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承襲爵位

一個安靜的磨墨,一個無聲地寫信,看起來似井水不犯河水,但偶爾她抬頭思考時,他都能瞬間捕捉到,朝她微微一笑似是在詢問。

陶姚突然覺得這種感覺也挺好的,原來她跟他之間也能這般默契。

等她終於把信寫好吹幹墨跡裝信封內時,傅鄴這才狀似隨意地問道,“是寫給盛姑娘的?”

他一直在想她之前說的那句話裏的幹娘是什麽意思?好一會兒,才聯想到盛青身上,這個她識於微時的手帕交,一直在她的心裏有著特別的份量。

陶姚大方地點了下頭,“她與葛大夫要迎來新生命了,我得空出時間去親自給她接生,畢竟可是我頭個幹女兒或者幹兒子。”一邊說,一邊去查看自己接下來的行程,有好些事都是排好日子的。

傅鄴發現自己有幾分妒嫉那個盛姑娘的丈夫,因為是陶姚身邊的人,所以他對這個盛姑娘也是知道一二的,再說她成親時,他可是厚著臉皮跟著陶姚一塊兒去出席的,自是知道這盛姑娘嫁得有多不甘心了。

可人家還是有孩子了,而他,看了眼手裏的墨錠,他討好般地悄然湊近陶姚,“等把常平侯府裏不討人喜歡的人都清理幹淨了,我們也成親吧?”

換做上輩子,他肯定說得理直氣壯,可現在在她麵前,他這話問得小心翼翼,生怕她不同意。

陶姚雖說心境有了改變,對跟他成親一事不再那麽排斥,但可不代表她會輕易點頭同意他的求婚,遂朝他嗬嗬一笑,就是什麽也不說。

傅鄴也不失望,這些話多說幾遍,興許會有不同的答案,畢竟這次她對他笑了,這可是個好兆頭。

既然提到這個話題,他突然似興災樂禍又似遺憾地道,“忘了跟你說,那個方健這回是真的玩完了。”

本來還以為給他點機會往上爬一爬呢,爬到一定程度才將他打回原形,可沒想到這個就是這麽不爭氣,不過剛中了個狀元就飄成這樣,蠢得被人設計了都不知道,這下子禦史一彈劾,什麽前程都不會有了。

還沒有找到好靠山,空有狀元郎的頭銜,其實經不起一場小小的風浪就會被掀翻了。

陶姚對方健的厭惡在提到他是都會溢於言表,“他這樣的人還是趁早回家耕田為好,省得將來當上一方父母官為害鄉民。”

傅鄴聽聞,一張俊臉都放出光來,嗯,這話說得真好聽,“我尋思著也是這個道理。”

陶姚諷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老早就想給他挖坑了,就別在這兒裝了,看著寒磣。

傅鄴伸手摸了摸鼻子,在陶姚的麵前,他肯定不會承認對他不利的形象。

“對了,那個陶春草如何了?”陶姚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

傅鄴一開始沒想起陶春草是誰,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那天抓著傅蘭心狂打從而還被扣在府裏的方健之妻,“她啊,”突然想起這陶春草出現在常平侯府是陶姚帶她進去的,就是這點讓喬氏對陶姚也恨之入骨,“你想她落得一個什麽樣的下場?”

陶姚搖了搖頭,“我不是要保她,她那樣的人,落得什麽樣的下場都不值得同情。”抬頭直視傅鄴,似笑非笑地道,“相信你應該知道,她那天能進去常平侯府是我幫的忙。”

換言之,傅蘭心鬧出的這場醜聞,其實她暗裏也算是推波助瀾了。

從那天陶春草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一件似她穿的衣衫顏色的衣服,套在身上迷惑別人的行為,她就知道傅蘭心肯定不是無辜的,要不然陶春草不可能成功引她上鉤。

當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最後都被鄭妍給一鍋端了。

傅鄴伸手握住她的手,看她掙紮了一下,他卻是握緊不鬆開,這個以前想做卻不能做的動作,他一直在壓抑自己對她的情感,現在得知有了鬆動的可能,哪裏還會放過?

陶姚嗤笑地瞪視他一雙大膽的手,他的手骨節分明,其實很是好看,可她怎麽就那麽想砍了下來?

傅鄴感到背脊一涼,不過仍舊沒有鬆開手,而是握得更緊了。“喬氏是不想放過陶春草這個膽敢打她愛女的人,不過這也不是她想不放就能不放的,畢竟陶春草沒有犯事……”

陶姚聽到他這麽一說,看他那抹冷酷的笑掛在唇邊,她突然打了個冷顫,這個樣子的傅鄴才是她最熟悉的,第一世時這張臉她看過無數次。

其實他從骨子裏根本就沒有變過,依舊是霸道的那個人。

“嚇著你了?”傅鄴後知後覺地忙道,趕緊把周身的氣勢收起來。

陶姚不屑地撇撇嘴,“我還沒有這麽柔弱。”第一世時就沒能嚇著她,更何況是現在?“隻是我不該把你想得太美好。”

傅鄴趕緊像隻大狗般討好地對她笑了笑,“我隻想把所有的美好都留給你。”至於其他人,他才懶得去管他們是生還是死。

陶姚突然臉蛋一紅,這混蛋實在太會打蛇隨棍上了,氣惱地一把抽出被他握著的手,孩童般地將手背到身後,然後才挑眉看他,嘴上卻說著無關的話,“你想再把傅蘭心嫁給方健?”要不然他會這麽好心留下陶春草?

