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世逸大搖大擺的進入福壽院,各仆婦丫鬟看得驚愕不已,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不過,沒人敢出來質疑,各個把頭壓得很低。

見此狀況,餘世逸冷笑一聲,自顧繼續往前走。

福壽院沒有了福多多,謝媽媽又被發落,大丫鬟春迎也因謝媽媽的事情而受牽連,一起被趕出餘府,文竹是餘世逸的貼身小廝,可畢竟是內院,他也不好插手去管製,整得福壽院因為沒有管事,顯得有點亂套,各仆婦丫鬟沒有了主心骨,忙作一團,不得要領。

在餘世逸即將要踏入內室的時候,就被一毛手毛腳的小丫鬟衝撞到了,把端得整盆水都淋在了他身上。

略帶渾濁的水順著餘世逸身上的華貴錦衣,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小丫鬟嚇壞了,看也不敢看餘世逸一眼,忙不迭的跪下來哭泣求饒。

她知道自己闖禍了。

能來到福壽院,並穿得上如此好的衣服,指不定是大少爺的親朋好友,而自己又如此不小心的把髒水往貴客身上潑去,那自己豈不是……

小丫鬟不敢往下麵想了,身子瑟瑟縮縮的,極度害怕。

餘世逸低頭看著濕噠噠的衣服,漫不經心的輕啟唇瓣,說道:“起來吧!下次小心點。”聲音溫溫和和,沒有一點發怒的跡象,好似被潑髒水的不是他一般。

小丫鬟愣了又愣,好半響都沒有反應過來。

在這個時候,文竹聽到動靜出來了,看見是餘世逸,他驚愕得瞪大了眼珠子,下意識的回頭望了眼內室。

不過,在外院鍛煉了些時間,很快就收斂了起表情,忙恭敬的說道:“少爺,您回來了。”抬眸看見餘世逸衣襟前的水漬,再看匍匐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文竹立馬猜測到了事情的真相,大聲斥責說道:“你怎麽回事?竟然連倒下汙水都不會!管事媽媽是怎麽教導你的!”

小丫鬟不敢反駁,低垂著頭直認錯。

餘世逸抬手打斷文竹的話,淡淡的說道:“算了,她也是無心的。”說著,繞過前麵跪著的小丫鬟,邊走邊沉聲問道:“府裏現在如何了,四姨娘的胎還在嗎?老爺現在在哪裏……”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文竹知道在信得過的人麵前,餘世逸從不叫餘令軒爹,都是以‘他’或者是‘老爺’來稱呼。

他早已見怪不怪,有條不紊的回答起餘世逸所問的事情。

在踏進內室之前,文竹回頭狠狠的瞪了眼仍舊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低聲嗬斥道:“還不起來把這地方收拾了?難道你想挨板子不成?快去!”說完,頭也不回的緊跟在餘世逸進入內室。

小丫鬟愣了愣,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慢吞吞的起來。

她噙著霧水,滿臉困惑不解的望著內室門前垂掛著的軟簾子。

適才,她端著洗臉水進去伺候,見屋裏床榻上明明躺著因中了砒霜的毒而昏迷不醒的餘世逸,可現在大少爺還在裏屋,文竹卻為何叫這個華衣的男子為少爺?

小丫鬟仔細的回想著華衣男子的相貌,可卻一無所獲。

之前,她見闖了禍,命都快嚇沒了,根本就沒有想著注意其他事情,隻記得此男子的聲音好柔,很清澈,猶如山間泉水流淌的聲音,沁人心脾。

腦子都快想打結了,小丫鬟仍舊沒有理出什麽線索來。

思前想後,小丫鬟麻利的收拾了下眼前的殘局,趁著空擋偷偷的往大姨娘所住的榴院跑去。

榴院地處偏僻,可曾經因為所住的主子也風光過。所以,庭院布置得錯落有致,名貴花草隨處可見。

隻不過,隨著主子的不得寵,以及主子的心不在此,那些花草漸漸變得跟雜草一樣,讓人不免覺得可惜。

小丫鬟歎息了一聲,往榴院最角落的耳房走去。

站在耳房前,聽到屋裏的大姨娘正在誦經,她站在緊閉的門前,靜靜的等待著,沒有出聲打擾。

在等待的過程中,小丫鬟覺得頗為有點無聊,一雙靈動的眼珠子上下左右看著,細細的打量起這座曾經輝煌的榴院。

榴院,顧名思義同留院,希望留住人的意思。

小丫鬟名為石榴,今年才九歲,能進府伺候,並且被撥到福壽院去,這多虧了她名字的其中一個字與榴院相同。

那時候,家裏貧困不已,被母親賣給了人牙子。

這人牙子也算是好的,見她機靈可愛,嘴巴也活絡,沒有把她弄到火坑上去,而是帶到了餘府。

隻是剛開始,餘府的管事媽媽沒有留下石榴,認為她太過活了,不好管教。

石榴驚恐不已,她知道一旦就這般離開餘府的後果,忙不迭的苦苦求著管事媽媽。

管事媽媽沒有理會,毫不留情的一腳踹開了石榴,並斥責人牙子的不懂規矩,帶這種人來府上,訓斥得人牙子啞口無言,使得她恨上了石榴的不識好歹,盡給她惹麻煩,早知如此就應該不能存有憐憫之心,把她給賣到煙花之地去才是,發了狠的拉扯著石榴離開。

