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7年10月2日,發生在中國淮北平原的這場關係著中日兩國命運,乃至於東亞整個格局走向的戰爭,終於進行到了最後的關頭。

早在前一周,這種趨勢便愈發明顯起來。先是朝鮮戰場,國防軍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突破了日軍主要正麵防線誠惡山,快速空降襲占開城,而後陸海兩軍快速組成一把鐮刀,旋轉,擠壓二十萬日軍生存空間。並一舉斷絕其後路補給線。

二十萬日軍不過三兩日間,便被驅趕、限製在三八線右翼狹長的區域之內。三麵被圍攏,背後就是連綿不絕的山脈,沒有後方沒有補給,幾乎就進了一條死胡同!整個漢江以南,再無成建製可抵抗的日軍。乃至於攻占漢城,隻是遭到了大隊規模的抵抗。不但如此,日本國內的兵力幾乎也抽調一空。除了拿著老式步槍做樣子維持秩序的幾個三流師團,再無可用之兵。有鑒於此,朝鮮的二十萬日軍,他們的命運幾乎就注定了!要麽投降,要麽就隻能跨過連綿的山脈,去當野人。

而這個時候,日本破釜沉舟,死命地派出兩個軍從上海突入中國腹地,快速襲進,未嚐沒有圍魏救趙的心思。

兩個在日本補充完畢的軍,上下十餘萬人,又在上海補充了英國佬的武器裝備,氣勢洶洶而來,不足對方三分之一的張成良部,隻能阻其一部。

另一部則與被迫南下,何紹明率領的第二師撞在一起。戰爭從來都是政治的延伸。敗象已現的日本,為了挽救朝鮮二十萬日軍的命運,甚至整個帝國的命運,行險一搏,圖的就是為將來的和談增加籌碼。在臨時首相陸奧宗光看來,勝負既定的情況下,如何最大限度地保存帝國的實力是最為緊要的問題。兒玉源太郎策劃的逆襲,與戰爭勝負本身已經毫無關係了。其效果就是,假若國防軍停止攻勢,回援國內,則日軍大踏步後退還可以保持不敗的勢頭;若國防軍不管不顧,則日本第一、第二軍幹脆一路突襲北上,即便其勢不能撼動局勢,也要搞得北中國赤地千裏。最大限度地消耗何紹明的戰爭潛力。這,完全就是兩敗俱傷的狠招!

而那個該死的對手何紹明,仿佛天生就是日本的克星一般,提兵南下,愣是作出了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這種不惜自身性命的做法,愣是阻擋住了第二軍的腳步。更可怕的是,隨著何紹明的南下,整個共和國的權利組成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始終如同大管家一般的總理唐紹儀,破天荒的站在了前台,主持政府一切事務,其職權甚至堪比日本首相!與此同時,議會的權利也在放大著。如果按照這個方向發展下去,其最後結果就是即便何紹明本人不在了,他所遺留的政府依舊會按照他此前的意誌,將戰爭進行到底!

戰敗,徹底戰敗的陰影已經席卷整個日本。日本政府也徹底喪失了對兩支日軍的掌控。第一、第二軍官兵上下,仿佛已經足夠認識到自身的命運。這個時候,隻是如同瘋了一般,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小小的二郎山。什麽皇國命運、陸軍榮耀,都去他媽的吧,仇恨之下,日軍上下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衝鋒,衝鋒,再衝鋒!死了一了百了,隻要不死,就一定要衝過去殺掉那個該死的日本克星!

在這種不要命的瘋狂攻擊之下,第二師損員超過百分之六十,右翼防線更是隨著日本第一軍的瞞天過海而徹底崩潰!局勢岌岌可危之際,援軍終於到了!

段祺瑞率領著國防軍十九師,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在最後一刻追上了日軍的尾巴。沒有炮火鋪墊,沒有火力攢射,十九師幾乎在抵達戰場的第一時間,就投入了對日軍的衝鋒當中!九千餘官兵,組成一波又一波墨綠色的Lang潮,一遍遍衝擊著日軍。

蝟集在二郎山右翼,足有兩萬人上下日本第一軍主力,頃刻間便被十九師的亂拳打得有些手忙腳亂。前方的日軍還在發起衝擊,後方擁擠著的日軍根本沒有預警,便陷入了十九師一的攻擊Lang潮當中。頃刻間,半數的日軍進退失據,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辦。而第二師配屬的重炮團,適時地發起覆蓋式轟擊,更是讓日軍淩亂不堪。

前方日軍還在發起衝擊,後方的日軍亂哄哄地擠著,有的還在抵抗著,更多的幹脆往前擠去。中段的日軍還算有組織,加緊構築著從國防軍手中奪取的陣地,可麵前滿山遍野的友軍,一瞬間便衝亂了他們的陣腳。

