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多多跪在碧桃的身邊,兩眼緊盯著她看,想要伸手探一探她的鼻息,卻有些不敢。

她害怕,恐懼那個結果。

但是,要是不弄明白的話,她的內心更加惶恐不安。

稍頓遲疑了下,福多多最終果斷的伸手過去。

幸好,雖然氣息較為微弱,但是卻也很是平穩,能夠很明顯的就探得到。

“還好,你沒事……”福多多高度緊張的神經總算是鬆懈下來,喃喃的自言自語。

周邊圍觀的奴仆看到福多多放鬆的神情以及呢喃的聲音,就知道這個小丫鬟並沒有什麽大礙,也都放下心來,各自散去,繼續救火的救火,找大夫的找大夫,稟告的稟告。

“姨奶奶……姨奶奶……”正在這時,一嘶聲裂肺的哭腔從福多多的身後傳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是誰時,那聲音就已經近距她身側,拉扯著她的衣角,哭訴道:“姨奶奶,還好您沒事,奴婢擔心死了。要是您出點什麽意外,奴婢也不活了……”說著說著,開始泣不成聲起來。

她在碧桃豁命的保護之下,又怎麽會有事?

而明明有事的躺在她麵前的,卻又像是看不到一般。

此時此刻,福多多對碧蓮滿滿的厭惡感,不著痕跡的扯回自己的衣服,不冷不熱的說道:“我沒事,但是你姐姐為了我……”

或許是感覺到福多多對她的冷淡,碧蓮的眼珠子一轉,打斷了福多多未完的話,擂天倒地的撲向了已經置放在臨時搭建的木**的碧桃,哭叫道:“姐姐!姐姐!你怎麽可以就這樣走了!姐姐!”

傷心欲絕的樣子,演得入木三分,讓人難以分辨。

要不是福多多早就對碧蓮有所警戒,恐怕也會被她的演技給蒙混過去,看來下午的那小小的懲戒並未讓她有所改善,反而是知道怎麽的掩飾了。

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

福多多忍不住在心裏暗暗的譏諷。

“你姐姐隻是昏迷了,沒有你想得那麽的嚴重。”等到碧蓮哭喊得差不多了,福多多這才出言告知,弄得碧蓮一陣的尷尬,手足無措的呆怔在這裏,淚盈盈的無辜的望著福多多。

福多多並未搭理,自顧的上前為碧桃掖了掖被碧蓮弄得淩亂的被褥。

看著福多多直接無視她的神情,碧蓮咬了咬下唇,很是委屈,但是對方是姨奶奶,而她隻不過是一個小丫鬟而已,再多的委屈也隻能忍受著。

不過,如果同等是下人的話,碧蓮自認為就不用這般了。

她雙手叉腰,下巴微微揚起,趾高氣昂的對站在一旁守護的,之前強製抱福多多離開火海的那個濃眉大眼的年輕男子說道:“喂!你在這裏傻站著幹嘛?沒看見大家都忙著去救火嗎?還是……還是你有什麽另外的企圖?”說著,眼睛一眯,上下不懷好意的打量著男子。

男子輕蔑的瞟了眼碧蓮,並未搭話。

“你!”碧蓮氣得嘴巴鼓鼓的,待要想羞辱一番男子時,福多多看不下去了,斥責道:“你還想下午那般生事嗎?還是再想在雨天下打掃庭院?”

“姨奶奶,我……”碧蓮委委屈屈的想要解釋。

福多多揮揮手,打斷她的話,說道:“你有這功夫跟別人磨磨蹭蹭的,還不如去照顧照顧你姐姐,她雖然沒有生命的大礙,但是還是傷得不輕,需要人看護。”

碧蓮斜眼看了下躺在木板上的碧桃,又偷瞄了眼麵色不虞的福多多,不甘的呐喃應是。

碧蓮的種種神情表現紛紛落在了福多多和那男子的眼裏,男子是很不屑的神情,而福多多更多的是無奈,畢竟自己再怎麽的厭棄碧蓮,她終究是碧桃的親妹妹,更何論這次碧桃為了救自己,又是這般的舍身相救,就算是不看佛麵,也要看僧麵,也不好太過為難碧蓮的,隻能寄望在今後的**下,能有所好轉。

想到這般,福多多就有些歉意的望向了身旁的男子,剛好那男子的眼神也正探究的往向她,視線彼此交匯在了一起。

福多多坦然的回視,並未躲閃,點頭微笑示意,輕聲說道:“剛才多謝你的相救,不然的話,我和碧桃早就葬身火海了。”

男子微微一愣,倒沒有想到福多多這般的落落大方,並無回避自己的視線,反而還如此這般,眉頭就微微的蹙起,眼神掠過一絲鄙夷,但是很快就隱沒下去,淡淡的說道:“這是小的應當做的。”說完,就轉身麵對極力撲火的奴仆們,雙手背後,背部直挺,兩腳叉開站立,好似指揮的將領一般。

