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97年10月12日,前清兩廣總督岑春煊攜閩浙兩省四百八十七名大小官員並一萬七千餘新軍士兵,於教場絞辮明誌,通電全國擁護廣州革命!就在同日,岑春煊麵見慈禧之後,慈禧與她一手扶持的大阿哥,還有最為親近的大太監李蓮英,一並吞金而亡。

老大的大清帝國,猶如雪崩一般,一瞬間轟然倒塌。消息一經傳出,舉國沸騰!北地民眾,早就接受了共和國政府。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新政所帶來的好處越來越大,民眾便愈發地擁護政府。國防軍一個勝利接著一個勝利,不但徹底將大清埋葬,更是打贏了一場國戰!自打打開國門到現在,國朝不過贏了一場中法戰爭,卻又輸在了談判桌上。而眼下的中日之戰,則是徹底的,酣暢淋漓的大勝!從朝鮮到鎮江,二十多萬小日本打著白旗投降,日本海之上,竟無日本寸板敢下海!日本求和的特使,不得不坐了英國人的火輪船,急吼吼地趕到北京,整天沒皮沒臉地蹲在外交部門口。

就連看門的老頭都可以數落幾句,而那家夥隻是一個勁兒地鞠躬賠笑。手下稍微有一點兒惹中國人不高興的鞠躬,劈頭蓋臉就罵,大耳刮子扇得劈啪亂響。凡此種種,叫人好不痛快!如今,那個早就該亡了的大清總算亡了。這事兒北地百姓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從日本投降那一刻起,事實上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大家夥紛紛打賭,有的說一個月,有的說海陸並進,兩周足矣……就是誰也沒有想到,慈禧等人居然會被那個最為忠心的岑春煊給逼死了,老大的大清帝國居然就這麽快滅亡。

可不管怎麽說,這總是好事兒。小老百姓徹底斷絕了對大清的念想,商人們眉開眼笑,整天往國會參議員家裏走動,今兒送老太太一個釵子,明兒送憲太太一對貓眼……敞開來的南中國市場,正等著他們進入。這個時候正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求的就是一個快準狠!晚上一點兒,那麽大塊的蛋糕沒準就分完了。共和國上下的公務員,彈冠相慶之餘,忙碌起來愈發有幹勁。一統天下之期不遠了,半個中國,那麽老多的職位空缺等著自個兒,這個時候不表現,那就是傻子!連帶著曾經混跡國會的那幫腐儒,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今兒個說要修清史,明兒就說要進行清算,剿滅滿清殘餘。那個勁頭看得曾經的激進者目瞪口呆,怎麽也琢磨不明白這些家夥怎麽就轉變的這麽快!

相對而言,南中國卻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混亂當中。下層的百姓不知所謂,隻看著一幫割了辮子的革命軍呼啦啦開進城來,又呼啦啦開出去,而後昨兒的縣太爺,一夜之間搖身一變成了擁護革命的進步人士,割了辮子,脫了朝服,也不知從哪兒套弄了一套洋裝,穿在身上不倫不類。張口閉口都是革命無罪,造反有理!連帶著班房裏的衙役,換了身行頭也成了警察。

現在又成了縣長,捕頭成了警察局長,貌似除了穿著,一切都沒有變。哦,還有一條,就是衙門口貼著的告示,限期割了辮子。這事兒鬧騰了一陣,幾個老先生被衙役強行割了辮子,哭的死去活來,還有人上了吊。除此之外,一切都如常,該幹嘛依舊幹嘛。

江南各地的腐儒們,則從失望走向了絕望。頗有家資的,紛紛變賣城裏的產業,舉家往鄉下走避。平素聲望頗高的名宿,一個個閉門掩戶,深居簡出。朱漆的大門故意糊上泥巴,生怕泥腿子看上自個兒家的門第。

時局的變遷,有如白駒過隙。岑春煊的這一手反正,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更讓人意外的是,岑春煊居然倒向了革命黨,而不是已經根深蒂固,基業已成的共和國!這一刻,大家夥更是翹首以盼,等著廣州革命黨人做出的回應。

而這個時候的廣州,革命黨人卻頗有些焦頭爛額的感覺。

大清帝國的驟然崩塌,不但一瞬間讓兩廣、福建一帶出現了巨大的權力真空,更是讓整個革命黨人猝然丟失了目標!

所謂的革命黨人,不過是個泛泛的統稱。這裏頭以孫醫生的同盟會為主,更有統一共和黨、國民共進會、國民公黨等等,多如牛毛的派別。

此前老大的朝廷擋在前麵,大家夥自然心往一個地方使。可大清猝然而亡之後,麵對突然的權力真空,乃至於將來的利益劃分,革命黨內部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爭權奪利!

北伐的大軍剛出韶州,便止步不前。軍官們意見不一,有的振臂高呼繼續北伐,有的要就地駐防,更有不老少江西的軍官,嚷嚷著要帶兵回家鄉鬧革命。下頭鬧得沸沸揚揚,上頭更是不可開交。廣州革命臨時政府正在籌建,大都督自然非孫醫生莫屬。可底下的參政人員,各個部門,尤其是軍隊的歸屬,卻是個大問題。各個派別的革命黨人,吵吵得熱火朝天,一連數天,全天都在開會。可每次都會有人拍桌子離席,鬧的不歡而散。至今,這臨時政府的構成也沒決議下來。

孫醫生等人正頭疼不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岑春煊的通電,如同往廣州的沸油裏頭倒了一瓢冷水,廣州瞬間就炸開了!底下的人隻道岑春煊倒向革命,這是好事兒。可上頭的人卻看得明白:岑春煊投向革命,倘若接受了。好處是革命勢力無疑壯大了,可極有可能引起北方共和政府的不快!

論實力,基業已成,擁雄兵幾十萬的共和政府,絕對不是剛剛起步的革命黨人能匹敵的。就算大家夥綁在一塊兒也不是對手。萬一接受岑春煊,北京會有什麽反應?會不會引發戰爭?有沒有商談的可能?種種樁樁的疑問一股腦的湧來。革命黨內部分裂成兩派,一派支持接受岑春煊,說既然共和國實行的是共和**政治,就斷然不會有封建王朝的惡習。凡事兒都會擺出來談,隻要談,一切就有挽回的可能。如此情況下,先擴充實力引為談判資本,最為主要;另一派決然地反對,稱就算岑春煊倒向革命黨,其人其軍遠在杭州,根本不受革命政府控製,未嚐沒有擁兵自重,投靠自保的想法。此時接手,好比得了一個看得見吃不著的燙手山芋。因此平白無故得罪共和國,實為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