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六章 霧裏看花 水中望月(呼喚月票)

胡一峰的講話不長,卻主旨鮮明,緊扣在一點上,那就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在講話之中,胡一峰高度讚揚了幾個經濟發展比較快的城市,並對落後的城市進行了鞭策。

“自身條件是客觀存在,但是人的主觀能動性卻是不一樣的,要因地製宜,不等不靠不要,全心全意謀發展……”

還不到十一點,張東遠就宣布會議結束了。從會場剛剛出來,王子君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看了一眼,就笑著道:“您好,我是王子君。”

“王書記您好,劉書記請您到他辦公室一趟。”手機的傳聲筒那頭,傳來了一個很客氣的聲音。

王子君說了一聲我馬上到就掛斷了電話。而在他掛斷電話的當口,市長李貴年正站在他的身邊,他朝著李貴年笑了笑道:“李市長,劉書記召見,我先過去一下。”

“王書記。”就在王子君轉身要走的時候,陡然聽到有人喊自己,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卻見在不遠處,一臉笑容的阮震嶽正向自己走過來。

對於阮震嶽,王子君從心底沒有太多的好感,畢竟他在東埔市的一係列動作,將自己的一批老部下給排擠得一無是處了。隻是心裏再沒有好感,表麵上的尊重還是得有的,因此,王子君還是帶著笑容迎了上去。

兩人很是默契的握了握手,阮震嶽輕輕地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懇切的說道:“王書記,今天中午有沒有時間,咱們找個地方好好的聊聊?也讓我表示一下感謝之意。”

王子君看著阮震嶽沒有半點不自然的表情,心裏對阮震嶽的修養很是有些佩服,在抿孤鐵路的事情上,兩人可以說是在全省麵前露了一下手段。

“謝謝阮書記,我這邊已經和人家約好了,您看要不這樣啊,等下一次我請您,還請您務必賞光。”王子君帶著一絲歉意的朝著阮震嶽說道。

阮震嶽的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之色,連連搖頭道:“王書記忙,都怪我約得太晚了,那咱們可說定了,下次再有機會了,咱們得好好聊聊。”

說話之間的兩人都笑了起來,阮震嶽和王子君又扯了兩句閑話之後,就帶著一絲笑容說道:“王書記,我先提前給您發一個邀請,今年十月份,全國經貿洽談會就要在我們東埔市召開,還請您務必光臨。”

全國經貿洽談會?王子君暗暗吃了一驚。對於這個在全國範圍內都極具影響力的洽談會,王子君印象太深刻了。一般情況下,這種層次的會議基本上都是在省會城市舉行,現在能落戶東埔市,不得不承認,這阮震嶽還是有著巨大能量的。

雖然很想讓自己淡定下來,但是王子君還是不由自主的對阮震嶽升起了一絲絲嫉妒。真是人脈廣了好辦事,阮震嶽能夠把這種層次的會議弄到東埔市來開,別的不說,光這個洽談會,就是一個不小的政績,可以被堂而皇之地拿出來顯擺。

“恭喜,恭喜,到洽談會召開的時候,我一定到。”王子君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的笑容道:“阮書記,不得不說,您可是為東埔市辦了件大好事啊!”

“嗬嗬嗬,王書記您的表揚可真是讓我臉紅啊,這次洽談會之所以在東埔市召開,完全是省委省政府的支持和東埔市全體同誌共同努力的結果,我可不敢居功自傲啊!”阮震嶽說話之間,臉上露出了自謙的笑容。

“阮書記,一峰書記請您過去一趟。”就在兩人說話之時,省委秘書長關永賀從會議室的邊上走了過來。

聽到關永賀的招呼,阮震嶽趕忙笑著道:“王書記,我先過去了,咱們一會聊。”

