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十五年正月二十二(一八**年二月二十一日)。清光緒帝及聖母皇太後慈禧,於養心殿東暖閣召見翁同龢。

其事有三:一為禦史屠仁守上書請光緒歸政。翁同龢為清流領袖,顯然此事出自他的謀劃。慈禧大怒,言有鑒前代弊端,不得已而垂簾,此為定例,不可廢。撤屠仁守禦史,交由戶部查辦。翁同龢怕極,出言自辯,撇清關係。

二為洋務。翁同龢上馮桂芬《抗議》(晚清思想家,林曾之後,康梁之前。提出‘為善是從’。),言“凡治天下,當以中字為主。否則偏倚,偏倚既不能容人,便不能用人”。其意為,阻撓洋務派發展勢力。

三為鐵路,海軍。翁同龢怒急。言“沙俄開沙漠為遠圖,法國開紅河為遠圖,如今國朝開腹地所為利也,有何遠圖?”。光緒年輕,無城府,一時不得辯駁。隨即言海軍,光緒言翁同龢所薦李鳳苞,徐承祖等人出使各國辦事不利;翁同龢反駁,說楊鴻典也辦事不利。

相互扯皮,一時也沒有什麽結果。最後,光緒為了親政而拉攏翁同龢,對其所言皆稱善。而慈禧則為限製北洋,並未出言。

——————————————————————————————————————關東這地方,進了二月的天,依舊天寒地凍。所不同的是,風勢漸小,陽光也有些暖意。

斜靠在椅子上,左手手上拿著邸報,右手輕輕敲擊著案幾。輕柔的撫琴聲異常柔和,凝香坐在琴後,不時偷眼看著何紹明。

自從年前那次遭遇,凝香一邊似是認命,另一邊也有芳心暗許之意。兩人的關係,火速升溫。時不時就會出現現下的場景。何紹明覺得兩麵兒都吊著,不是辦法。如實告知凝香自己和喬雨桐已定私情。凝香薄怒,三日不見何紹明。三日後,寒著臉道:“紹明如要納妾,也無不可。凝香已告知阿瑪,且待大婚之後,與你安排便是。”

何紹明心裏琢磨,誰是妻誰是妾啊?這事兒要講先來後到啊。轉念一想,貌似自己是先跟小丫頭定的娃娃親,這個先,也是小丫頭占了。再要多講,怕是即使小丫頭不生氣,長順就能殺過來把自己劈了。這事兒啊,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何紹明突然笑道。

凝香停了琴,問道:“紹明,何事好笑?”

何紹明用手彈了彈手中的邸報,道:“我一笑這滿朝上下,無一人識天下事而做天下事;二笑翁同龢為報私仇,罔顧國家利益;三笑這當今聖上,年幼而衝動,用人而不知人。這煌煌大清,怕是就要折在這幫子腐朽手中了。”

凝香起身急道:“紹明噤聲,這皇上豈是你能議論的?以後仔細些,若要被人聽了去,少不得是大罪過。”

何紹明笑了笑,拉過凝香,順勢抱在懷裏。“你知道麽,我心裏特煩,整日空坐著,看著聽著那幫子人亂搞,卻伸不上手。你是不知道我有多著急啊。”

凝香頭貼何紹明的胸口,道:“凝香知道紹明誌向甚遠,可惜凝香是個女兒身,幫不上紹明什麽忙。”

聞言,何紹明笑甚:“你要不是女兒身,我還能娶你?胡說八道。你乖乖的,沒事兒別總生氣,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說罷,捏了捏凝香可愛的小鼻子。

“我哪有總生氣?還不是你先氣的我?我這還沒過門兒呢,你那邊兒就張羅著納妾,都怪你。”凝香嗔怒道。

何紹明無所謂地笑笑,隨即沉默,顯得心事重重。良久,“凝香,我想成了婚,就去西洋一趟。”

凝香聞言,甚是舍不得地抱緊了何紹明,道:“紹明不是那混日子的紈絝,有此誌向,凝香自當支持。”

何紹明緊了緊環住凝香的胳膊,歎息一聲,遂無言。

已經一八**年了,還有五年,就是甲午戰爭了。而自己卻什麽都沒準備,沒錢,沒人,沒名聲,沒軍隊。到時候,拿什麽跟日本人拚命?指望著北洋李合肥?湘軍已經墮落了,自己即使有著再好的軍事思想,也不過是一個小水花,改變不了大局。殺掉不戰而逃的葉誌超等人?即使成功了又如何?誰知道換上的另一批人會不會重蹈覆轍。

