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他前一晚一夜沒睡,又焦慮不堪,幼小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再被陸乘風一掌打昏,睡到這個時候也不奇怪。

他一睜眼就見陸乘風正伏在他的床邊,睡的正香。而旁邊的桌子上還擺著一個食盒,張雲風輕輕下了床,打開食盒一看,見裏麵有幾樣小菜和一碗米飯。不過,飯菜放到這個時候,早已經涼透了。

這時的張雲風已經冷靜了下來,想了想之後,立即把裏麵的飯菜拿了出來,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現在,救馮衡的唯一希望就隻有他自己了。如果他在這個時候病倒了,那麽這唯一的希望也就沒有了。所以,他必須吃東西,他必須得有力氣!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他就不信走不出這個牢籠!

張雲風吃飯的聲音,把陸乘風驚醒了。回頭一看,見張雲風正在吃東西,頓時大喜,揉了揉被壓的發麻的半邊臉,走過來道:“小師弟,你醒了?身體怎麽樣?感覺還好嗎?”

張雲風沒心情理會他,自顧自地吃飯。陸乘風熱臉貼了個冷屁股,訕訕地不再多話,隻是看著張雲風吃東西,順便監視著他,防備他再發瘋。

不大一會兒,張雲風吃飽喝足了,起身出了茅屋。陸乘風急忙跟在後麵,叫道:“小師弟,你去哪裏?天已經黑了,快休息吧!”

張雲風聽到陸乘風的話,突然停了下來。陸乘風根本就沒想過張雲風會聽他的話,剛才的話也隻是說說而已。這時見張雲風停了下來,以為自己在小師弟的心目中有點地位了,高興地幾步追上去。去沒想到張雲風突然回頭,用怨毒的眼神看著他,冷冷地道:“陸乘風,我早就跟你說過,師傅心痛丟失了《九陰真經》,而師母心疼師傅,會逼迫自己再度把《九陰真經》默寫出來。這樣會耗盡師母的心血,會要了她的命,可你卻根本不相信!如果,師母真的因此而死,你就是罪無可恕!我會恨你一輩子!你也會被你自己的良心譴責一輩子!記住我今天晚上的話吧!”

陸乘風被張雲風震住了,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四歲孩子嚇住。可是張雲風說話的樣子,簡直就象是地獄裏回來的惡鬼,讓他渾身都涼颼颼的,汗毛直豎!

張雲風判斷師母會因為心力焦瘁而死,陸乘風是絕對不相信的。怎麽可能默寫一下書就能把人累死?這簡直是開玩笑嘛!隻是看張雲風樣子,又絕不是開玩笑的樣子。這讓陸乘風有些無所適從了。到底要不要相信小師弟的話?

陸乘風發了一陣呆,再抬頭看張雲風的時候,發現他正站在出口處的陣法前,閉目凝思,不知道在想什麽。不過陸乘風見小師弟不再發瘋了,也就放心了下來。他在後麵默默地看著那個幼小的背影,心中感歎不已。真的是難以想象,一個才四歲大的孩子,怎麽會這麽厲害?好象什麽都知道似的。或許,小師弟真的是有大神通,能前知五百載,後知五百年?陸乘風接著又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搖頭失笑,看來自己真是被最近一連串的事情弄糊塗了,世上哪有那樣的神人,根本是不可能嘛!

張雲風不管陸乘風在想些什麽,他現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怎麽突破這個擋路的陣法上了。如果沒有別人攔阻,放火燒林是最快最好的辦法,可現在陸乘風就在他身後看著,是絕不可能讓他放火的。把樹木伐倒,開出一條路來,那和放火區別不大了。

想到伐樹,張雲風猛然想到一個辦法。那處海灘之外的洋流,雖然極其複雜,可隻要有船的話,還是能出去的。如果能弄出一個木排來,似乎也很有希望!

想到就做,張雲風立即回到茅屋裏,把他平時練功用的寶劍拿了出來,對著一棵桃樹砍了下去。隻是這麽一砍,張雲風才知道自己想的還是太簡單了。這裏的桃樹都有十幾年,幾十年的樹齡了,雖然都不是很粗,可對於一個才四歲的孩子來說,依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再加上又短又細的寶劍,根本就不是用來伐樹的工具,張雲風費了半天的勁,也沒能伐倒一棵,而他自己卻已經筋疲力盡了。

陸乘風在後麵看著張雲風發瘋,既不勸阻,也不幫忙,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一點都不擔心張雲風會把陣勢破了。用這種笨辦法,就是五絕之流的高手,隻怕也要三五天的時間才能破陣而出。而張雲風這個小孩子,三五十日也未必能做到。

張雲風有些氣餒地坐在地上,看著那棵砍了不到一半的桃樹,再看看自己手中已經卷刃了的短劍,知道自己這麽做根本是徒勞。無奈之下,隻好先休息一下,再想別的辦法。

可當他一回頭,就看見陸乘風在那裏看熱鬧,頓時又怒上心頭,冷冷地說道:“我餓了,還不弄吃的來?”