王子君和阮震嶽擺了擺手,示意阮震嶽快點過去,不用理會自己。而和阮震嶽打過招呼的關永賀此時也看到了王子君,他並沒有和王子君多說什麽,隻是輕輕地朝著王子君點了點頭。

笑著朝著關永賀點了點頭之後,王子君就目視著關永賀和阮震嶽兩人在一陣問候聲中漫步離開了,心中依舊思索著那經貿洽談會的事情。而就在這時,卻聽有人帶著羨慕的口氣道:“用不了多久,咱們省裏麵又要多一位領導了。”

雖然這說話的人並沒有點誰的名,但是站在四周的眾人都明白,一些人的眼神之中,都露出了嫉妒的神色。

王子君輕輕地笑了笑,就朝著劉傳瑞的辦公室走去。在秘書幫著敲開劉傳瑞辦公室門的時候,劉傳瑞正坐在辦公桌後麵等他。

“子君書記,來我這裏就別客氣了,坐吧。”劉傳瑞朝著王子君一擺手,顯得很是隨意的說道。

雖然和劉傳瑞的關係已經有些不如從前,但是王子君深知,眼下的劉傳瑞作為省委三把手,依舊是自己需要借助的力量。他笑了笑道:“一聽說您召見,我這心裏就像打鼓似的。剛剛在會上做了檢討,現在檢討的詞兒都還記著,不如我先檢討一番再坐?省得您再劈頭蓋臉的訓我。”

“行了,別在我這裏耍貧嘴了,坐下吧。”劉傳瑞朝著王子君一擺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

王子君在劉傳瑞的對麵坐下來,一副規矩等待劉書記指導的模樣。劉傳瑞看著王子君老老實實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不過他心中清楚,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並不像他表現得這麽老實。

“子君,小寶兒什麽時候過百日?我可告訴你,禮物我都準備好了,你要是不通知我,別怪我翻臉不認人,給你弄雙小鞋穿!”劉傳瑞並沒有談工作上的事情,而是笑盈盈的問起了王子君的私事。

王子君見劉傳瑞端出來一副長輩的架子,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安排在八月二十四,老人啊,都重視過農曆,聽說定這個日子,還找了位易經協會的大師給研究了一番。”

“哈哈哈,隔輩親嘛,這個我可是有親身感受。就拿我的那兩個小子來說,我見了他們不訓上一頓心中就不舒服,但是小孫女再調皮,我也覺得跟個開心果似的,看見孩子就覺得舒心。”

“劉書記,看來我在您身邊的時間有點久了,耳濡目染,把您的習慣沾過來了,現在我一看到那小子,就想訓上一頓。”王子君本來是順著劉傳瑞的話說,但是說到最後,不覺得就有點感觸了起來。

“你呀你,可不要將責任推到我身上,不然讓老領導聽說了這件事情,還不得給我臉色看。”說到這裏,劉傳瑞陡然感慨道:“子君哪,歲月不饒人哪,這一轉眼,你都當爸爸了,看到你們,我不服老可是不行了。”

領導可以說自己老,但是作為下屬的,卻是絕對不能說領導老,不然表麵上領導也許不會說什麽,但是心裏肯定是不舒服的。王子君對於這點還是很清楚的,所以他笑著道:“劉書記,您現在正年富力強,可不能偷懶撂挑子,咱們山省的發展還指靠著您呢!”

王子君這句話,讓劉傳瑞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山省的建設指靠著您,這是王子君在預祝劉傳瑞成為山省真正的一把手。雖然隻是一句話,卻也讓劉傳瑞聽得十分順耳受用。

“山省的發展,有一峰書記和石省長掌舵,我也就是當當參謀,敲敲邊鼓兒就行了。”劉傳瑞謙遜的說了一句之後,又笑著道:“當年,我是你這個年齡的時候,剛剛從陽峰縣回到市裏麵,這一轉眼,快三十年過去了,以前一起上山下鄉的老夥計,都有不在的了。”

