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三章 千裏馬是需要叫出來的

看著楊軍法一本正經的表情,劉傳法臉上就有些尷尬,他娘的,這話問的!人選當然有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那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不就是我劉傳法麽?劉傳法心裏雖然呐喊,但是卻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胖子還是要一口一口的吃出來的。如果表現得過於急切的話,未免有點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了!

“楊書記,這個位置至關重要,我覺得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必須得慎重選拔。首要的一點,就是要對您忠心耿耿,隻有對您忠心耿耿,死心塌地,才能把您的施政理念貫徹落實到位,不動聲色的完成對王子君的掣肘,如果是個兩麵三刀、表裏不一的家夥,說不定咱們費盡心思的把他給推出去,他表麵上對您唯唯諾諾,背地裏對王子君卻是言聽計從呢。”劉傳法眉頭皺動之間,沉聲的說道。

劉傳法分析的頭頭是道,楊軍才心裏暗歎,此言對極。這個人對自己忠心耿耿、死心塌地是必須的,當下頗為認可的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而是將探詢的目光繼續朝著劉傳法看了過去。

劉傳法見楊軍才同意自己的說法,不覺得更加精神煥發,好像那垂涎已久的常務副縣長的位置,已經離自己越來越近,幾乎快要唾手可得了。

“第二,我覺得這個人還要有一定的能力,有為才能有位,隻有名至實歸,才能跟王子君光明正大的唱反調。”劉傳法小心翼翼的說出了自己的第二個理由。

“嗯,傳法你說的不錯,不過,現在人雖然多,但是有能力的人卻是不怎麽好找啊。”楊軍才想到王子君平日裏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機卻是出奇的深沉,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要想找一個可以限製王子君的人,何其難啊。

聽到楊書記如此感慨萬千,劉傳法的胸脯越加拔高了幾分,恨不得一表忠心,當場就義不反顧的挺身而出,讓楊書記眼睛一亮,其實俺劉傳法就是這樣的存在嘛。

可惜,一腔熱血的劉傳法挺了三挺,楊書記也沒有發現自己這位大將的存在,劉傳法心裏暗歎,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啊,萬般無奈之下不得不咬咬牙,狠狠心,幹脆拐彎抹角的提醒道:“楊書記,我覺得這個人選,還得讓所有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就是您的代言人,隻有這樣,才會讓那些搖擺不定的副縣長吃個定心丸,才會做出選擇。”

常務副縣長和縣委辦公室主任雖然都是常委,但是論起排名,卻還是有著很大區別的。常務副縣長一般都隻在副書記之下,和副書記一般,都是能夠直接提為縣長的存在。而縣委辦公室主任的位置雖然十分重要,但是在提拔的時候,最多也就是成為副書記,想要直接成為縣長,難免會被人覺得有點重量不夠。

劉傳法雖然才當了幾個月的縣委辦公室主任,但是內心裏跳動的仍然是一顆上進之心,肖子東事件出來之後,他就意氣風發的瞄上這個常務副縣長的位置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身處體製之中,哪個鬼孫才不想往上爬哪。換句話說,一個不想往上爬的幹部,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幹部,那是幹不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的。

楊軍才在蘆北縣幹不長,他這是來鍍金來了,就是屬飛鴿牌的。這是劉傳法對於楊書記的定位,畢竟這位楊書記上麵有人,到基層鍍鍍金之後,就會升到更加重要的位置,去更能發揮其能力的平台上展示去了。而一旦楊書記上升,那作為他直屬的屬下,楊書記怎麽都會給下屬們弄一個好前程的。

如果自己鞍前馬後的跟著楊書記幾年,楊書記感念自己的苦勞對自己大加提拔,最多也就是此時陳路遙的位置。而一旦坐在常務副縣長的位置,那可就不一樣了,有了這個基礎,楊書記就是給自己安排一個縣長,也沒什麽不可能的。官場裏講究的就是事事早,處處早,晚一步可能就錯過了末班車。

就算是蘆北縣沒有位置,憑著楊書記四通八達的人脈,其他縣裏也不是不行。而現在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讓楊書記把自己弄到常務副縣長的位置之上。

楊軍才不是笨人,在劉傳法耐著性子,反複的旁敲側擊、再三提示之下,他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劉傳法那看似忠心耿耿的臉上。在目光掃動之間,更看出了劉傳法迫切至極的想法來了。

讓劉傳法當常務副縣長?這個念頭也在楊軍才心中一閃而過,楊軍才並不覺得劉傳法是一個合適的人選。用他來掣肘王子君,效果恐怕不是那麽好吧?不過想來想去,他也沒有好的對象,此時看到劉傳法如此迫切的想要走出這一步,在沉吟了瞬間之後,楊軍才就有了決定。

“傳法,你說得對,這三點都很重要,而在縣裏麵適合這三點的人不多。”楊軍才的話說的很慢,輕輕地話語說動之間,讓楊軍才有了享受的感覺:一言決定人前途命運的感覺,真是舒爽極了。

劉傳法屏住呼吸,一臉熱切的盯著自己,眼神裏的慌張,動作裏的怯意,一舉一動,連細小的動作都一覽無餘的落在楊軍才的眼中,讓楊軍才很是享受,他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之後,這才鄭重地說道:“傳法啊,你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隻不過我對你管理縣委辦公室很是放心,現在要是讓你去的話,有點舍不得啊!”

