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百二十九章 轉變
回到家裏，前腳剛邁進家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對了。
這也太壓抑了吧，怎麽著今天天氣挺好的啊，也不是過陰天啊，能不能來點兒喜慶的氣氛。
再走兩步，就聽到電視裏傳來的聲音了。
有個渾厚的男人說話的聲音，說的是京城裏那些事兒，可仔細聽，說的事情有些特殊。
“好，我們剛才看了京城目前待改造城區的打工者和外來務工者的住宿環境，那麽接下來我們再看一組京城景中區高檔商用住宅區的照片。”
“這張照片裏顯示了什麽哪？大家看，這裏有一位藍色t恤上衣的姑娘在追著一條穿著紅色小坎肩的長卷毛狗跑，這說明了什麽哪？”
“……接下來我們再看這一組照片，這張照片中顯示的是京城裏一處樓齡超過了20年的老公寓，從圖片中可以看得出來，這一棟公寓樓已經很破舊了，樓道裏窗戶上的玻璃都碎了很多，公寓樓的樓表到處是斑駁的痕跡……”
“……那麽我們再來看接下來的這一組照片，這是有朋友最近剛照的一組照片，照片中顯示的是京城裏一幢新建號的豪華公寓，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幢樓橘紅色的裝飾顏色以及墨藍色的玻璃，紅磚玉瓦相襯，我覺得這簡直是最真實的寫照，可是我們再回頭去想想之前的那一組圖片，電視機前的各位觀眾又想到了什麽哪？”
方浩偉就探頭往前走幾步到了客廳，他默默的看了眼電視機，顯示屏上的光幕顯得比平時更刺眼，也就是它壓製的家裏的氣氛這麽不愉快，真他媽想砸了電視機。
方浩偉要換台，給媳婦要遙控器，但沒想到媳婦伸著白嫩的手指頭指了指姥姥：“遙控器在姥姥手裏，你敢給她要去？”
許雨欣話裏滿是懷疑。
方浩偉頓時蔫了，他真不敢要。但他也想不明白，姥姥怎麽就看這樣的節目了，毫無精彩看點可言，純粹就是欺騙人的局部思維感情嘛，還形成這麽強烈對比，好像真的就是這麽回事，可事實上播出這檔節目的人才真是居心不良。
你到底懷著什麽樣的目的才會放出這樣的照片來，真虧的電視台的人沒有封了你的節目，真是奇了怪了。
方浩偉一眼就看透了這個節目到底要表達什麽樣的意思了。
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說一下國家當下的貧富差距嗎？
可事實上的貧富差距遠不是幾組相對的照片就能夠表達出來的，這關乎於種種方麵的原因造成了當前的這一切，這也絕不是播了這組照片之後就能夠改變的社會現實，它是需要一個慢慢變革的過程的。
“姥姥，咱不看這個，看點兒喜劇多好，最近演的那個什麽‘客棧’來著，不挺好的嗎？”方浩偉說著就要從姥姥手裏把遙控器給拿過來。
姥姥雖然年紀大了，但反應也沒特別的慢，她一使勁就攥住了遙控器，方浩偉就沒轍了。
姥姥說：“我覺得就挺好的，看看照片裏的老房子，我就想起了在老家住著的老房子，再看看現在住的，我就沒想到過會有這麽一天，小偉，你說姥姥是不是在做夢啊！”
“嘿，這怎麽可能，哪有一個夢兩三年的做，姥姥，您這是看電視看得，要我說，直接關了電視機，咱甭看這個了，對身體不好。”方浩偉勸她。
老人的固執勁上來了，比大堂哥還要固執一兩倍。
用一個不好聽的詞來說，就是犯佞了。
姥姥白了他一眼：“你不看就走遠點，別礙著我的眼。”
忒鬱悶了，方浩偉傷心的去了臥室。
身體一沾床，他就呼呼大睡起來，好像真有那麽困一般。
許雨欣沒多會兒就走了進來，嬉鬧著逗了他一會兒。
“老公，姥姥想看就讓她看唄，你有什麽不高興的啊，犯得著嗎？”許雨欣說。
方浩偉搖搖頭：“看那樣的節目容易引起情緒的反複落差，對她的身體不好。”
“我就說，原來是這麽回事啊，老公你就放心吧，姥姥身體好著哪！她一準沒事。”許雨欣開心的說。
一連過了幾天，閑下來的空當裏就去錄製現場看妹妹錄製宣傳紀錄片的進度情況，一直到三天後，宣傳紀錄片終於是拍攝完了，剩下的就是剪輯和編輯的問題了。
不過那已經用不到方夢寒參與了，到了這個時候，她和學校所簽的協議也算是完成了。
最後和賈校長說了聲，賈校長很真誠的感謝了她，並且很痛快的把剩下的錢都一次性打到了方夢寒的一張銀行卡裏。
這段事情告一段落了。
但接著又有一件事打破了家裏的平靜。
成績下來有一段時間了，到了該是報誌願的時候了。
每個人都根據自己這一次高考所得的分數填報一下誌願。
想去那所學校，要求比較強烈的，就填在第一誌願裏。
感覺把握不大的，也可以填一個第二誌願，不過第二誌願一般都充滿了不太確定性。