劉傳瑞說到這裏,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當年可沒你們現在這麽好的條件,滿腦子裏想的都是好好吃一頓大餐,記得有一年過年的時候,我們幾個饞得實在撐不住了,跑到外麵弄了一隻雞給偷偷的燉了,吃得滿嘴流油,那叫一個香喲,從那以後,再也沒吃到那種美味過。”

說到弄字的時候,劉傳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你懂得的神情。王子君很是配合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心裏卻本能的升起一絲警覺。

官場裏有種很奇怪的現象:官小了還可以肆意妄為的發發脾氣,官越當越大,性子反倒一天天的平和,說話便開始雲遮霧罩了。到了劉傳瑞這種級別,說的每一句話,哪怕是不著邊際的侃大山,基本上也不是廢話。更何況依他現在的心勁,還不到閑著無聊跟別人講古的年齡呢。

現在,他這般興致盎然的跟自己講他年輕時候的事情,到底有什麽目的呢?心中念頭閃動之間,王子君就想到了當年上山下鄉時劉傳瑞呆過的地方。

“那一頓吃得真叫一個過癮哪!”有點感慨的劉傳瑞,好似在回味當年的美味一般,感歎了一番之後,又接著道:“年輕的時候啊,做事總是容易衝動,那頓飯我們吃得是爽了,但是後果也是很嚴重的。”

“我們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被人給發現了。”劉傳瑞說到這裏,目光朝著王子君看過來道:“這件事情對於你們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好像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在我們所處的那個環境中,卻是一件大事。”

王子君雖然沒有經曆過那個年代,卻也從自己的父母那裏聽說過一些,不過他並不答言,隻是等著劉傳瑞說下去。

“當時,我記得我們都很彷徨,因為這件事情一旦落實了,我們這些人都會受到懲處,而那個時候對於我來說,更是特別的重要。”從煙盒裏掏出一根煙,劉傳瑞狠狠地抽了一口接著道:“當時我恨死了自己,無奈事情已經出了,我又不能把吃進嘴裏的雞肉給吐出來。”

“就在我苦惱萬分的時候,有個人站了出來,把事情攬到了他的身上,事情才得以轉機,我的人生,也就有了另一種軌跡。”

劉傳瑞沒有說明這個站出來的人是誰,但是王子君心裏明白他要說的是誰。他此時更明白劉傳瑞叫自己過來的目的,但是在這件事情上,自己能退麽?

隻要一退,自己和劉傳瑞本來就有些磕磕碰碰的關係,將會得到巨大的改善。這對於自己目前的處境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助力。可是,這般一退的話,那聶榮和的死,就永遠得不到一個公正。

想到聶家人出殯之時滿是悲憤的神色,想到江小榮執著不屈的神情,王子君的心,被深深的觸痛了。

沉吟了瞬間之後,王子君輕聲的道:“劉書記,你們那個時候的經曆,雖然有痛苦,卻也是一筆難得的財富。我們還應該多多向你們學習才是。”

劉傳瑞看著王子君,眼睛慢慢的眯了起來,不過他的神色,卻是沒有什麽變化。在稍微沉吟了瞬間之後,他就笑著道:“子君你說的不錯,我們那個時候的經曆,現在想想還真是讓人回味無窮啊!”

“好了,也不能讓你光陪著我這個老頭子懷舊了,今天讓你們羅南市上台去講,已經表明一峰書記對於咱們省經濟發展的現狀不是很滿意。你們羅南市底子有點薄,山高水險,地貧民弱,但是也不能光講客觀條件,拿這些當借口啊。”

話鋒轉動的劉傳瑞,對於羅南市的經濟發展提了幾項要求之後,又興致勃勃的聽了聽王子君關於羅南市經濟發展的總體規劃,並就幾個關鍵問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在劉傳瑞的秘書走進來提醒劉傳瑞中午還有一個接待任務之後,劉傳瑞這才笑著把王子君送出了他的辦公室。

