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年四月三日,經過長達兩個月的馬拉鬆式斡旋,在亨利親王抵達北京與何紹明在中南海私密會麵之後。僅僅兩天之後的四月三日,這場艱苦的談判終於結束了。中德北京條約,順利達成。

條約隻要闡述了如下幾條:

一,膠州灣事件完全是因為中德之間語言不通,而導致的意外。

二,對於已經發生的不幸事件,雙方均負有一定責任。

三,自一七年四月十五日起,中方將分批次遣返羈押在山東的德國戰俘。其中包括遠東艦隊指揮官迪爾皮茨以及陸軍將軍瓦德西。德國將為此支付六十萬馬克,作為羈押期間德國戰俘的食宿費。

四,德國支付中方七十萬馬克,用於補償中方在此次事件中的戰損以及戰死士兵的撫恤金。中方支付五十萬中華元給德國,用作撫恤德方戰死士兵。

五,膠州灣事件中戰損以及被俘的德國五艘戰艦,其中徳皇號、威廉王妃號將在旅順造船廠進行大修而返回德國,中方支付其完全費用。其餘阿高納、依倫娜與鸕鶿號三艘戰艦將會為中國所有。

六,中德本著相互諒解的態度,妥善解決此前的教案糾紛。中方承諾將在六十天內嚴懲肇事凶徒。同時,中德雙方將彼此列為貿易最惠國。

七,中方將於本年之內,出資九十萬美元購買一艘德國新型巡洋艦。並且在五年內,從德國采購總價值兩千萬中華元的軍火。德方將在五年內,從中國采購總價值一千六百萬馬克的軍火。

八,自條約達成之日起,雙方將彼此外交級別提升為大使級。

很顯然,一場紛爭,甚至有可能引發新的戰爭的威脅,逐漸轉變成了一場軍火交易。德國要發展,必須要開拓海外殖民地。可這殖民地不一定要在遠東。隻要獲得了潛艇的技術,以德國人的造船工藝,不出數年,絕對能在海洋上跟英國佬一爭高下。

條約裏頭說得體麵,這也就是變相的給德國佬找台階下。十幾條款上,臨時政府不但多了一筆不菲的外匯,而且還多了一項長期的軍火采購。海軍也多了三艘性能還算優良的戰艦。膠州灣的事兒能解決成這樣,無疑讓何紹明徹底鬆了口氣。

他心裏頭清楚著呢。這個時候的中國,在洋鬼子眼裏就是一群還算開化得土著。就好比列強是獵人,而中國頂多算一隻比較有威脅的猛獸而已。讓其中一個獵手吃了虧,一個處理不好,引得一幫子洋鬼子蜂擁而至,那絕對是天大的災難。就算關東軍再善戰,也頂不住惱羞成怒的多國聯軍吧?

何紹明存了見好就收的心思,心裏頭老大的滿足。身為一名穿越者他可知道,甲午之後列強瓜分中國的,正是德國佬開的頭。之後俄國強占旅順和大連灣,英國占威海衛,法國……如今把帶頭的打了滿頭是包,估摸著其餘洋鬼子再想動心思,得再三琢磨琢磨了。

臨時政府內部風平Lang靜,甚至大家夥都覺著欣慰的時候。外頭的報紙卻吵吵成了一鍋粥。

臨時政府第一次政治協商會議之後,通過了一條新聞管理條例。這一條條例,自然就是鼓勵言論自由。準許私人在不違反刑法、民法的情況下,開辦報紙廣播。此條例一出,早就瞧著關東軍各種報紙不順眼的幾位道學先生,二話不說自掏腰包就辦了個報紙。趕在中德條約達成之前,掛了牌匾,就在京城吆喝開了。

中德條約一達成,當即將某頭對準了主持談判的伍廷芳。既然是對準了伍廷芳,何紹明也知道那些道學先生嘴裏會吐出什麽話來。

作為時時與外國人打教導的伍廷芳,現在在國內聲譽不是很好。許多大儒、小生紛紛通罵伍廷芳是“有二心於洋人”、“以中洋毒,不知是何肝肺”。

三月,中德天津和談一開始,各地的大儒就開始痛責外交部——矛頭當然對準了外交部部長,有些話還直指唐紹儀這位內定的總理。

對和談,報紙采納了大部分儒學分子的意見:賣國。按照報紙所言,想當初甲午,前清因處於戰敗位置,不得不簽,現在中國在戰爭中擊敗了德國,還與他們簽約,這就是連清朝也不如了。

對上位者,報紙繼承了傳統觀點:不責上。但對具體負責人,他們可就沒那麽客氣了。負責談判的伍廷芳在報紙上成了漢奸、賣國賊的代名詞,屬於國人皆曰可殺之士。

有家報紙還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查出伍廷芳來曆,首先就說伍廷芳出身不好,十來歲就跑到香港給洋鬼子賣命,可以說是從小就心懷叵測,隱蓄異誌。更可惡的是,取了個老婆還是信洋教的。他跟洋鬼子打交道,咱中國能不吃虧?

出身不好可以不用追究,就算娶了洋婆子也沒什麽,何帥不也娶了個洋婆子麽?但伍廷芳不光沒個好出身,他還在十三歲時到了外洋,去英國人治下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漢奸。

後來在洋鬼子眼皮底下混不下去了,伍廷芳回到國內,混入關東軍,在某人(這個不用明說大家也知道是誰)包庇下,當了一名官員,從此開始他裏通外國,出賣國家的罪惡勾當。

報紙最後以洋洋萬字言來收尾,無外乎說什麽中國以名教為治,伍廷芳一流“不敬祖宗神祗,整日開口上帝,閉口神甫,真乃無父無君,悖理敗倫,忘本而無忌憚”。而且伍廷芳一流“信奉婚嫁悉由自願,不經媒妁,不拜天地”,是“廉恥道喪,人倫澌滅”。

這樣的報紙何紹明看了雖然覺得論調離奇古怪,但還可以一笑置之。隻是老先生伍廷芳看了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甚至說動了總理唐紹儀,唐紹儀也真的利用他的總理職務,展開了反擊。

唐紹儀在各類報紙上上連篇累牘刊登反駁文章——自然沒有隻對伍廷芳一事反駁,而是釜底抽薪,直指報紙所言“名教”——按照他所言,名教所言理應該是“勢相激而理隨之易”,“順必然之事者,理也”,“天下之事,極則必變”、“周王道之窮也,其勢必變而為秦”。至於“腐儒不達時變,動稱三代”更是讓他嘲諷的一塌糊塗。

本來一些報紙矛頭對準的是對外和談,可到最後卻變成了東西學之間的論戰。

中南海。辦公室裏的何紹明翻著一打報紙,看著版麵上吵吵得熱火朝天。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心道,這條道可真難走。不但要跟洋鬼子上演全武行,還得跟這些個老古董鬥嘴。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誒,教育,教育啊!他真想一夜之間將各類新式學校開遍大江南北,將滿清之後的沉淪腐朽之氣,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