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福一直認為福多多是溫和之人,她如此的疾言厲色,麵色都嚇白了,而月盈和月明倒是神色如常,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眼睛微微的閃動了下。

福多多再問:“你們都沒有要說的嗎?有還是沒有!”說著,眼睛瞟向春福,示意讓她先開口。

接受到福多多的視線,春福心裏一緊,又看她眼光不比適才駭人,心中微微的安定了些,回道:“沒有,奴婢在屋外伺候的時候,不見有人過來,也沒人進去過。”

福多多聽聞後,微微的頷首,又問:“那你不在的時候呢?”

春福一愣,反應過來後,看向身旁的月盈和月明倆人,微微的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你們要有什麽說的嗎?”福多多斜睨著她們倆人,沉聲的問道。

月盈不滿的嘟嘴,想上前說話,卻被月明搶先一步,沉穩而又斬釘截鐵的說道:“沒有,奴婢等一直在室外服侍,不見有誰來探望,也謹遵著少爺的吩咐,不傳話絕不會擅自闖進屋內。”

緊盯著月明看了幾秒,見她麵色不改,福多多讚賞的道:“你們做的不錯,今後也要如此。”得到要想的答案,福多多揮手就讓她們退下,餘光瞟到春福滿腹話要說的樣子,福多多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也仍舊讓她出去。

春福心頭一凜,明了了福多多的意思,忙收起好奇,神色正常的緊跟著月明、月盈倆人身後下去。

福多多輕歎著回去內室,心事重重。

看來事情比她要想的複雜的多,既然下毒之人並非是通過食物,而且也沒人接觸過餘世逸,那他又是怎麽中毒的?這樣一來的話,他們就異常顯得被動,都不知道背後黑手是怎麽下毒的。

唉……

再次歎息一聲,福多多希望李大夫那邊能有所進展。

一踏進內室,隻見李大夫大概已經檢查完內室的情況,在藥童的伺候下,現正伏在臨床的案桌上蘸墨寫些什麽,神情十分的濃重,眉頭一直的緊蹙著,不見舒展。而餘世逸背對著門口側臥,左手壓在被子上,後背空****的,衾被並沒有覆蓋住,冷風很容易吹進去。

福多多搖搖頭,輕手輕腳的上前,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替他掖好被角,免得受涼。

弄好之後,福多多這才來到李大夫的身旁,見藥童要向她行禮,忙擺手製止,指指李大夫,做了個勿擾的手勢,然後安安靜靜的站立一旁,等著李大夫寫好。

李大夫的字龍飛鳳舞,再加上福多多現在算是個半個文盲,她就是使勁的瞧了,也看不出李大夫到底寫的什麽內容。

見此,福多多心中歎息不已,暗暗下定決心要摘掉文盲的帽子。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李大夫這才終於擱下湖筆,拿起滿滿一大張的雪白澄心紙湊近輕輕的吹了吹未幹的墨,並且仔細的檢查了下,見毫無紕漏了,這才交給垂手恭立在旁的藥童,交待他嚴格按照著紙上所寫的去抓藥、煎藥。

藥童接過紙張,恭敬的應聲退下。

內室就隻剩下她和李大夫,以及臥床的餘世逸了。

福多多也不多繞彎子,直言問道:“李大夫,可有什麽進展?發現了什麽?”

李大夫看了眼福多多,反問道:“你那邊怎麽樣?有什麽收獲嗎?”

福多多失望的搖搖頭,抿唇說道:“沒有,她們都說沒有任何的異狀,就少爺一人在屋內,沒人接近過。”

李大夫微微的頷首,繼而輕歎了聲,也頗為困惑的說道:“我也沒有發現什麽。”

“啊?”福多多驚呼,微微提高了聲音,說道:“怎麽會這樣?”話音一落,想到餘世逸正閉眼睡著,忙低下了幾分的聲音,輕聲又問:“那少爺怎麽中毒的?也太過詭異了些。”說著,心髒“砰砰砰”的直亂跳,越想她的麵色就越加的發白。

李大夫就捋著胡須,表情肅穆的問道:“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

福多多睜大了眼睛,一臉的迷茫。

這李大夫話題跳躍得也未免太快些,不是正說著餘世逸中毒的事情嗎?這麽轉到這上頭來了?

不過,他說的是什麽事情?

看福多多不解的神情,李大夫有些急,說道:“不是跟你說過,要想學醫,可隨時到百草園找我嗎?”