從劉傳瑞的笑容上來看,劉傳瑞好像對王子君很滿意,但是真正清楚劉傳瑞心理的王子君,卻明白他和劉傳瑞之間已經越走越遠了。

兩個人在劉傳瑞的辦公室裏雖然誰也沒有提鄭曉楠的事情,但是卻已經各自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雖然表麵上劉傳瑞沒有說什麽,但是王子君心中清楚,劉傳瑞的內心絕對不會像表麵上那般的淡定自如。

輕歎了一口氣,王子君走下了省委辦公樓。雖然對現在和劉傳瑞的關係感到有些煩惱,但是這件事情,王子君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如果時光倒流回去,再回到劉傳瑞的辦公室,王子君相信自己依舊會這樣做,義無反顧。做官是一會兒,做人是一輩兒。王子君決不允許自己為了一時的利益,把自己的良心給抹黑了。

“王書記,咱們現在去哪兒?”董智濱輕輕地來到王子君的身邊,低聲的問道。

看了看天,王子君輕聲的道:“你們去找個地方吃點飯,我去辦點事情。”

董智濱對一些事情很是門清,他明白王子君說的辦事是什麽意思,當下和司機說了兩句之後,就笑著道:“王書記,我們兩個去吃飯了,您有什麽事情,就給我們打電話。”

看著兩個人快步離開,王子君對董智濱的好感更增加了幾分,雖然董智濱在年齡上偏大了一點,但是這個人還是很知道情趣的。上了留下來的一號車,王子君沉吟了一下,就驅車朝著軍區家屬院開了過去。

隨著工作的越來越忙,王子君去張老爺子那裏的機會變得越來越少。現在正好是個機會,上張老爺子那裏看看,順便蹭頓飯也不錯。

在路上,王子君不是沒有想過給張露佳打個電話,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把電話撥出去,隨著主政一方,王子君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越來越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了。連自己的褲腰帶都管不住,又能辦得了什麽大事呢。

當他的車來到省軍區家屬院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個掛在車前麵的羅南市一號牌照起了作用,守衛在家屬院門口的值班人員,根本就沒有審理他的證件,就讓他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家屬院之中。

來到張老爺子那熟悉的小院,映入王子君目光中的,就是一片青翠。鬱鬱蔥蔥的一片菜地,掛滿了黃瓜和西紅柿,綠色的葡萄架,更是給小院平增了幾分的生機與活力。

張老爺子並沒有在院子裏,王子君在喊了一聲爺爺之後,就朝著客廳走了過去,不過此時的客廳之中同樣沒有張老爺子的蹤影,隻有那半個切開的西瓜在向王子君證明,房間的主人並沒有離開太長的時間。

喊了兩聲沒有人答應,王子君就走出了客廳,就在他準備在院子中等一下的時候,小院西邊廚房內傳來的炒菜聲,吸引著王子君朝著廚房走了過去。

輕輕的挑開廚房的簾子,王子君正準備說話,就見圍著一個花布圍裙的張露佳,正快速的翻動著鍋鏟在炒菜,一副家庭主婦的模樣。

不覺間升起一絲衝動的王子君,快步來到張露佳的身後,一把將這個女人摟進了自己懷中。被摟住的張露佳先是一驚,隨即就感受到了摟住自己的人是誰,拿著鍋鏟的手輕輕地掐了王子君一把,嘴中輕嗔道:“快放開,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

王子君不肯鬆開,執意緊緊的摟著張露佳,像個孩子似的固執道:“我就不放開!看你能把我怎麽樣吧!”

“爺爺去買醬油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張露佳甜蜜地笑著,對於王子君的擁抱同樣有些不舍。

看著張露佳臉上的笑容,王子君忍不住道:“爺爺來了我也不怕。”說話之間,他大手在張露佳的身上撫摸了一會兒,嘴唇更是重重的吻在了張露佳的脖頸上。

“佳佳,醬油來了!”就在王子君有些情動的瞬間,張老爺子的聲音突然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