喬氏如果真的殺了陶春草,那就是刑事案件了,真追究起來,喬氏得不了好,當然對於如今處於風雨飄搖的常平侯府來說也不是件好事。

“有何不可?”傅鄴冷聲道,“這夫婿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個兒選的。”

“當日不是還有另一個人嗎?”陶姚似挑釁般道。

傅鄴挑了下眉回應,“那人是當場一品大員的親戚,喬氏怕是沒有本事要人家負責,萬一人家真追究起來,喬氏如今也討不得好。”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傅鬆自己都自身難保,喬氏這侯夫人如何還能端得起架子?

陶姚似同情又似興災樂禍地說了一句,“可憐的傅蘭心。”

這輩子她還沒有跟傅蘭心真正地交手,對方就要退出她所在的版圖,實在是……無趣得很,畢竟沒能親自動手回報這個昔日的仇家。

“沒良心。”傅鄴伸手輕刮了下她的俏鼻梁。

然後就被陶姚一臉嫌棄地給拂開,警告道:“別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小心我剁了你的爪子。”

她一副凶巴巴的樣子,他既是看得癡了,這才是他記憶裏的陶姚,滿身都是刺,又滿身都是玫瑰花香般地迷人,對於她這副容貌他也是懷念得緊。

“真好,你回來了。”他伸手一把將她抱到懷裏。

陶姚一愣,本能地想要伸手推開他,最後卻是垂下雙手任由他抱著,這個懷抱她其實也不陌生,心底多出了一些酸酸癢癢的東西,她知道曾經的那個自己胸口的那道傷在慢慢地愈合。

時光可以催人老,也可以給人以新生。

禦史參了傅鬆一本,逐條數落他的罪狀,傅鬆被叫到禦前聽著關於自己的罪名,竟是嚇出滿頭大汗,這些罪名都是從哪來的?簡直是牽強附會,他想要狡辯,結果在看到上座的皇帝也好,一旁的葉遊等人也好,都一副冷然的樣子,頓時,他明白了。

自己大勢已去了,在新皇帝麵前,他沒有功跡可言,而這葉遊卻是那逆子的未來丈人,他們是要自己騰出位置給傅鄴。

這麽一想,他的拳頭在暗處緊緊地握著,他不甘心就這麽認輸,心裏除了恨極了傅鄴這個忤逆子,似乎看到了周氏猖狂得意的笑。

“傅鬆啊傅鬆,你也有今天,蒼天有眼啊,我兒終於把你偽善的畫皮給撕下了,我看你以後還如何狂?如何傲?這都是你應得的報應,是你殺害結發妻子的報應,哈哈哈——”

周氏肆無忌憚狂笑的樣子似乎出現在眼前,傅鬆恨得雙眼通紅,想要破口大罵一聲“賤人”,但在瞥到那一抹明黃之色時,他生生地將這倆字給壓了下去,他還舍不得不要這條賤命,隻是氣怒攻心之下,他居然握緊拳頭暈了過去。

剛坐穩龍椅的前寧王現皇帝朱真章皺了皺眉頭,這老東西實在是不堪一擊,看到他似乎就看到他父皇老態龍鍾卻死活不肯讓位的醜態,頓時厭惡地道,“禦前失儀,把他拖出去送回家中,以後朕不想再看到他。”說完,當即下旨讓傅鄴襲爵,隨後拂袖一揮,起身離去。

葉遊等人拱手行禮目送皇帝離去。

傅鬆在禦前出醜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回到府裏清醒過來的傅鬆自覺失了顏麵,又沒了爵位傍身,不敢外出讓人恥笑,開始了借酒澆愁。

聖旨落到了傅鄴的手裏,他就是鐵板釘釘的新一任常平侯,年紀輕輕就是聖上的紅人,如今這爵位又沒被褫奪還成功承襲,可見聖眷正隆,儼然成為了京城年輕一輩的楷模。

京城不少觀望的人家原本想看傅家的笑話,如今卻是怎麽也笑不出來,人家到頭來還是權貴,隻是一代新人換舊人罷了。

至此,說閑話的人少了許多,畢竟不看僧麵看佛麵。

湯氏此時無力地轉動著手中的佛珠,看著頹廢的兒子,心裏又是痛惜又是恨其不爭,忍不住重重地打了兒子的背脊幾下,看到兒子通紅的雙眼,她這才停手道,“這京城既然待得不痛快,那我們就回老家吧,回到了那兒,你就還能堂堂正正地站起來……”

“憑什麽我要像個喪家之犬般逃走?”傅鬆怒吼道。

湯氏累了,不想再跟兒子吵,“我已經跟鄴兒表明了態度,不但你,還有喬氏和傅陽,我們都走,這是惟一保存你們父子的方式,娘老了,不想看到我們傅家自相殘殺,兒啊,就聽為娘的一聲勸吧。”

傅鬆還想不管不顧地說些刺痛母親心的話,可在看到母親那滿臉的皺紋和全白的頭發,他突然什麽也說不出來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任性,因為知道母親會無底限地縱容他。

可是,現在母親老了。

最終,他低下了頭顱同意了母親的提議,他也是一刻也不能跟趕他下台的傅鄴共處一府了。

喬氏不肯走,她不想灰溜溜地離開,可是現在的她鬥不過湯氏被禁足起來,她終日大喊大叫也沒人理會,最終,她認清了現實,這才得以見到湯氏。

湯氏冷冷地看著她,“你知道我一生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嗎?就是當年同意你進府來當續弦。”

喬氏輕嗤一聲,“現在後悔還有什麽用?周氏早就做古了,老太婆,我且問你,我的蘭心呢?你把她怎麽樣了?”

要回老家的名單裏麵沒有女兒的名字,她不得不來見這個老太婆問清楚。

蘭心是無辜的,她是被人設計的。

湯氏似沒有感情般地道,“她嫁到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