楊軍才的權術雖然不算老謀深算,但是大致的套路還是對的,聽到楊書記不但提到自己,而且對自己的工作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劉傳法頓時對楊軍才越加生出感激之心。

“楊書記,在您身邊工作,也是我最為舒心的事情,說實話,我真的不舍得去其他的位置。”劉傳法滿是戀戀不舍的看著楊軍才,一副動情不已的模樣。

在覺得自己表現的有點過火的時候,劉傳法此時最怕的就是楊書記說你既然不舍得我,那就還跟我幹吧,因此,不等楊軍才說話,就迫不及待的表態道:“不過,常務副縣長這個位置對書記您特別的重要,如果沒有合適人選的話,我劉傳法肯定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將這句話說出來,劉傳法暗暗的大鬆了一口氣,不過他的身上,可是有一些冒汗。

“嗯,我也舍不得你,不過,也隻有這樣了。”楊軍才說話之間,目光就落在了自己前方的掛鍾之上,看著那逐漸接近開會時間的時針,他輕輕一笑道:“好了,這件事情等會後咱們再從長計議,現在,陳書記那裏還有一個好戲等著我們呢。”

劉傳法見楊軍才已經同意了自己的提議,心裏真是萬分歡喜,如願以償的劉傳法此時哪裏還不好好的表現表現呢。當下趕緊湊趣道:“楊書記,您現在是穩坐釣魚台,還不知道那邊急成什麽樣子呢。”

楊軍才明白他說的那邊代表著什麽,那正在沉吟的目光,瞬間就朝著某一個方向過去,雖然隔著好幾道牆頭,但是楊軍才依舊給人一種他可以透過牆頭,透視一下自己對手的迂一般。

不過,楊書記的目光畢竟是不可能帶著穿透力,可以越過幾堵牆的,在他心中本來應該著急萬分的王子君,此時依舊平靜無比的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之中,一邊翻閱著工業園區的發展規劃,一麵笑著和李錦湖說著話。

和王子君相比,李錦湖就有點魂不守舍了。他知道現在整個縣裏關心的是什麽,而現在王縣長這般悠然自得的神情,是不是已經代表著他已經放棄了肖子東了呢?

在李錦湖看來,給自己親戚安排一個工作,並不算是什麽大事,別說肖子東了,其他人這種事情也都有,隻不過像肖子東這次,那就是隔著牆頭摞磚頭,砸著誰誰倒黴了。

作為副縣長之一,李錦湖對於肖子東的印象非常的好,而這位常務副縣長也在他來了之後,給了他不少的幫助,兩人也算是誌同道合的朋友。

現在雖然看上去王縣長的心思一定,但是李錦湖還是想要努力一下,當下趕緊組織了一下語言,就輕聲的問道:“王縣長,這次肖縣長的事情,應該不算是太重吧?”

王子君從文件之中抬起了頭,看著李錦湖眼中閃動的關心之色,對李錦湖的感覺不覺又好了幾分,現在這個世道,那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李錦湖在這個時候還能夠關心一下肖子東,最起碼說明,這個人的人品還是能夠信得過的。

“子東沒什麽事情。”王子君輕輕一笑,就翻動文件看了起來。不過王子君這雲淡風輕的一說,頓時讓李錦湖的心中更是一陣的激**。雖然他以前在政治之上花費的時間不太多,但是大概的套路,他卻是懂得的,此時按照那些經驗分析,王縣長這麽說,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肖子東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雖然不會追究什麽法律責任,但是行政處分恐怕是少不了,而王縣長這裏,恐怕已經做好了放棄肖子東的準備。

從政治上說,王縣長這麽做並沒有什麽錯,但是李錦湖惺惺相惜之下,心中湧起一絲兔死狐悲、唇亡齒寒的感覺。不過他一個不入常委的副縣長,在這種大層次的鬥爭之中,實在是無能為力,插不上手了。

“錦湖縣長,這半年咱們工業園區發展的不錯,你可不能放鬆,越是這種關鍵的時候,越要將發展搞上去,讓開發區真正成為帶動我們蘆北縣經濟發展的發動機。”

王子君放下文件,笑著對李錦湖說道。對於開發區這半年來取得的成績,王子君不能不高興,半年的時間招商引資三千萬,大小投資項目八家,這對於以往在這些方麵都是空白的蘆北縣來說,可是一個不小的成就。

李錦湖剛要謙虛兩句,孫賀州推門走了進來,他輕輕地朝著王子君道:“王縣長,開會的時間快到了。”

