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眾人被翟老這話繞暈了,郭光明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要不是對方是翟老,他這暴脾氣肯定就忍不住一拳過去了,“翟老,您這意思是?”

“這瓶子大部分確實是真的,可是這一片,卻不是原物。”翟老指著瓶子上的龍頭,在那一片畫了個圈。

一句話如同驚雷一樣在場上炸開,全部的人都大驚失色,就連郭啟辭也忘了低頭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下意識的望了過去。

郭光明額頭上冒出冷汗,聲音都顫抖起來,“翟老,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一個完整的瓶子怎麽會有一部分是假的?”

此時一直靜觀的翟軼出聲了,“這個元青花瓷原本已經破碎,是經過修複才變得完整。其中有一片丟失,後人重新製作補上去的。”

這下徹底炸了鍋,全場議論紛紛,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元青花瓷瓶的價值就變得尷尬起來,而且缺失的還是龍頭這個重要位置。果然應了方才翟老的那句話,是真非真,是假非假。

郭光明趕緊湊上前去查看,“這瓶子明明好好的,完全沒有裂縫,怎麽可能是後來修複的呢?”

翟老也由衷佩服,“此修複術確實乃世間罕見巧工,哪怕是修複技術最高的日本也無法達到這樣的水平。剛開始把我也給騙著了,若不是看出那一塊瓷片是假的,還真察覺不出是破鏡重圓。”

這個瓷瓶如果是完整的,就這修複技術,完全可以按照他完整的價格販賣,以他的工藝和價值,至少以千萬起價。可現在卻變得尷尬了,就算找到那個高明的修複師,破了重來,也找不回缺失的那一塊,價格大跌。

郭光明踉蹌,緊張道:“所以這瓶子一文不值了?”

翟老擺手,“話不能這麽說,即使是碎片隻要是古物就有他的價值,何況已經修複得這麽完美完全看不到裂痕。隻是補上去的這塊實在是不倫不類,和這高明的修複術完全不匹配。說起來這等能工巧匠實在難得,如果能把他找出來,實乃我□□之大幸。你可否告訴我這瓷瓶是從哪裏弄來的嗎?如果能結識這樣高明的修複師,你的損失我願一力承擔。”

□□曆史悠久,珍貴文物眾多。可因為時間的洗禮,近代戰爭的侵襲、盜墓者挖掘引起的破壞和曆史等等原因,許多珍貴文物都遭到了嚴重破壞。現在修複術還達不到肉眼無法察覺到裂痕的地步,再高超的技術也無法恢複如初,使得其觀賞研究收藏等價值大跌。最令人痛心的莫過於無法複原,看到曾經曆史的真正麵貌。

翟老對於技藝高超的修複師都極為尊敬,隻要聽到有哪個技術高超修複師,都會想盡辦法去結識。

郭光明原本哭喪的臉頓時亮了起來,“當然,不過損失就不勞翟老您費心,這是我自個沒眼光,賴不著誰。這瓶子放我這一看就生氣,翟老您要是不嫌棄就幫我個忙收走吧,扔家裏當花瓶使也好過被我一氣給砸了。”

話說得極為漂亮,順水推舟把這瓶子推了出去,雖然和計劃不同,卻也算是殊途同歸。郭光明看得出翟老對這個瓶子十分感興趣,這瓶子一部分是假的,拿出去拍賣估計也賣不出什麽好價,要是翟老能收下,這情有了他的錢也沒白花。

翟老並沒拒絕,這瓶子擱誰手上都覺得燙手,說真不真說假不假。世人收藏古玩皆喜歡用價格衡量其價值,這麽個瓶子還真是不好估價。真中有假,貴了買家覺得不值當,便宜了賣家心不甘。

“這青花瓷瓶我收下,不過這錢也得掏,就以你收回來的價格,如何?”

郭光明哪敢要翟老的錢,原本就是為了拿出來討好他的。直至翟老冷臉,說若是不收錢就不收這瓶子才鬆了口。

郭啟乾從直到這個瓶子是修複而成就一直緊緊的盯著郭啟辭,他那天明明看到就是郭啟辭打碎的,難道是他修複的?可是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技能,況且隻是半天功夫就能修複好,他並不是對這些一無所知,知道這完全不可能。

其實這個瓷瓶從郭光明拿回家的時候,他就看出來是修複過的,修複技術也算頂尖,可和現在的天衣無縫完全沒法子比。到底是誰能有這樣的巧手?

站在郭光明身後的郭心慈緊緊咬著下嘴唇,拳頭緊縮指甲掐到肉裏,憤恨的盯著這個元瓷瓶。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這瓷瓶碎片當初明明是完整的,不可能有假,她在他師父張老的協助下修複而成,為的就是今天順勢登場,讓翟老和翟少刮目相看。可是怎麽會有一塊是假的!這讓她怎麽敢向前自薦,若是弄巧成拙……

郭啟迪下意識的往後挪了一步,今晚肯定又要被姐姐和媽媽遷怒了。這麽好的一個展現機會竟然變得這麽雞肋,倒黴的肯定是他。

郭光明自覺攀上了翟老這條線,說話也沒剛才那麽拘謹,“翟老,這是我閨女心慈,她現在學的就是文物修複專業,拜在張老名下。”

翟老目光依然停留在那青花瓷上,聽郭光明這麽一說掃了郭心慈一眼,“張老啊,這老頭子確實有兩下子。現在學文物修複的人不多,堅持下來的更少。小姑娘要好好學,這裏邊的學問可大著呢,要是鑽透了一定會有大出息的。”