靠著長順的關係,爬到中樞?那得多少年啊,何況還有個不知好歹、不分輕重、心胸狹隘的翁同龢在那兒擋著呢。別看翁李二人鬥得凶,但那也算是漢臣內鬥,自己插一腳進去,保不齊人家倆人合起夥兒來對付自己呢。左想右想,隻有靠著自己哪點兒微薄的先見之明,去國外賺到第一桶金,再回國從長計議了。

山西祁縣,喬家大院。

房門被推開,小翠急速地走了進來。“小姐,小姐,何公子來電報啦。”

正在對著賬本發呆的喬雨桐,聞言如同坐了彈簧,一下子跳了起來。“哪兒呢?快給我。”搶過電報,心中激動,長長出了口氣,這才打開:“雨桐親啟:

退婚之事頗有曲折,雖曾言中意雨桐哦,奈何世伯不允。言,必先娶其女,方可納雨桐。事出無奈,還望體諒。雨桐返盛京之日,可攜家老,我當親去提親並解釋。

另,已授雲騎尉,領候補兵備道銜。年餉不過三百。電報於我所費甚巨,是以遲遲未回。

…………”

“小姐,何公子婚事退了麽?”小翠問道。

“哼!”喬雨桐憤然而坐,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長順仗著自己是吉林將軍,硬是要把閨女嫁給紹明。真是欺人太甚!”旋即略有疑惑,然後又釋然。“登徒子!枉我整日裏想著你,你倒好,這麽快就結識新歡了。等到了盛京,瞧我怎麽收拾你。”說罷,臉上竟浮出一抹戲謔的微笑。

——————————————————————————————————————————午後的陽光有些猛,白雪淺淺化了一層。房簷上,長廊兩側,結滿了冰掛,融化的雪水順著冰掛滴答著。何紹明與凝香,二人徜徉在午後的溫暖中,慢慢地在長廊踱著步子。

眼見長廊就要到盡頭,何紹明鼓足了勇氣,道:“凝香,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下。”

凝香似是怕下人看見,低垂著頭,道:“紹明但說就是。”

“是這樣的,當初不是咱倆都打算退婚麽?我就許了雨桐,說要娶,而不是納。你看,行禮那天能不能按娶親的樣式辦?”

“她不按納妾之禮,難道在我這兒用納妾之禮?”凝香微怒。

“不是,我意思是,就走個形式,名義上你當然是大夫人,可這臉麵上的事大家一碗水平端,你看如何?”

“紹明既然早就拿了主意,又何必問人家?”凝香扭了小臉,不高興道。

“生氣了?剛才還說自己平日溫和的緊,怎麽這會兒就變臉了?”何紹明瞅瞅四下無人,悄悄拉了凝香的手。凝香抽手不得,隻背轉了身子,不理何紹明。

“恩,我給你唱首曲子,你就別生氣了成不?”何紹明嬉皮笑臉道。

“紹明還會唱曲?”凝香回身訝然道。

“恩恩,聽好了。走過西廂撲鼻一陣香隔壁小姐還在花中央鞋子忘了原來的方向停在十**歲情惆悵敢問一句盆中花怎賞要拿姑娘與它比模樣甘做花泥一片靠花旁不是三月也能醉人腸夏至的前一天秀才西廂走一遍邂逅小姐正在窗台賞花等著雨天名詩讀了幾多遍名畫臨摹了幾多卷夢裏書生的夢還存在西廂正值少年我又從西廂過十二年前的白日夢記下當年的你的我水調歌頭這一首我再從西廂過十二年後的才高八鬥那花還在人去已樓空那花兒長開人難留”

隨著何紹明那在凝香看來十分怪異的腔調,凝香小丫頭笑得前仰後合。“紹明,你是從何處學的這曲子?曲調實在怪異。詞雖然不甚雅致,卻也頗有意境。”

“自己瞎琢磨的,你不生氣就好。”何紹明撓了撓長出寸許的頭發道。(丫嫌辮子難看,每過一段時間剃一次頭。)“也罷,就隨你好了,隻是莫要喜新厭舊,忘了凝香才是。”凝香幽怨道。

“真乖。”何紹明偷偷啄了凝香一口,道:“回頭我給你創作個新曲兒。”

凝香撫胸嬌笑:“紹明莫再唱了,凝香會笑死過去的。”

何紹明很鬱悶,難道要逼著他去唱‘夜來香’‘夜上海’這些和小丫頭凝香代溝比較少的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