在來到一偏僻小徑的時候,大姨娘湊巧經過。

她見石榴隱忍的哭泣著,一雙大眼時不時的回頭張望,眼眸裏透露出濃鬱的求救。

大姨娘的腦子就浮現出了“雪中送炭”這四個字,腦子還沒有想出什麽對策,嘴巴就已經開啟,叫住了人牙子。

人牙子是認得大姨娘的,也微微知道些她的事情,曾經在老太太在世的時候,還跟她有過接觸,也得過她的恩惠,現今她落魄成這樣,心裏覺得她也蠻可憐的。所以,停下腳步,恭敬的問道:“不知大姨娘有何吩咐?”

大姨娘就指了指哭得滿臉淚痕的石榴,問道:“這是怎麽了?”

人牙子就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之大姨娘。

大姨娘秀眉輕蹙,沒有說話。

石榴是個機靈的,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眼珠子轉動了下,跪下來懇求大姨娘道:“奴婢體力好,能幹很多活計,請大姨娘收留奴婢!”說著,不要命般的把自己的額頭往青石磚上撞去,不消一會兒的時間,額頭就被磕破皮了,流淌出鮮紅色的血來。

大姨娘眨了下眼睛,神情變得有些為難。

她看向人牙子,歎了口氣,說道:“哎,你也是知道我現在處境的。自從老太太過世之後,我就不問世事了,要是現在插手的話,恐會為自己招來難,說不定我前腳跟你要人,後腳大太太那邊就會叫我過去問話了,我……”話還沒說完,人牙子已經知曉大姨娘的意思,忙不迭的點頭哈腰的說道:“小的知曉您的難處,全是這丫頭沒有這個命數,您也是不易的。”說著,拉扯起石榴的衣領,就要強行拖著離開。

石榴可憐兮兮的不住回望,好似被主人拋棄的小狗般。

大姨娘再次出聲叫住了人牙子,說道:“你等等。”

見人牙子不解,她解釋說道:“你把這丫頭留下吧!這丫鬟也算是跟我有緣分,名字與我所住院子的院名有一字竟然相同。俗話說有緣千裏來相會,我認下了這個緣,要是大太太問起,我頂多被數落一頓就是。”語氣平平淡淡的,沒有多大的起伏。

石榴和人牙子俱是滿臉的驚愕和不可思議。

大姨娘卻好似沒看到她們的反應般,自言自語的輕聲說道:“哎,待會兒該怎麽跟大太太解釋呢?”神情很是的苦惱,抬眸瞟了一眼石榴時,眼神卻很是的堅定。

石榴感動的一塌糊塗,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盡自己的所能報答大姨娘。

在大太太得知大姨娘擅作主張留下石榴後,果然好好的訓斥了她一頓,並且罰她閉門思過,三個月不得出房門半步。

不過,還好的是,在大姨娘極力力爭之下,石榴總算是留了下來。

石榴出於報恩,盡心的在大姨娘跟前伺候。

隻是,有日大姨娘卻跟她說,要把她安排到福壽院去。

石榴不明白。

大姨娘解釋說道:“大少爺也算是可憐人,你看看現在姨奶奶被大太太一句話就給攆到偏僻的莊子上去了,謝媽媽的話……”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下,滿是感慨的繼續說道:“福壽院現在正缺人,你好好的去上差,可不能讓餘府的命\根子就這麽白白的被這些人給折騰沒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人不在乎,老太太在生前卻最惦記這個嫡長孫,我不能辜負老太太對我的提拔之恩。”說完最後一句,大姨娘的神色變得恍惚起來,沒有焦距,好似想起了什麽陳年往事般,麵容變得怪怪的,似乎有帶著恨意。

石榴沒有看懂,但是既然大姨娘發話了,她也隻能乖乖的聽著。

在福壽院的幾日,她細細的觀察著福壽院的一舉一動,有一絲的異常就報備給大姨娘。

大姨娘在她前往福壽院的時候,曾經在私底下交代過,現在大少爺四麵楚歌,可得要瞪大了眼睛看周邊的動靜。

回憶慢慢的散去,石榴回到了現實中。

院中的石榴樹的枝葉正長得茂盛,鬱鬱蔥蔥的甚是好看,可是枝葉倒是長得盛,卻從來都是隻開花不結果的。

初來乍到的石榴曾經納悶了好久,怎麽會有石榴樹隻開花不結果的。

在後來,她才得知原來是大太太搞的鬼。

大太太,那個永遠高高在上,俯視他人的大太太。

風水輪回轉,石榴壞心眼的想,大太太有沒有一日仰視他人的時候。

PS:前段時間更新十分的不穩定,我很抱歉,在接下來的幾月,我盡量多更,不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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