方夢寒這一回當然是不愁填報誌願的事情。
這些天，已經有幾家名牌大學給打來了電話，都是說讓她去他們學校上學的事情，還許諾了非常多的好處，至於學費全免，這好像是所有學校都說了的最低福利。
還有一些其他的福利，很難以讓外人相信。
方家人愁得是該填報哪一所學校當第一誌願。
是填一家外地的名牌大學，還是本地的學校哪？
老媽是不想讓小妹離得太遠了，可本地沒什麽好學校，就算是再海東省數一數二的海東大學，實際上在全國所有大學裏的排名裏，海東大學連前二十的圈子都沒能擠進去。
就這麽一個水平的學校，小妹這次考了全省的文科狀元，去海東大學上學好像都屈才了。
那麽究竟該不該讓小妹去異地求學哪？
老爸平時看著挺溫和的，可拿不準主意的時候，他就是個急性子了。
“要我說就該讓咱閨女去京城上學，那裏的學校多好，北大、清華都出了名的，你一個婦道人家懂的什麽啊！”
“就你明白，你明白怎麽也沒見你去你說的那些大學裏轉一圈，連高中都沒上完，還有臉說完。”黃靜馨也不是吃素的，真吵起來，她一點都不怕方益誌。
大家都半斤八兩的水平，誰怕誰啊！
方浩偉暈了，他直接拉著許雨欣閃開了，這裏是非太多了，戰場上被餘波傷及才是最可憐的。必須要放聰明點。
可他還沒來得及逃掉，老爸就吼他了。
“小偉，咱方家就你能耐，你說說該讓你妹妹去哪裏上學。”方益誌這麽說。
說完，又生怕兒子受了他媽的影響，遂跟著加了一句：“也不要考慮你媽的想法，你就一五一十的說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吧，我可先說好了，這可是你妹妹這一輩子的第一件大事情，你可別違心啊！”
得，老爸連這一套都用上了，方浩偉還能說什麽，有什麽話就說什麽話吧。
他很認真的想想，說：“老媽說的也沒錯，擔心寒寒走遠了沒人照顧，可要說起來，寒寒也算是長大了，讓她一個人去外地鍛煉鍛煉也好，總是讓你們這麽看著，她也學不到社會上的複雜啊！”
“你個熊孩子，說什麽哪，上一次你妹妹出的那件事還沒夠嗎，要是她再受一次傷害，我，我都沒法活了。”黃靜馨著急了，直接開口怒叱起來。
方浩偉訕訕，這話說的，太嚴重了。
老媽這思想也太悲觀了，不好。可是他又拗不過老媽的想法，怎麽說也是低了一個輩分，不能喝長輩吵吧。
“寒寒，你來說吧，你想去哪裏上學？”方浩偉說。
這件事還是得丟給當事人才成，其他的都隻是提供一個小小的建議而已。
要是左右了當事人的思維，那才真是罪孽深重了。
方益誌也跟著說道：“對，讓寒寒自己說，咱閨女想去哪裏上學時她自己的事情，你這個婦道人家，可不能耽誤了咱閨女的前程。”
方夢寒遲遲沒有開口，她一直看著母親，雖然平日裏大大咧咧的，但這會兒特別的沉默，她能感受到母親對她的愛，不舍。
其實她能感受到老媽已經默許了她可以去外地求學，但出於某種原因，她說不出這種話來。
何況，她也想出去走走。
從小就一直在老爸老媽的懷抱裏長大，後來被二位嗬護著，生怕受了委屈，再後來哥哥發達了，把她從鄉下接到了城裏，過上了不一樣的生活，也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她那個時候的心裏就有了個小小的野望。
她想再走的更遠，去看一看更大的地方，是不是每走過一個地方，這個世界呈現在你眼前的東西都不一樣哪？
早先也和哥哥就這個問題討論過，可那次在哥哥插諢打科下就沒有了下文，但是她當時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
許是哥哥也知道了她已經有了決定了，才故意用那樣的方式收場吧。
她抬頭看了哥哥一眼，哥哥眼裏帶著讚許和支持的目光，有那麽一瞬間，她感受到那種強烈的衝擊，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哥哥還是哥哥！
她心裏有了最後的結果。
抬起頭來，方夢寒看著方益誌和黃靜馨，很嚴肅且認真的說道：“爸，媽，我決定了……”
“去哪兒上學？”
“丫頭片子，你可不能瞎說，去什麽外地，咱就在博城讀大學就好了，要不就去海東大學，也不遠，將來畢業了咱也不找什麽工作，你哥要是不給你錢花，看我不打折了他的腿。”
方浩偉就感覺到一股股陰嗖嗖的風吹過，忒涼，透到骨子裏的那種涼勁，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這個老媽真沒治了。
方夢寒顯然沒受到任何影響，她堅定的說：“爸，媽，我想好了，我很早就想好了，要是有機會，我就去北大上學，媽剛才也說了，不是為了畢業了能找一份好工作，我就想出去走走，多轉轉，感受感受百年大學的魅力之所在。”