王子君抬頭看了看表,然後朝著孫賀州揮了揮手,接著和李錦湖道:“錦湖縣長,每一次想和你多聊會,就會有人催,這一次啊,這個會還不得不去,這樣吧,等什麽時候你有空,咱們好好坐下聊聊。”

說話之間,王子君就朝著門口走去,而李錦湖也跟著王子朝著門外走,他嘴中說了兩句隨時等待著縣長大人的召喚,但是心裏揪著的卻全是肖子東將會如何的問題。

這次常委會,幾乎所有的大院中人都知道代表著什麽,作為副縣長,李錦湖又怎麽會不知道呢?他在通向小會議室的路上停了下來,但是目光卻是依舊忍不住朝著那走向常委會的年輕身影看了過去。

看著那依舊挺拔的身軀,李錦湖長歎了一口氣,心中充滿了一絲的黯然。

這一次常委會,因為關係到一位縣委常委的前途,所以每一個常委都來得非常地準時,和以往常委會開會之前那種談笑風生的氣氛相比,此時大多數常委,臉上都帶著凝重。

不過,就算是這樣,從一些常委的眼中,還是能夠看出自己的心情的。比如和肖子東關係比較好的杜自強,此時眼中充滿了憂患之色,而坐在杜自強不遠處的孫國良,目光裏卻閃爍著一絲掩飾著的喜色。

當王子君昂首闊步走入會議室的時候,不少目光就朝著王子君看來,這些目光複雜不一,表達著各種各樣的意思,不過對於這些目光的主人,王子君每一個都點頭示意。

因為事情關係到肖子東,所以肖子東本人按照回避原則,就不能出席這次常委會了,隨著楊軍才和劉傳法一前一後走進會議室,小會議室的門就緩緩的關上了。

楊軍才朝著王子君點了點頭,就一臉沉重的開口道:“同誌們,現在開會。對於肖子東同誌身上發生的這件事情,我覺得很難過。這一點我是有責任的。這說明我對同誌們的思想政治工作疏忽了。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遺憾,不過,遺憾歸遺憾,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得實事求是的看問題,在不冤枉一個好同誌的前提下,也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給縣委和政府抹黑的人。”

小會議室鴉雀無聲,一道道目光,都已經看向了王子君,所有的常委此時都清楚,這一場戰鬥,不是屬於他們的,而是屬於眼前這兩位一把手的。

王子君輕輕地喝著杯中裏的水,在一道道目光的注視之下,絲毫沒有發言的意思,就好似他跟本就沒有聽出楊軍才話語之中隱含的意思一般。

莫不是王縣長真的退縮了麽?左明方看著隻顧悶頭喝水的王子君,心中念頭不斷的翻動,雖然他在書記和縣長之間一向是不偏不向,盡量保持中立態度的,但是真正的不偏不向,其實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在王子君和楊軍才之間,他還是比較欣賞王子君這個縣長的。而和肖子東共事這些年,他同樣不希望像肖子東這樣的幹部會在小事上摔跟頭了。

左明方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了,隻要王子君一開口,自己不管怎麽說,都要支持一把,就算是不能完全幫著肖子東解脫責任,也要爭取寬大處理,可是現在,王子君竟然沒有開口,這讓他心裏多少有些失望。

左明方失望,卻有人歡喜,劉傳法無疑是最為歡喜的人,他雖然覺得這種事情已經算是板上釘釘,但是對於王子君這個比他小上一輪的年輕縣長,他現在不知道怎麽都有點發虛,生怕他再搞出什麽幺蛾子,那可就壞了他的大好事了!

王子君的沉默不語,讓楊軍才的笑容越加的深刻,他朝著坐在自己旁邊的陳路遙點了點頭道:“如果大家都沒有什麽說的,那就請陳書記給我們匯報一下情況吧。”

陳路遙從一坐進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就表現得很是沉穩有加,臉上嚴肅得就像剛跑了一個小情人似的,幾乎快要擰出水來了。隻是這種表現,讓所有常委看在眼裏,都覺得這實在是太正常了!

雖然他陳路遙和肖子東也算是撕破臉皮了,但是畢竟是調查一個位置差不多的同事,如果表現得太過喜悅的話,恐怕就會被人說閑話的,而陳路遙這種不論是從手段還是從別的方麵都異常成熟的老手,當然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就算心裏再怎麽幸災樂禍,得意不已,又怎麽可以表現出來呢?

隻是,這一次,這些鬥智鬥勇的幾大常委們,正兒八經的猜錯了!這心機深沉的陳大書記此時並不是平時的表演,而是真真切切的難受極了!盡管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眾目睽睽之下,要宣布一個與自己的意願南轅北轍的結果,宣布一個口是心非的結果,那真是太他娘的難受了,有那麽一刻,那壓抑得快要碎了的心,簡直快要哭出來了。隻是,這股憋屈隻能深深的埋在心裏了,他陳大書記恍惚間,仿佛聽到一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男人,內心裏已經在沉痛的嗚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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