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眾生皆苦,各有心傷

京裏的市區內,一輛商務轎車敏捷地在擁堵的車道上穿行而過,仿佛帶著使命一般朝前而去。而在它看不清的身後,一列車隊正駛向高速公路。如此背道而馳,卻又不知究竟幾分是人為,幾分是命運。

豪華轎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速行駛,卻不知究竟駛向何方,而此時的蕭祁雪正被拘在車裏,不敢言,不敢動。

京城的秋冬常年浸潤在一片茫茫霧色中,就似此刻的她,看不清前路如何。

蕭祁雪心中惴惴不安,卻不敢多說什麽。車內沉寂的氣氛像毒藥似的,讓人心中越發覺得恐慌窒息,而席暄一直以來掛在嘴邊的淺淺微笑,則像壓在蕭祁雪心中的一塊巨石,令她神思不定。

終於,在長久的寂靜過後,她深呼吸了一下,向後攤倒靠在坐墊上,微闔著雙眼,不知在思量什麽。而席暄看著她闔上眼眸平靜如斯的模樣,眼中笑意更深。

蕭祁雪,你知不知道,就是你這幅事事毫不在意風輕雲淡的模樣,才會更想讓男人占為己有。

汽車一路疾馳,晃晃悠悠中,蕭祁雪終於像想到什麽似的動了動眉峰。隻見她秀麗的眉毛越蹙越緊,嘴唇已經抿成一條直線,連帶著臉色也有些寡淡。席暄挑眉,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昔日有項羽破釜沉舟,那便說明,成事的關鍵之處在於不能有所停留。若做不到一氣嗬成,則勢必多了幾分失敗的機會。席暄心中如是想,向司機使了個眼色,飛馳的小轎車便開得更快了。

約莫十分鍾後,蕭祁雪開始控製不住朝旁邊幹嘔,那慘白的小臉,以及滲人的嘔吐聲,嚇得兩側的保鏢手足無措。司機也有些遲疑地望了眼身旁的席暄。席暄按了按眉心,打量著蕭祁雪難受的模樣,一時摸不準她到底是真是假,畢竟這丫頭的心眼可不是一般的多,他從不敢輕視她。

蕭祁雪倒不曾出聲說些什麽,隻是一個勁兒地幹嘔,半真半假,到最後是真的有些想吐了,嗓子生疼,臉上僅有的幾分血色也沒了。

“停車。”

一聲刺響,方才還高速旋轉的輪胎立即緩了下來,司機控製著速度,停到了附近的服務站。

蕭祁雪擦了擦嘴,癱倒在座位上,心中終於忍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席暄遞了一瓶水給她,蕭祁雪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並未接受。

“嗬,左右難受的是你自己,與我不相幹,喝不喝隨你。”

保鏢與司機都已下車等候,車中隻剩他二人,一前一後,心思各異。

半晌,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嗤笑,席暄降下車窗,一手撐著腦袋,一手夾煙。灰白的煙霧從他指間逸出,朦朦朧朧,辨不清聲色,隻覺得他的聲音特別冷淡,又夾雜著些許幹澀。

“我知道你在等什麽,可是他不會來的。”

“我既然謀劃了這麽些日子,便不會出現任何紕漏,即便你想拖延時間,也改變不了什麽。”

“為什麽?”蕭祁雪的聲音喑啞,唇色煞白。

“因為我想得到你,這個理由夠嗎?”

席暄轉頭,眼中湧動著炙熱濃烈的情感,可映襯著嘴邊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著又十分別扭。兩人不發一言的對視,蕭祁雪眉目極淡,凝視著席暄的眼中除了漠然再無多餘神色,那眼底深處的冷漠像針似的,紮得席暄眼睛生疼,連他一直以來驕傲自恃的笑容,在蕭祁雪冷冽的眉眼中,都開始變得可笑至極。

眸中的炙熱退去,繼而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席暄轉身,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煙,將煙掐滅後,朝候在外圍的司機等人招了招手。

“與其說你想得到我,不如說你想的是如何打敗席曄。”

“所以說白了,你不過就是一個手下敗將罷了,還是一個利用女人不甚光明的卑劣小人。”

“手下敗將?利用女人?蕭祁雪,究竟是我太卑劣,還是你太天真。你憑什麽認為這就是我一個人的意思?”

他挑釁諷刺的笑容印入眼中,蕭祁雪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思及種種,心中百轉千回,終於頓悟了似的閉了閉眼睛。

“是席司令他,不滿意我?”蕭祁雪的聲音有些控製不住的發顫,闔上的眼眸悲喜不明。席暄低笑一聲,揚聲道:“不然,你覺得,你身上可有什麽地方是能令老爺子滿意的?”

“哦…他還不知道你懷孕的事,母憑子貴,也不是不可能。”

席暄眉眼上挑,唇角揚起一抹戲謔的弧度,眼角乍泄的點點光芒像蟲蟻一般,啃噬著她的寸寸脊骨。蕭祁雪如墜冰窟,指甲下意識扣著坐著的真皮坐墊,刮痕清晰。而眉眼卻越發冷冽,眼前的男人想趁機羞辱他,可他又好得到哪兒去?

“是啊。”良久,在席暄覺得蕭祁雪會不會忍不住上前掐死他時,終於聽到她的嗓間逸出一聲歎息,“像你母親那樣,應該也算好了吧。”

席暄聞言,頃刻之間便扭曲了麵容,濃眉皺起,咬牙切齒地將蕭祁雪一把拉過,單手鉗住她的下巴,恨聲道:“你想說什麽?”

蕭祁雪白皙的皮膚上泛起了紅痕,大眼睛毫不畏懼地瞪著他,艱難說道:“我想說什麽,二少爺,難道不清楚嗎?”

席暄生平最討厭的便是有人拿他身世說事,大抵這是人的通病,對自身存在的缺陷異常敏感,隻是隨意的那麽一句話,便能惹得他一天不快,又何況是蕭祁雪的刻意為之。

他承認,在這一路上,他曾有無數次想要掐死蕭祁雪的欲望。因為那雙眼太過淩厲驕傲,瞳仁中的光芒是他使勁渾身解數都澆不熄的。席暄心頭火起,卻至死不願承認那是席曄帶給她的力量,心中有著席曄的蕭祁雪,真的讓人好生厭惡。席暄心中如是想,卻怎麽也沒能下得了手。

“收起你那雙不屑的眼睛,我是私生子又如何?總好過你和席曄,有人生沒人養。你們還記得親情是什麽嗎?”

“嗬,我有媽媽,你們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