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鶯鶯燕燕魚貫進入廳堂。

大太太起身相迎,問道:“你們怎麽來了?”

二太太說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總得要來,看看有什麽地方可以幫上忙的。”說著,眼睛望向用氈簾遮擋住的內室,憂心忡忡的又問道:“世逸他……可好?”說話有些遲疑。

大太太緊握著二太太的手,餘光一掃三太太等人,深深的歎了口氣,又很是傷感的搖搖頭。

“難道他……”見大太太如此神情,饒是二太太見慣了大場麵,也不由失態的驚呼出聲。

她這一驚呼,連帶著其他人麵麵相覷,各自眼眸轉動,神色各異。

大太太再次長歎一口氣,悠悠的說道:“他自小身體就病弱著,好不容易有些好轉了,可如今又這樣了。唉,李大夫說他的身體恐怕都這樣了,調理不好了。”說完,又是一歎氣。

二太太平時不怎麽與大太太親近,餘世逸也是如此。

可乍聽如此結果,畢竟是有親緣關係的,也不由心中存起怒火,冷了聲音,問道:“是誰如此的歹毒?竟然膽敢下毒謀害,可得要好好查查,扭送官府!讓他人看看我們餘府絕不是好欺負的!”說著,拍了拍大太太的手背,又安撫說道:“你放心,我家老爺雖現今丁憂在家,但官場的朋友不少,不怕對方是何來路!”

大太太放下平時強硬的態度,對著二太太道了幾聲謝,說道:“那人不是什麽來路,是個吃裏扒外的。”

二太太蹙眉。

大太太就望向下麵跪著的謝媽媽。

二太太訝然,滿臉的不可置信,其他人也是如她那般詫異。

“這是怎麽回事?”二太太問。

大太太剛想說話,謝媽媽見情勢不妙,忙為自己開脫說道:“二太太,老奴冤枉,還請您為老奴做主!”

她知道,要是任由大太太顛倒黑白,亂安罪名的話,她全家就將會跌入深淵,永無翻身之地。

見此,二太太更為的滿臉霧水。

不過,她並沒有失去分寸的問謝媽媽緣由,而是相問大太太。

大太太就把張媽媽所查到的一一告之,並且還自己添加了一些言語,讓二太太等人相信謝媽媽的不軌舉動。這樣一來的話,即使謝媽媽是曾經服侍過仙逝的老太太又如何?毒害主子可是不小的罪名,就是親信,也會亂棍打死。

二太太畢竟是官太太,這些年來都是跟著二老爺到任上,也算是見多識廣的,所以雖說大太太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但心裏猜測著這可能其中還有其他的隱情。

隻是,這事情誰來說去都是大房的事情,她是不好插手的,免得惹人閑。

大太太看二太太的態度,心中很是高興她的識相。

謝媽媽心中不禁哇涼哇涼的,好似全身跌入了冰水中那般,透心涼。

她萬萬沒有想到,看起來似錦的道路,卻是布滿了危機,以致於她現在如此。

她不由想到了她丈夫謝大總管的忠告,“腳踏實地,不要妄想爬到太高的地方,有時候站得越高,摔得會越狠,還不如有什麽本事,做什麽事,一家子歡歡樂樂的過日子。”

此時此刻,她真心體會到了。

要是當初好好的做她的乳娘,少爺也不會對她陰陽怪氣的,年老了榮養是不用說的。

可畢竟人都是有欲望的,希望能夠得到最好的,下一代能出人頭地。

現在……

謝媽媽自知大勢已去,她也不求什麽,就希望她的丈夫和孩子不受自己牽累就好。

環視了四周的人,謝媽媽把目光放在了一直很老實本分的三太太。

三太太性格敦厚,為人善良,老太太在世時,即使很不喜歡庶出的三老爺,但看著三太太,也不由緩了緩臉色。

不由得,謝媽媽仿若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兩眼放光。

這是她的機會,唯一一次的機會。

不顧大太太如此的安上種種罪名給她,謝媽媽自顧的高喊著“冤枉”,並且講述著老太太在世時,她是如何忠心的伺候,以及少爺出生後,她又是如此的細心照料。最後,她又為自己申辯了關於晚膳豆腐腦的事情,並且很聰明的把蘭兒也拉下了水,讓此事情更為的撲朔。

三太太看謝媽媽如此聲嘶力竭的訴說冤屈,心中不禁隱隱有些動容。

她是不相信謝媽媽會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因為根本對她沒有任何的好處,現今又見她說出事件的漏洞,覺得是該好好查查,免得做出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無辜的人卻蒙受冤屈的事情。

於是,在心裏斟酌了下,三太太上前說道:“依我看謝媽媽說得也不無道理,不如讓人去查查那叫什麽蘭兒的?”見大太太皺緊了眉頭,隱隱散發著不悅,三太太不傻,也知道自己這番行為有點僭越了,尷尬的笑笑,說道:“我這也是為世逸著想,萬一冤枉了謝媽媽,反而放走了潛伏著的凶手,這不是讓世逸終日四麵楚歌嗎?大嫂,我知道說這話有些不妥,但世逸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著實不忍心看他日日活著提心吊膽。”

三姨娘是看戲不怕台高的人。

她見餘世逸中毒事件似有隱情,也說道:“太太,妾身覺得三太太不無道理,還是謹慎處理的好。萬一真有冤情,謝媽媽可就委屈死了,更不用說要是下毒之人是衝著餘府子嗣而來的,那……那位……”故意延長了尾音,眼睛骨碌碌的轉著,有意的不說全。

在場的沒有幾個是愚笨之人,當然知曉三姨娘未說完話的意思。

所以,沒有辦法,在這個份上了,大太太隻能強忍著心中的慪氣,不得已讓張媽媽重新查。

謝媽媽喜出望外,忙不迭的磕頭謝恩。

沒多少的時間,張媽媽就查出當時餘世逸除了吃了謝媽媽所做的豆腐腦之外,還食用了蘭兒做得豆腐腦。

刹那間,廳堂的人各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蘭兒戰戰兢兢的跪在謝媽媽的身旁,低垂著個頭,不敢抬眸亂瞟亂看。

大太太高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的望著蘭兒,問道:“你做得豆腐腦呢?現今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