陸乘風被張雲風象嗬斥下人一樣地態度氣的雙眉倒豎,可一想自己始終不肯幫他,難免他會有氣,所以又忍住了沒多說什麽,隻是起身去弄食物去了。

張雲風看著陸乘風消失的背影,心中更是不滿。這個陸乘風白叫了那麽一個飄逸瀟灑的名字,為人卻古板的讓人難以想象。都什麽時候了,還死抱著尊師重道不撒手。

等陸乘風回來的時候,張雲風已經用樹枝和腰帶做成了一把根本不成樣子的弓。這把弓簡陋的簡直無法使用,陸乘風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有什麽用處。而張雲風也不可能給他解釋,隻是把他手裏的食盒接過去,大吃大嚼。

陸乘風看了看天色,發現已經將近子時了,於是說道:“小師弟,夜已經深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吧。還有,不要胡思亂想了,事情不會象你說的那樣的。有師傅在,天塌不下來。”

張雲風不理他,依舊狼吞虎咽著。陸乘風無奈,隻好轉身而去。隻是在他走出幾步之後,好象聽到張雲風含糊地說道:“天沒塌,師傅塌了。”陸乘風回頭看去,張雲風的神情好象沒什麽異樣,再加上剛才他聽的不是很清楚,要就沒太在意,搖搖頭,走掉了。

張雲風吃完了飯,隨手抹了抹嘴巴,把用完了的空碗拿了起來,再帶上那柄不成樣子的短劍和剛做出來的弓,又來到了那棵還沒伐倒的樹前。這一次,他先把短劍的劍尖頂在樹身上,然後把弓弦在劍柄上纏了一圈,再用空碗頂住劍柄,之後來回拉動弓身,這樣就做成了一個簡陋的木鑽。雖然這個木鑽也同樣是簡陋的可以,而且劍身太長,劍柄太短,用起來很不好用,可畢竟比用劍伐樹要強多了。用這種辦法,張雲風很快就在樹身上鑽出了幾個小洞,然後再不斷地把洞擴大,這樣一來,終於被他放倒了一棵大樹。

張雲風本來想多伐倒幾顆樹,然後做一個木排。可是在伐倒這棵樹之後,他發現自己又把身體方麵的條件給疏忽了。已經伐倒的這棵樹,雖然隻有大腿粗細,可也不是他能夠搬動的,更別說紮成木排了。無奈之下,張雲風隻好再次精簡計劃,木排改小到隻能承受幾十斤重量的玩具,完全用稍粗一點的樹枝紮成。中間還留了一個窟窿,防備這個小玩意兒萬一承受不了自己的體重,自己就把下半身從這個窟窿放下去,把小木排當救生圈用。

由於張雲風一再把工具縮小,終於讓他在天亮之前,把這個小木排做成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是疲憊之極,雙手也已經滿是血泡。當終於大功告成的時候,精神一放鬆才知道疼的他,頓時連擦拭都不敢了,幾乎完全脫去一層皮的雙手,什麽東西都不敢碰。

不過天已經亮了,陸乘風也快來了,這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做成的小木排,得趕緊藏起來。不然被他看到了,這力氣就白費了!所以張雲風又隻能咬著牙,把小木排拖到岩石後麵。這個地方實在是太空曠,沒辦法,隻能期望陸乘風不要到處亂走了。

之後,張雲風又盡量消滅證據,把木屑都埋到沙灘裏,再把傷痕累累的樹身澆上燈油,一把火點燃。

當陸乘風來到這裏的時候,剛一出樹林,就覺一陣熱風迎麵撲來,再一看才發現,張雲風竟然點燃了一整棵大樹來取暖,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他看見這裏有煙火冒出,以為張雲風終於耐不住性子,把樹林點燃了,這才急忙趕來看一看。可現在看來,張雲風雖然搞出的動靜有點大了,可還沒到發瘋的地步,這讓他安心了不少。

隻是,當陸乘風看到張雲風的雙手時,再度被他嚇著了。看著張雲風用鮮血淋漓的雙手拿著碗筷大吃,連鮮血滴到飯菜中都毫不在意,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這時的陸乘風已經可以下定論,張雲風長大之後,必定不是凡人!

可惜,陸乘風不知道的是,張雲風這是為救馮衡的性命才這麽拚命的。而他最大的願望,竟然是成為無人知道的小人物,不知道陸乘風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有什麽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