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屋內的人神色各異。

大太太唇邊露出終於來了的笑意,並還高深的掃了眼餘世逸。而餘世逸卻是不動聲色,依然悠閑自得的品茶,仿若周邊的事情與他無關般。

福多多就沒有餘世逸這麽好的定力了,早在聽小丫鬟來報時,心中已經緊張得怦怦直跳,手心不住的冒汗。

感應到福多多情緒的變化,餘世逸緊握了下她的手,算是安撫。

福多多重重的回握去,不過她這不是禮尚往來,而是泄憤。

因為沒有餘世逸搞出的這些名堂,她就不用擔憂緊張什麽了。

二太太麵無表情,但是眼底卻很快閃現過些許的玩味。

三太太是不管閑事之人,隻是聽說有道士來訪大太太,也不禁困惑的看看大太太,又望望門口。

四太太則是暗暗的鬆了口氣,很是慶幸有這件事情途中的打擾,她可以不用再費勁的討好大太太開心了。

大小姐是官家小姐,自幼的教養就在那裏,雖心中很是好奇那道士的種種,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般自顧的品茶,耳朵卻是高高的豎起,仔細的聽著周邊的動靜。

二小姐、三小姐她們的父母是庶出,對她們的教導就不如大小姐那般的仔細,性子較為跳脫,兩姐妹湊在一起,竊竊的私語著,討論著道士到底是長什麽樣,有什麽的本領,是不是如乳娘說的那般出神入化等等,熱烈的討論不斷引來了大小姐頻頻的回眸。

坐在最末端的四太太娘家的小姐,卻是不聲不響的,既不加入餘府的這幾位小姐的討論中,也不好奇那道士到底是何方神聖,而是一雙大大的鳳眼直緊盯著福多多看,眼神專注的似乎要看出什麽名堂來般。

福多多敏感的很,早在四太太娘家的小姐看她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忙把身子往餘世逸的身後藏去,卻引來他的抗議,緊握住福多多的手微微的一使力,就把她從後麵給拉到了原來的位置去。

福多多不願,可也隻能妥協,畢竟她現在身在的是別人家的屋簷下。

大太太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這才回複稟告的小丫鬟道:“道士?什麽道士?告訴謝媽媽,我隻是一個婦道人家,可不好隨意見男客,讓她把這道士帶到大老爺處。”

小丫鬟恭敬的應下,去把大太太的話告之謝媽媽。

謝媽媽站在廊外,聽了小丫鬟所說之後,麵色有那麽一瞬間的不快。

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從懷中掏出一朵做工精巧的粉色絹花,塞到小丫鬟的手中,說道:“小玩意,你拿去玩吧!隻是可惜了,那道士可是從定光道觀來的,是大名鼎鼎的紫陽真人呢!既然如此,我就帶紫陽真人到大老爺去。”說著,有意無意的喃喃自語的又道:“這次去尋紫陽真人,在路上買了不少新鮮的小玩意,該送誰去呢?”

小丫鬟把玩著手中從未見過如此精細的絹花,咬了咬唇瓣,最後像是做了什麽決定般,伸手熱情的挽住謝媽媽的胳膊,討好的說道:“謝媽媽,您先別走,讓我再去通報下,剛才是我沒有把意思很好的傳達給大太太,所以她才會這般的說,我現在就去再說說,大太太定會見那紫陽真人的。”

“哦?你願意再去?”謝媽媽停下腳步,問道。

小丫鬟看了看手中很是漂亮的絹花,肯定的點點頭,說道:“我願意,隻是媽媽,你能否給我看看你買來的小玩意?”說完,眼眸中不斷的閃現出貪婪的精光。

謝媽媽暗暗的啐了一口,麵上卻是帶有和善的笑意,說道:“好啊!當然可以,送你一兩件也是行的。”

小丫鬟驚呼,忙向謝媽媽屈膝行禮道謝,繼而轉身再去通報大太太。

看著那小丫鬟雀躍的背影,謝媽媽不屑的冷哼了聲,暗道真是什麽樣子的主子,教導出什麽樣的奴仆。

而大太太在聽了小丫鬟的再次通稟後,神色間露出了甚是很驚訝和驚喜的樣子,對二太太她們等人說道:“這紫陽真人可了不得,當初要不是他在世逸病危的時候,指點我們為他找一房命格奇好的衝喜新娘,世逸可就說不定……”說著,語氣一頓,又問二太太、三太太和四太太道:“你們可要隨我到廳堂去看看這位神乎奇乎的紫陽真人?”

二太太不屑的撇嘴,裝作頭痛般的撫撫額,有氣無力的說道:“我身子有點不爽利,就不去了。”

話音一落,大小姐忙起身來到大太太的身旁,擔憂的問道:“母親,您又犯頭風了嗎?要不我扶您回去歇息?”