郭心慈一臉認真,溫婉的麵容散發出不同的剛毅,“謝謝翟老教誨,我一定會努力的。我覺得文物修複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能看到古物修複如初,展現它最真實麵貌,令我的心靈得到很大的滿足。”

翟老讚許的點點頭,郭心慈下意識瞟向翟軼。卻發現翟軼不僅沒望向她,反而若有所思的在想些什麽,連她方才的話都沒有聽進去。

郭心慈心中暗恨,又無可奈何。

翟老和翟軼未到宴會結束便準備打道回府,郭光明目的已經達到,十分歡喜。命人將瓷瓶裝好遞給郭啟乾,“啟乾,你去送送翟老和翟少。”

翟老和翟軼參加宴會,身邊的人都在屋外並沒有跟著進來。翟老擺手,“啟乾是今天晚上的主角,哪能離席。”

這話剛落,郭心慈正欲打算向前跨一步,翟老便隨手一點點到郭啟辭,“啟辭,能幫伯伯帶上車嗎?”

不止郭啟辭,所有人都詫異不已,沒想到郭啟辭竟然被翟老記住了。不過想想也便明白,郭家晚輩也就郭啟辭有這個資格。再怎麽說郭啟辭也是郭家的嫡長子,雖然他的生母和郭光明離異,卻依然不能抹殺這一點。郭心慈和郭啟迪不過是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而已,名不正言不順。

郭啟辭木訥的站在原地,郭光明瞧他這樣心中暗恨,尤其郭心慈一臉哀切的望著他。可這是翟老的意思,他也不能如何,郭光明忍著脾氣,“啟辭,還不快去送送翟老和翟少,把這盒子拿好了,若是摔了,賣了你都不夠賠。”

這話說得實在不客氣,大家紛紛竊竊私語,翟軼冰涼的眼神也掃了過來,郭光明一個激靈,深深後悔自己方才一時氣惱竟然忘了場合。

郭啟辭小心翼翼的抱起盒子,跟隨著翟老和翟少,翟軼腳步很慢,漸漸與他並行。

車前,郭啟辭將盒子遞給翟軼。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交接中翟軼冰涼的手擦過郭啟辭。郭啟辭忍不住一顫,耳邊傳來翟軼的調侃聲,“摔了,你又可以修了。”

郭啟辭目瞪口呆,腦子嗡嗡作響,翟軼這話是什麽意思!

“晚安,偷油吃的小老鼠。”

翟軼嘴角微微勾起,鑽進車子,扔下鬧不清楚狀況完全石化的郭啟辭,絕塵而去。

郭啟辭回到自己的房間,把房門關緊,擦著鐲子召喚:“萬能王,萬能王。”

萬能王從鐲子裏蹦了出來,漂浮在空中墊著腳尖學芭蕾舞者轉圈圈,“喲嗬,我親愛的宿主,今天的宴會有什麽收獲嗎?”

郭啟辭焦急問道:“那個瓶子是怎麽回事?怎麽會有一塊是假的呢?”

萬能王一臉失望,“沒勁,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聊聊高富帥男神呢。”

“你是說翟軼嗎?你剛才聽到他說的話了嗎,他是不是知道你的存在!”郭啟辭激動不已,怎麽想都覺得這個翟軼很可怕。

不止是因為上輩子的恐怖傳言,郭啟辭下意識覺得這個男人很危險。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而自個是那逃不出五指山的孫猴子。

萬能王驕傲挺胸,“這個男人不錯吧,眼光銳利,高大帥氣上檔次,配得上我培養出來的宿主。要不是我,你這麽一般的外麵無奇的智商怎麽可能入他的眼。”

郭啟辭愣住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萬能王打了個響指,“你去拿食物的時候,我犧牲自己的功力讓他注意了你,今後你倆成了可別忘了我這個媒人。這個男人的眼神很銳利,連我這麽犀利的修複術都瞧出破綻,各方麵素質都上佳,勉強配得上你。”

郭啟辭哭笑不得,這係統竟然還帶紅娘功能!

“萬能王,這事您就不用操心了……”

萬能王擺擺肉呼呼的小手,“此言差矣,愛情從來就是最磨人的事。我曾經跟過一個極為天賦的宿主就因為所遇非人從而放棄了學習。為了杜絕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你今後感情上的事,我會助你一臂之力了。你要相信我專業眼光,我可是擁有八百年的閱曆,看錯人的幾率為零。比你一選就是個渣,實在厲害太多了。”

郭啟辭說不動萬能王,隻能轉移話題,“你還是先回答我之前的問題,那個瓷瓶怎麽會有一塊是假的呢?”

“其實本來這個瓶子就是碎的,被粗糙的修複了。而我雖是修複係統,但隻負責培訓宿主,自身是無法對物體進行修複的。我破例幫你修複,不僅使得我自身倒退,且會使這支瓶子有個很大的破綻,也就是現在這情況。”萬能王一想起自己變得更加矮小的身體,就鬱卒不已。

郭啟辭心中愧疚,“那以後這瓶子一直會這樣子嗎?那塊真的碎片呢?”

“隻要你學會了修複術,可以自行修複的時候,他就會恢複如初。其實那碎片也是原來的部分,隻是改變了形態而已。”

郭啟辭連忙道:“那時候你會恢複原狀嗎?”

萬能王咬著小手帕,淚眼婆娑,“你要是能做到現在的修複程度,我不僅能夠恢複原狀,還能實體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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