聽李大夫這麽的說,福多多這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般的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事啊!”看看餘世逸單薄的背影,福多多想了想,親自去沏了杯茶,恭敬的遞給李大夫,謙遜的說道:“承蒙李大夫的看重,我想學!”話語十分的鏗鏘有力,很是的堅定。

李大夫並未接下,眼睛瞟了眼不知何時微微轉過身子來偷聽的餘世逸,意有所指的說道:“為何?你為什麽要學?為什麽現在做這個決定,你之前不是很猶豫嗎?”說到最後一句,李大夫的話語裏有點酸酸的。

福多多高捧著茶盅,垂首望著地麵,想也沒有想的說道:“我不想太被動,而且少爺的身體也再經受不起這麽的折騰,所以……”福多多微微抬首,無比堅定的望著李大夫,堅毅的說道:“所以我想學,不求太精益,隻希望能夠抵禦。”

“好!”李大夫撫掌大聲說道。

福多多皺眉,忙望向餘世逸,見他並沒有被驚到的樣子,這才鬆了口氣,商量似的對李大夫說道:“那,那個少爺正歇息著,您能否……”手指指餘世逸,又指指自己的嘴巴。

李大夫的眉宇間更是歡快了幾分,微微頷首,並伸手接過福多多手中的茶盅,說道:“我也正渴了。”說完,連喝了好幾口,直到茶杯見底。

這算是接受她了,福多多忙感激的向李大夫行禮,臉上洋溢著如釋重負的笑意。

李大夫整理了下藥箱,又對福多多道:“明天給世逸把脈,我先拿幾本入門的書籍給你看,等有了了解,再慢慢教你識別各種藥草。”邊說著,邊把藥箱背在身上,看樣子就是要離開了。

福多多有些不放心餘世逸,忙問道:“那少爺的毒,您有確切的把握嗎?”

李大夫佯裝生氣,說道:“你不相信我的醫術?”

“沒沒沒!”福多多連連搖頭擺手,怕李大夫不相信,又很是鄭重的說道:“我相信您!”

李大夫就含笑望著她,不言語。

見此,福多多這才反應過來李大夫隻不過是跟她說笑而已,不好意思的憨笑一聲,親自送李大夫到屋外,並讓紅梅送李大夫回百草園。

紅梅受寵若驚,忙不迭的應諾,把李大夫恭恭敬敬的送出去。

因為她清楚的很,之所以福多多之前讓她前去百草園去請李大夫,是因為春福不在,而月明和月盈又不是她所熟悉的,無奈之下隻能是她了。而現今,春福已在,福多多還是如此,不得不讓紅梅聯想很多,是不是她已經在慢慢的相信她,繼而要啟用她了。

正如紅梅所想,福多多是有這個打算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福多多總得要試試,從小事情上,一點點的試探。而她也察覺到紅梅也正努力的要想贏得她的信任,她何不給她個機會?雖然她於紅梅來說,算不上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但是雪中送炭,也總比錦上添花的好。

望著李大夫和紅梅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視線中,福多多這才收回目光,轉身回屋。

一踏進內室,福多多竟看見餘世逸呆愣愣的坐在床沿,不知在想些什麽,身上也沒有披個外衣什麽的。

真是太虐待自己了!

福多多忙上前,拿了件石青色緙絲風氅給餘世逸小心的披上,並細心的係好,有些不讚同的說道:“少爺,你起身怎麽也不披件衣裳,您的身體現在可萬萬再經受不起折騰了。”

餘世逸就抬瞼直望著福多多,似要看到她的心靈深處一般。

福多多也不躲避,也直視回去。

過了好半響之後,餘世逸這才收回眼神,輕咳了一聲,問道:“今早在正院那邊,一切可順利嗎?”

福多多微微一愣,回道:“還行。”頓了頓,她有些為難的說道:“嗯,那個太太賞了二十幾個下人來,說是伺候您的,你看,這些人怎麽安頓?”雖說餘世逸和大太太都說過福壽院交給她管理,但是還要問問餘世逸的意見的。

聞言,餘世逸垂下眼瞼,眼眸中飛快的閃現過些許的陰驁。

不過,很快的就全部都消失不見了,抬眸對福多多說道:“你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吧!這福壽院由你來管,我很放心。”

餘世逸放心,但是福多多卻不敢拿喬,畢竟還有個謝媽媽,忙謙遜的說不敢。

見福多多如此的小心翼翼,不見之前抓著手硬要讓他診治的強勢,餘世逸心生不悅,惱怒的輕哼了一聲。

病人就是如此情緒反複如常,福多多沒有很在意,反而很是的溫柔的說道:“少爺,您餓不餓,春福剛才已經拿來食盒了,經過這麽耽擱,想必都涼了不少。”邊說著,邊打開食盒,伸手探了探裏麵食物的溫度,滿臉笑靨的又道:“還好,還挺燙。”說著,把各種菜式一一的擺出來,並把屬於餘世逸的湯藥端到他的麵前,說道:“少爺,這些李大夫之前都看過了,沒有被人做過手腳,李大夫還說您雖然中毒了,但之前開的藥還是要繼續喝的。”說完,把盛著黑糊糊的藥劑更推向餘世逸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