驟然的打擊之下,不少的中下級軍官已經亂了手腳,胡亂的命令之下士兵已經瀕臨崩潰!黑木為楨親自組織督戰隊,槍斃了上百名慌亂的日軍,這才將情況穩定下來。

戰至下午兩點,第一軍總算穩住了局勢。十九師洶湧的撲擊,在延續了四個小時,付出了極大傷亡之後,總算停息下來。黑木為楨一麵連忙鞏固陣地,一麵開始組織兵力向內圈突擊。同時開始聯絡第二軍,準備發起協同作戰。

而就在這個光景,二郎山正麵陣地之上,驟然爆發出了衝天的歡呼聲。即便遠在五裏開外,黑木為楨依舊可以隱約聽出他們在喊些什麽。鐵青著臉的黑木為楨幾分鍾之後便收到了來自第二軍長官奧保鞏的電報:第二軍側翼遭到優勢中國騎兵襲擊……中國人的援軍,來了!

事實上十月二日淩晨的光景,凱泰所率領的兩個師西北軍,便停在了微山湖湖畔,已經抵近了交戰範圍。凱泰並沒有直接發起攻擊,而是傳令就地休息,並發報給第二師,說援軍還需一天時間才能抵達。這也是出於無奈,十來天急速奔波,人不下馬馬不離鞍,縱使西北軍一人雙馬,沿途糧草補給足額,到了這會兒也是疲憊到了極點。這一路,單單是損失的軍馬,就足夠讓人心疼了。刻下就參與戰役,油盡燈枯之下很難有所作為。

休息了足足十個小時,用過了午飯,西北軍整頓兵馬,兩個師的騎兵在一聲令下,立刻直撲日本第二軍的後方茶城。茶城說是城,最多算是個集市罷了。所謂的城牆不過是低矮的土牆,許多地方幹脆用的就是籬笆。兩個師的騎兵如同龍卷風一般席卷而來,倉促的日軍根本來不及準備,隻在瞬間便被騎兵所淹沒。

為了保持騎兵的機動性,凱泰根本就不與躲在城區負隅頑抗的日軍糾纏,隻是催促著兵鋒前進,迂回,前進!

以有備而擊無備,配屬在茶城的日軍根本就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下午十三點左右,西北軍前鋒已經甩開茶城敗兵的糾纏,迫近二郎山下日軍重炮群。這裏配屬了將近百門超過75mm以上的火炮,除此之外,還有醫院的第二軍直屬後勤部隊,麵對著騎兵突擊,毫無抵抗的能力。

由於實在太過突然,隻來得及轉移人員,地上留下的是大堆大堆的物資,以及好幾列的火炮。十四點左近,後續部隊陸續跟進。西北軍幹脆調轉了炮口,就用著日本人留下的火炮,對蝟集在山下的日本第二軍開始狂轟濫炸起來。

日軍也曾勉強組織起幾支部隊,反複攻擊固守的西北軍所部。但是組織不良的攻勢,幾次都被粉碎。到了下午快入夜的時候,西北軍發起攻勢。日軍最後殘存的一點組織終於完全崩潰,官不管兵,兵不找官。麵對著西北軍的壓迫,日軍隻能一步步地退縮,退縮,再退縮!

前有頑敵阻擊,後有大軍逼近,整場戰爭失敗的結局已經注定,如此情況之下,崩潰是無可避免的!

西北軍依仗著出色的機動力,不停地穿插迂回,在廣闊的平原戰場上,時而出現在日軍的後方,時而出現在側翼,隻是攆著日軍不停地轉移,乃至於發展到混亂的局麵。日本人總體來說是天生相當優秀的步兵,吃苦耐勞,樸實敢戰。但是軍隊從來都是一個有組織地暴力團體,失去了組織,軍隊就等同於喪失了戰鬥力。

甲午戰敗,此番再敗!麵對國防軍本就心裏發怵的日本兵,絕望之下,大批大批地開始投降。滿是硝煙的戰場上,往往西北軍的騎兵剛剛壓過來,行進中的日軍便哄的一聲亂了。有的四散而逃,更多的人幹脆丟了步槍跪地投降。

到了晚上二十點,西北軍強勢攻擊之下,總算沿著微山湖打通了一條與二郎山的通道。凱泰二話不說,領著一個團的騎兵先行,直奔二郎山漢墓增援而去。

兩千餘騎兵潮水一般湧來,趕到的時候隻看到是滿是硝煙與屍體的戰場。後方的傷兵相互攙扶著,高聲歡呼著。前線剛下來的士兵,似乎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看到援軍到來,如釋重負一般歎息一聲,隨即仰頭便昏厥過去。

凱泰急匆匆下馬,隻是挨著個地詢問,“大總統在哪兒,大總統在哪兒……”

一番尋覓,總算在一處高崗上瞧見了何紹明。隻見其蓬亂著頭發,身上臉上滿是塵土與煙塵,看見凱泰,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又蹦又跳,口中兀自喊著:“賊老天,老子贏了,老子贏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