,唐震暉東一句西一句,根本沒有一個主題,這最後一句話,王子君聽懂了,其實他是在暗示王子君,盡快把欣隴市的事情給了結了,抓緊回去。但是一日找不到傾塌的原因,王子君心裏總有一絲不安。

這傾塌,到底是因為什麽呢?深入地想一想,就覺得事情不該如此簡單。

就在他在房間內梳理事情的脈絡時,咚咚的敲門聲傳了過來。自從來到密東省之後,敲王子君房門的人,都很是輕柔,好像生怕一用力,就惹得王子君不高興一般。

“這是誰呀?”心中念頭閃動,王子君就看到了張工快步的走了進來,那張看上去充滿了皺紋的臉,此時就像綻放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