二太太嗔怪的瞅了大小姐,說道:“無礙,老毛病了,休息一會兒就好。”說完,又看向福多多,歉意的說道:“今天是你大好的日子,看我做嬸嬸的,真是掃你興了。”

福多多受寵若驚,小心的瞟了眼麵色微暗的大太太,忙回道:“二太太,您太客氣了,人吃五穀,哪會不生病的?”

二太太嘴角掛起笑意,誇讚道:“姨奶奶是識大體的,不跟我計較。”說著,很是驚豔般的掃了福多多全身上下,又道:“你這身衣服……”頓了頓,有些遲疑的說道:“你穿得不錯。”說完,看戲般的看看大太太,又望望四太太和她娘家的小姐。

福多多心中生凜,暗惱二太太的無事生非。

她可是自從進屋來,一直戰戰兢兢的就怕有人會開口說起她這身大紅衣。

可眼看著就要平安渡過,熬過去的時候,二太太卻無端端的挑起這事情來,怎麽不讓她心頭惱怒?

幸好的是,餘世逸還記得之前進屋時所保下的承諾,見二太太如此說,他淡淡的回道:“今天是她的大日子,總不能穿得太過素淨,是我讓人特地裁衣給她的。二嬸嬸,您的眼光依舊那般的獨到。”

話音一落,四太太瞪大了眼睛,嘴角翕翕,一臉的驚愕。

四太太娘家的小姐則是各種的羨慕嫉妒恨,恨不得把福多多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至於其他人,則是淡淡的,沒有過多的反應,最多就是好奇的瞅著福多多看。

二太太聞言就笑道:“世逸真是長大了,都知道怎麽心疼人了。”說完,又對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道:“看看世逸,對個妾室都這麽上心,要是娶了正經的媳婦,不就要寵上天了?”然後,開玩笑的又對大太太道:“大嫂,你可要小心了,依照著世逸這麽法子,要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可就不好了,嗬嗬。”

大太太微惱,就毫不留情麵的刺刺的回道:“的確是該小心了,這也是有兒子的煩惱啊!不像弟妹,都不用如此的煩心。”

“你!”二太太氣急,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自己沒有生下個兒子,也最痛恨不顧她的顏麵,直接**裸的揭她傷疤的人。要不是看在大太太是她大嫂,更是主持著餘府的中饋份上,她早已經翻臉了。

而大太太看二太太吃癟,心情則是好了不少。

在這幾個妯娌當中,她雖沒有與誰更為的交好,可最恨的就是二太太,因為她的丈夫不僅在朝為官,更是十分的寵愛她,即使沒有為餘府生下男丁延綿香火,也不納妾。這可是所有天下女子所渴求的伴侶,卻被二太太給占盡了,怎麽不能引起大太太心中的記恨?更不用說偏偏老太太在世的時候,還特別的偏愛沒有兒子的二太太,對她就是全身上下的看不過眼。

想到這裏,大太太心中暗笑,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假模假義的讓二太太在這東次間歇息,大太太又問三太太、四太太的意思。

三太太不想參與,就說道:“既然二嫂不舒服,就由我留下來照顧。”

四太太的眼眸子骨碌碌的直轉,當然不想失去討好大太太的機會,忙說道:“要去要去,當然要去,聽說那紫陽真人的名號不小呢,我早已經想要見見真容了,今日沒想能借借大嫂您的光,去看看真人了。”

大太太笑說道:“就你嘴甜。”說著,安排些人留下來伺候二太太、三太太以及各位的小姐們,就由張媽媽攙扶著走出東次間了,這當中卻問都沒問餘世逸一句,仿若他是路人甲般,而四太太和她娘家的小姐則是緊跟其後,熱情的擁著大太太,一路上說說笑笑的。

大太太她們走後,福多多就看向餘世逸詢問。

餘世逸放開了緊握著福多多的手,站起來對二太太、三太太行禮,告罪道:“世逸身體不適,就先行回屋了。”說完,然後又吩咐了在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們,讓她們好生的招待二太太、三太太和幾位的小姐們。

二太太雖對大太太無感,但對餘世逸還是還好的,聽他說身體不舒服,忙讓他回去躺著,並囑咐福多多好生的照料。一番和悅的說話,早已沒有了大太太在時的句句帶刺和暗潮湧動。

三太太並未多說什麽,隻是從手中退下一串佛珠給餘世逸帶上,說是什麽得道高僧開過光的。

餘世逸沒有推辭,收下了。

寒暄了一兩句,餘世逸就帶著福多多離開。

福多多很是的搞不明白餘世逸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由問道:“少爺,您是有什麽打算?”

按理說,謝媽媽回來了,並還請回來了紫陽道人,他不應該也前去看看嗎?怎麽還回福壽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