見狀,福多多並未多心。

因為她本就一心牽掛著至今還昏睡著的碧桃身上,對於男子的主動談話,也隻不過出於對他的感謝以及碧蓮出言不遜的歉意而已,既然已經當麵道謝了,那就沒有再糾纏下去的必要了,轉身照看碧桃去。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一位白發蒼蒼,身穿深灰色夾袍的大夫和其藥童由一年約十一、二歲上下的小廝領過來,對福多多說道:“姨奶奶,小的是文竹,是少爺貼身伺候的。這是李大夫,是大少爺特地讓小的帶來給姨奶奶看傷的。”

李大夫?不會是專門給藥罐子少爺看病的那位吧!

見福多多麵露疑惑,文竹適時的解答道:“姨奶奶,您不知道,大少爺聽聞您住的小院起火了,還聽說您險些被困火海裏,當下急急的就讓小的連夜叫起李大夫,來給您療傷,還說既然小院被燒了,從今後就住福壽院。謝媽媽都已經在忙碌的派人給您打掃房間了,還傳話給小的,說是姨奶奶有什麽行居要求盡管提,保證給您辦得妥妥的。”

什麽?要搬至到福壽院去?

福多多睜大了眼睛,很是抗拒。

但是抬眼看看眼前那已經燒得麵目全非的屋舍,福多多知道自己隻能無奈的接受,“謝媽媽實在是太過客氣了,麻煩你跟謝媽媽說一聲,不用太過麻煩了,我隻是暫……”福多多剛想說暫住時,不經意的看到文竹探究的眼神,忙改口說道:“我隻是前去侍疾的,伺候少爺是我作為妾室的本份,不用太過講究,舒適就好。”

文竹作輯說道:“是,小的明白。”說著,引領站在一旁的李大夫為福多多看燒傷的傷口。

其實福多多的並不怎麽嚴重,大部分的傷痛都已經被碧桃給抵擋過去了,但是她卻不好直接讓李大夫給身為下人的碧桃先看,畢竟這李大夫來頭不小,聽說曾經是皇宮內院的首領太醫,隻是年事已高,再加上極為思念故鄉,這才辭官回鄉。而他這麽高的身份之所以會在深夜為自己這個小小姨娘診治,也不過是看在餘世逸的麵上,她又怎麽開得了口?萬一有所得罪,可就得不償失了,還是見機行事的好。

“李大夫,您看我的傷勢怎麽樣?”福多多微微抬眸,仔細的觀察李大夫的神色,不著痕跡的問道。

“無事,隻是受了點驚嚇而已,開點安神藥煎一副就好。”李大夫捋捋花白的胡須,龍飛鳳舞的在一旁尚未燒得毀壞的小四方桌上寫下藥方子,隨後拿起吹了吹未幹的墨跡,交給伏伺一旁的藥童,問道:“不知姨奶奶還有什麽不適的?”

福多多的眼珠子轉動了下,思忖著該怎麽回答,瞥眼看到文竹很是恭敬的對著那救自己的男子說些什麽,而那男子一臉嚴肅,並未搭話,不禁懷疑那男子到底是何身份,讓大少爺身邊的文竹如此以禮相待。看樣子,顯然的並非是一般的家仆,但是之前又對自己自稱是小的,那他到底是誰?

福多多滿腦子的困惑,但看到李大夫探究的神情,不由斂了斂神色,正色說道:“是這樣的,我剛才在從火場裏逃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被火給紋到了,十分的疼痛,不知道李大夫可有什麽良方,能夠治療的。”說著,有意無意的看了眼身側躺著的碧桃一眼。

李大夫本是妙人,又是皇宮大院內出來的,怎麽會不知道福多多的心思,當下了然一笑,也並不懊惱她的小小心機,很是大方的從藥箱裏拿出一專門治療燒傷的藥膏出來,遞與福多多,說道:“這是玉\肌膏,一日三次,連塗一月,燒傷的肌膚必會恢複如初,未避免傷口感染引發其他病症,姨奶奶還得要配製其他湯藥才行。”

“那多謝李大夫了。”福多多十分感謝的屈膝行禮。

“姨奶奶,客氣了,救治傷患本是醫道所職。”李大夫揮揮手,又寫了幾張藥方,交給身旁的藥童。

本就不甚意願照顧碧桃的碧蓮,見文竹帶來一看起來醫術很高明的大夫為福多多看病,而後替福多多診了下脈,開了張藥方就要離開,根本就瞧也不瞧一眼正昏迷著的碧桃。

顯然的,福多多也並未讓其為碧桃探病。

碧蓮的心裏不由湧上一些小心思來,快步攔住正要離去的李大夫,梨花帶雨的哭泣道:“李大夫,請您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