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海,國會大樓,議政廳。

“各位尊敬的國會議員,我現在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大家!”唐紹儀麵帶笑容,清清喉嚨提高八度道:“剛剛接到大總統電報,我驍勇之國防軍,於二郎山成功阻擊日寇四天。而後會同西北方麵軍,發起強有力之反擊,一舉擊潰日本第二軍。刻下大舉徐徐逼近,日寇業已撤出徐州……北海艦隊第三分艦隊巡洋艦分隊已經開進長江,預計五天之內,完全殲滅來犯之日寇!”

“萬歲!”

下麵坐著的國會議員們聽到國防軍再次取得重大勝利,也不知是誰帶頭喊了聲萬歲,接著萬歲聲如山呼海嘯般在大禮堂內響起。

上千國會議員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麵朝唐紹儀拚命鼓掌。

共和國奉行的土改,雖然讓在鄉下有地產的一些人損失慘重,可同樣的,政府在工商業上鼓勵與引導,讓他們在城市裏大發其財。工商業幾乎把持了半數的國會,相應的,整個新生利益階層將自己牢牢地綁在了共和國的戰車上。此番決定性的勝利,不但消除了眾人最後的一點顧忌,更是將他們的利益範圍擴展到了長江以南!

在何紹明的運籌帷幄下,起先的關東軍從默默無聞的一支小部隊,發展到擁兵二十萬,連敗日清,打下了大半個中國。

地盤越打越大,人口越來越多,他們的產業也蒸蒸日上!徹底擊敗日本人之後,國防軍在整個烽煙四起、起義如潮的南中國再無堪戰的對手!一統江山的日子,近在眼前!這不僅僅是利益了,作為開國元勳的榮譽感,讓每個人都心潮澎湃,臉色漲紅。於是,掌聲與口號聲更是熱烈!

站在台上的唐紹儀將電報高高舉起,讓下麵那些國會議員都能看到帶來喜訊的這份電報。雖然距離有些遠,絕大多數國會議員是看不到上麵那些字的。

唐紹儀聲音顫抖地說道:“用不著我多說,大家都一定知道,隻要消滅了這股日軍,戰爭的勝利就算屬於我們了!不但如此,劉坤一遇刺身亡,湖廣易幟,四川易幟,兩廣起義……滿清殘餘,如今隻能龜縮在閩浙。兵不過兩萬,且民氣不再!是時候統一全國了!”

大禮堂內再次響起狂熱的掌聲,“大總統萬歲!”、“國防軍萬歲!”的口號響起。

看到下麵那些國會議員的反應,極為滿意的唐紹儀伸出手,朝下壓了壓,掌聲和口號聲漸漸低落下來,大家靜靜等待唐紹儀繼續朝下說。

唐紹儀將電報放在眼前,眼睛掃了圈下麵站起來的那些國會議員,繼續說道:“我在這裏向大家宣讀另一份電報……是朝鮮方麵軍司令長官魏國濤發來的電文……”唐紹儀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高昂地念道:“我軍經三晝夜激戰,實施空降作戰,特種作戰,已肅清誠惡山之殘敵,擊斃日本大將乃木希典,開城、漢城等地相繼占領,繳獲武器彈藥無數,現正清查中……並已收攏包圍圈,初步估計,將二十餘萬日軍圍困在馬息嶺山脈一線,諸位議員先生們,是二十萬日軍!”

唐紹儀將電報放在麵前台麵上,伸出兩隻手翻來翻去,嘴裏念叨著,臉色已經漲紅一片:“這是我國防軍建立以來取得最大勝利,二十餘萬,不是小數字啊。”

下麵那些國會議員沒有一點中國人特有的含蓄,跺著腳拍著掌狂吼亂叫。

“國會應該向魏國濤司令發電祝賀!”

“應該通令嘉獎參加戰役各部將士!”

下麵那些國會議員以他們的方式表達對勝利的喜悅。

“是的,應該向參加戰役各部發電祝賀!”唐紹儀麵帶笑容高興地說道:“為此,我提案,懇請國會通過總數為三千七百萬元的撥款,用於嘉獎參戰之國防軍將士!”

“通過!通過!”下麵響起雜亂的讚同聲,熱烈的掌聲。相比於未來可期的收益,這筆撥款實在少的可憐。

打仗需要錢,知道如何兜圈子,如何集中國力建設工業體係的唐紹儀對如何搞錢卻是外行。吹噓自己是經濟專家這自然不難,可如何將亂墜的天花在短時間內變成現實,這就不是他能力所能辦到的了。

可能夠政府帶來足夠錢財的財政部、參議院,唐紹儀卻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尤其是參議院,更是讓他牢騷滿腹。

在他眼裏,參議院裏的這些國會議員哪裏是什麽**?他們根本不代表廣大人民群眾,而是地主、資本家的代言人!