“你，你這孩子可真急死媽了，我不同意”黃靜馨不樂意了，眼睛都紅了，她說道：“你再想想，現在改還來得急。”
“媽，我已經想好很長時間了，你就讓我去吧。”方夢寒軟語相求。
黃靜馨目光黯然的坐在那裏，讓一家人看著覺得心裏有些擔憂、害怕，她才歎了口氣：“我不管你了，你愛去哪裏去哪裏，哎！兒大不由娘，你也是一樣，我管不了你了。”
這個時候本來應該是跳起來歡呼一下的，但方夢寒也沒能跳起來，蔫不拉幾的耷拉著一顆頭，很是垂頭喪氣的樣。
不過第二天他去學校填報誌願的時候，還是全家出動了。
老爸老媽、姥姥姥爺，方浩偉，便是懷著孕挺著大肚子的許雨欣也跟著來了。
許雨欣走路很費勁，一步步的往前挪，一邊走，一隻手還叉在腰上，方浩偉就在後邊扶著她。
填報誌願分三天完成，你不一定非得今天來，但看起來今天的人是最多的樣子。
整個校園裏都擠滿了人，有學生，也有跟著學生來的家長。
就像方家人這樣，全家人跟著來。
可見家長們對自家學生填報誌願的看重。
有認識方夢寒的，一看到她就開始打招呼了。
而對於方夢寒下一步會去哪裏上學，很多人心裏也好奇，但又不好奇，以她的高分，說句大話，全國哪一所大學都可以了，除非有些學校有怪癖拒收她，否則任何一所學校都會搶著要她。
“寒姐，你報哪所大學啊？”有人開始問她了。
方夢寒這會兒還靦腆起來了，笑著不好意思說。
有家長也開始戲稱她‘寒姐’，然後開始逗她了：“寒姐，我們家東東準備報京大戲劇學院，你哪？要是報了京城的大學，你們以後還能一塊兒搭個伴……”
黃靜馨一直板著一張臉往前走，她對於女兒的選擇還是很憤憤，心裏很不平靜。
當然，女兒離開了身邊，她也覺得不適應。
方浩偉就對媳婦眨巴眨巴眼：“以後咱有得罪受了”
“你說什麽哪，媽隻是一時心裏想不開，等過些時間就好了，實在不行你在小妹讀書的大學附近買套房子，讓媽過去照顧她一段時間也就是了，真是的。”許雨欣白了他一眼，對於老公竟然拿這事尋開心，非常的不滿意。
她考慮任何事情都從一個全麵的角度出發，這個事情也不例外。
在京城裏給小妹買套房子住，這個是一開始就有了的想法，不過當時卻是沒有想到過讓老媽過去陪讀，這個事怎麽聽都覺得好像小妹還沒長大一樣，怪怪的。
為了讓婆婆早點兒高興，不再是現在這幅模樣，許雨欣硬甩開了方浩偉的手，艱難的快走兩步，追上了黃靜馨，她小聲道：“媽，要不咱在京城裏買套房子，等寒寒去上學的時候，你隔三差五的過去看看她。”
黃靜馨眼睛頓時就亮了，這個主意真好，這個兒媳婦真好！
她立馬不鬱悶了，臉也不板著了。
方夢寒進了教室填報誌願的時候，把早已經想好的‘北大’刷刷幾筆就填上了，老媽竟罕見的非常支持，這和她昨晚上的表現可全然不同。
方浩偉服了，暗地裏對媳婦翹起一根大拇指來。
填報誌願本來就不是一件保密的事情。
很多人心裏都好奇方夢寒會填哪一所學校，看她第一誌願寫的是‘北大’，第二誌願還是‘北大’，就知道她的決心了，很多人第一時間都送上了祝福，當然也有羨慕的、妒忌的，心裏不平衡的。
不過羨慕的人還是占了大多數。
“哎呀，寒姐要去北大了，我要是今年複一年課的話，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考上‘北大’啊”有個學生神色有些黯然的說道。
她今年的成績考得也不錯，但是距離那些好的大學還是有些差距，要是隨便報一所大學的話，她又不甘心，看到方夢寒填寫的‘北大’之後，她暗暗給自己加油了。
方夢寒這個班裏敢填而且也填了‘北大’的就方夢寒自己一個人，其他的都報的比這所學校稍微低一些檔次的。
當然，這也不是說‘北大’就一定是國內最好的學校，這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
填完了誌願後就是等待結果揭曉的時候了。
可實際上北大招生處已經給家裏打過電話了，谘詢她今年會不會填報‘北大’，同樣是給出了一係列的待遇，所以這個結果對方夢寒來說已經沒有謎底可言了。
她所要做的隻是一個慢慢等待的過程，等待北大今年新生報到的日子。
在這之前，她還得去上班。
或班車，或騎著電動車去豆禾廠。
但與之前去豆禾廠又不一樣了，她在市裏舉辦的那一次活動上曝光了身份之後，很多人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樣了，甚至戴上了幾分功利的眼神，這讓方夢寒覺得受不了，她一度想幹脆不上班了，回家天天睡大覺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