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寺裏原也暮氣沉,你令到灰暗變繽紛……”若有若無的聲音,用粵語細細地哼唱著。

“長官,距離1400,進入最佳攻擊範圍。”

“我眼睛不瞎……變繽紛呀變繽紛,漫吐芬芳花自能迷人……填裝魚雷!”

“魚雷填裝完畢!”

“燥暴狂態象野人,你令眾小子變拘謹……沒事兒了?沒事兒去檢查設備,老子可不想這鐵棺材變真棺材!”

狹窄的艇倉內,一時間陷入靜謐無聲。隻傳來時有時無的粵語民歌。昏暗的電燈下,一名軍官把持著潛望鏡,不停地左右移動觀察著。四周的潛艇兵,一個個神情緊張,加之艇倉悶熱,空氣不流通,一個個汗流浹背。不少人都精赤了上身,吞咽著口水,焦急地等待著。而軍官那怪腔怪調的歌聲,不但沒有消除大家夥的緊張,反倒有些加劇的意思。

一名上尉副官皺著眉頭,頗為不悅地瞧著把持著潛望鏡的長官,好半天才說道:“頭兒,您這唱了半天唱的是什麽啊?條例上不是說……”

長官回頭神秘一笑,卻不回答,反而道:“條例上說開進交戰區域,潛艇之內必須保持沉默?姥姥!海軍部的什麽玩意聲……聲……”

“聲納。”上尉提醒道。

軍官一拍腦袋:“就是那個聲納。那東西就是個擺設,上次演習,潛艇沒抓著,鯨魚倒是沒少抓。嘿嘿,再說了,那個聲……”

“聲納!”對於頂頭上司的不學無術,上尉有些憤怒了。

軍官大笑:“對,聲納!他奶奶的,真拗口!聲納那東西滿世界就咱們蠍子粑粑獨一份,連英國那個什麽皇家科學院都不知道,小日本就更沒有了。這條例是死的,人是活的。小王啊,你這正規艦艇學院畢業的,什麽都好,就是太死板。”潛艇的實際作戰能力,早在膠州灣海戰的時候,就得到了徹底的證明。隨之而來的,便是大筆資金投入研發與裝備。與此同時,何紹明授意,本著研發一種利器必然開發出與之抗衡的武器的戰略思想,海軍武器研究所與中科院聯手成立反潛研究部門。聽說大總統何紹明更是將大把的時間投入其間,直到兩個月之前,這才搗鼓出個聲納係統。為此,海軍還專門改裝了一艘驅逐艦,安置了聲納係統,還裝配了深水炸彈。

隻不過,象所有新生事物一般,這個聲納係統隻能用於測試與實驗。在東海進行一場反潛演習,潛艇沒找到,投入的深水炸彈倒是活活炸死了兩條鯨魚。一時間淪為海軍的笑談。

上尉臉色愈發黑了起來。他實在搞不明白,自個兒這個頂頭上司究竟是怎麽混到艇長之職的。說話辦事完全是一副大老粗的架勢,加之不學無術,最奇怪的是海軍部還對其進行過多次嘉獎。

上尉腹誹不學無術的家夥,名叫黃琛。祖籍廣東,後隨父遷居南洋爪哇。輾轉又到了菲律賓。在菲律賓參加了關東軍陸軍,經曆過甲午,積功從一名少尉變成了少校。因為要建海軍,一時間實在找不到人手,軍部隻好將主意打到沿海地區的官兵身上,黃琛世居海邊,便被拉了壯丁。好好的陸軍,突然變成了海軍,頗有些拉郎配的意思。這兩年隨著大連艦艇學院建立,加之從英國留學的海軍人才大批歸來。不少半路出家的海軍長官,紛紛又重新回到了陸軍旗下。可唯獨這黃琛是個例外,吊兒郎當往潛艇上一待,天天都是笑嗬嗬的。誰也搞不清楚這家夥打的什麽主意。

王上尉忍住火氣,默默地拿出海圖,聽著無線電裏頭報出日艦的坐標,準確地標準在海圖上麵。無線電滴滴答答的聲音,忽然急促了起來。電報員一把扯掉耳機,大聲道:“司令官命令,一級戰鬥準備!”

上尉猛地站起身,急匆匆躥到武器係統之前。十幾名官兵一瞬間各就各位。再看黃琛,喜笑怒罵的憊懶模樣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沉,時而從牙縫裏頭還吐出幾個莫名的字眼。估摸著是粵語髒話。

“左轉十五度,前進!”黃琛的話讓上下官兵為之一愣。

王上尉瞠目道:“頭兒,咱們已經到了預定攻擊位置,你要幹嘛?”

黃琛放下潛望鏡,混不在意道:“叫你幹嘛就幹嘛,哪兒那麽多廢話?出了事兒老子負責!”

積威在那兒,黃琛素來就是一副不講理的丘八德行,官兵上下隻得執行命令。王上尉詫異之餘,幾步搶過去,透過潛望鏡瞭望。這一看不打緊,當即就炸了。

“三笠?”目鏡裏頭,正前方那巨大的艦艇,赫然是日本聯合艦隊的旗艦,三笠號!

這會兒黃琛卻是得意洋洋,反拿了軍帽當作扇子,一臉振奮道:“嘿,剛才那艘吾妻老子看了,太小了,不夠勁。再說名字一聽就是娘們,打娘們有什麽意思?咱們要打,就打小日本的旗艦!”

王上尉徹底怒了:“黃琛!你這是不遵守作戰紀律!你這麽幹是要上軍事法庭的!”隨即轉向一眾官兵:“倒車倒車!返回預定位置!”聲嘶力竭喊了兩句,卻見其餘人等根本就是無動於衷。

黃琛突然大笑:“天塌下來有個兒高的頂著,你小子亂起什麽哄?”欣慰地掃了一圈兒,道:“目標三笠,抵近射擊!”

王上尉臉色已經是一片蒼白。正當此時,電報員猛地站起身,厲聲道:“攻擊開始!攻擊開始!”

黃琛幾步搶過去,推開上尉,把持住潛望鏡。片刻之後,“距離1100,魚雷兩發,扇形攻擊,發射!”

“發射!”

三笠號上。

三須宗太郎擎著望遠鏡,眼瞅著對麵俄國艦隊的戰鬥旗降下。滿意地笑了起來:“東鄉閣下,看來俄國人是要投降了。”

東鄉隻是平淡地點了點頭。

突然,身後的水兵哇啦哇啦恐慌了起來。三須臉色一變,正要訓斥幾句,卻見一名參謀跌跌撞撞跑過來,臉色蒼白,哆嗦著嘴唇半天沒說出話,隻是指著船舷左側。

三須莫名其妙地轉頭,猛地瞳孔收縮。

“規避規避!左舷九十度,發現魚雷!緊急規避!”

隻見左舷正前方,兩條白色的軌跡,拖著Lang花,正急速靠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