說起來這些國會議員都是地方選出來的,可唐紹儀明白所謂普選不過是走個過場。鄉下誰最有威望?不是窮人,而是極少數地主、鄉紳。這些人如參加普選,他們很容易用一些小恩小惠收買窮人,讓大家投他們的票,至於土地,當然是除了口糧田都“賣”給了政府。隻要選上議員,他們就在共和國再次有了社會地位。而沒錢施恩的窮人如何能跟這些財主老爺比?到最後,地方選上來的國會議員絕大多數都是地主,隻有極少數窮人成了特例。而這些窮人出身的國會議員,到了參議院很快就讓地主老財給同化了,到最後,用來點綴的這些人,有,等於沒有。

北京中樞也一樣,在參議院嚐到甜頭後,城市裏的那些商人對參加商會和參議院興趣極大,隻要進了商會,他們可以決定商品價格是多高——說到底就是搞壟斷。如果進入參議院,他們就能決定是否就某項商品進行加稅或者減稅。實際上對這些商人、工廠主而言,隻要當了國會議員,他們可以第一時間了解國家在經濟上動態,而這些都可以在他們生意上體現出來。時間就是金錢,這並非二十一世紀中國人才明白的道理。

參議院充斥著這樣的“人才”,阻撓著一切妨礙他們利益的政令,唐紹儀要是看他們順眼才奇怪了。

想到這裏,他隻能苦笑。天才曉得他那位主公到底是個什麽心思,一方麵緊緊把握著軍權不放,另一方麵卻拚了命要把其餘各項權利分散下去。如此怪異的舉動,不說外界了,就算他這個嫡係,也隻能揣測良久之後搖頭,看不懂啊,看不懂!

這個時候,讓所有人都看不懂的那位共和國大總統——何紹明,正縮在寬敞的馬車裏,身上蓋著裘皮,一邊兒還靠著火盆。渡淮河之後,進了徐州,因著徐州的淒慘,他這位大總統露了一麵,很是鼓舞了一番士氣。而後蹤跡絕無,一直就躲在暖和的馬車裏。按他的話講,大風大Lang都過去了,輪也該輪到老子享受享受了!

外頭秋雨綿綿,陰濕的氣息撲麵,不消一會兒就能讓人從骨頭裏冷到外。國防軍士兵全部披著黑色雨衣,分成幾列,滿山遍野地行進著。身處車廂之內,美酒在杯,雄兵在眼,不免有些飄飄然……大丈夫一生如此,別無所求!

他率領著第二師、十九師大部緩緩而行,就跟在西北軍之後。倒不是兩支部隊久戰兵疲。如此大勝之時,從士兵到軍官,國防軍上下無不振奮,就憋著勁要痛打落水狗。隻要何紹明一聲令下,日軍敗部恐怕連長江都摸不到就得全軍覆沒。可他這會兒已經有了十足的底氣,知道北海艦隊已經進了長江,索性也不差那麽兩天。給各部下的命令也是:“徐徐而行,保持儀容!”

無論從哪方麵來看,眼前的局勢都是已經底定!英國人眼瞅著兵鋒抵近傳統勢力範圍長江流域,已經急得如同鍋上的螞蟻,隻是一個勁兒地發出照會,要求與共和國進行新一輪的磋商。伍廷芳那頭已經傳來消息,英國特使隱約露出底線,隻要保留住香港,上海、關稅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商量。

北海艦隊開進長江,駐防的英國炮艇更是裝作沒看見,灰溜溜地躲在港口,再不露頭。生怕就是一個誤傷!

大勢之下,列強更是加入了痛打落水狗的行列。尤以盟友美國人為甚!老美這回發了狠,堅定地站在共和國一邊,聲稱三年內發動兩次戰爭的日本,是一切罪孽的源泉,是東亞乃至世界**的罪魁禍首。不但要嚴懲,而且要與共和國組成聯盟,監督戰後日本政府的重建,嚴格限製其陸海軍規模……

俄國人將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幹脆就不承認剛剛簽訂沒幾個月的日俄合約。聲稱除非日本割讓北海道,否則保留出兵占領的可能。

腦殘的威廉二世更是脫口而出,打算要加入泛太平洋聯盟……凡此種種不勝枚舉,甚至列強這會兒完全忘記了中國依舊是個分裂的國度,大家夥幹脆就將殘存的滿清給忽略不計了。大勢所趨之下,除非日本與滿清真能撒豆成兵,招來百萬天兵天將,否則,敗亡已經在所難免。

這個時候國防軍南下,與其說是發起攻勢,倒不如說是誇功、彰顯軍力!一座座城市,除了少數控製在滿清或者革命黨人手中的,都麵向國防軍敞開,根本就不設防。國防軍上下將來做的更多的,恐怕是穿著整齊的軍裝,排著方陣,邁著整齊的步伐,威儀四方。

馬車略微停頓之後,再次啟程。楊度抖落一身濕氣,已經進了車廂。因陰冷而有些蒼白的臉上,掛著一抹振奮的暈紅:“大總統,湖廣底定,張之洞上請,詢問大總統何時何地撥冗一見?”

何紹明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笑著道:“最後時刻總算記得點兒祖宗,還算有些良心……自強軍那頭兵變,戰和不明,張之洞也抽不出功夫……你告訴他,老子不日就將攻占江寧,讓他到江寧吧。”

連番的勝利之下,狂傲如楊度者,再沒了自作主張的做法,剩下的隻是心悅誠服。古人雲:三百年必有王者興,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