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世逸看著福多多和月盈之間的唇槍舌戰,麵色就有些的陰沉,望向月盈的眼神就帶有警告的意味。

月盈甚是委屈,幾次嘴角翕翕的想反駁什麽,最終在餘世逸淩厲而又凜冽的眼神嗬斥下咽回去,心中卻很是的不甘,但也不敢當麵忤逆餘世逸,隻能緊咬著唇瓣,皺著一張小臉。

見餘世逸偏向自己,福多多心裏暖暖的,而月盈也在餘世逸的威懾下收斂了些,她也就不咄咄逼人了,畢竟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更何論月盈再不濟都是餘世逸身邊伺候的,她不好太過僭越。

正在這時,月明提著茶壺回來了,見氣氛有些不對勁,心中暗叫不好,知道定是在她離開之後,月盈挑事了,狠狠的瞪了眼月盈,繼而笑盈盈的把茶壺放在炕桌上,對福多多說道:“姨奶奶,按您的吩咐,奴婢親自燒了一壺水。”說話輕柔,沒有刻意的奉承,但卻聽出吩咐下去的事情,她表示做得很認真。

福多多微微皺眉。

這月明明擺是討巧來著,偷偷的用餘光瞟了眼餘世逸,見他毫無表情,福多多不由的暗鬆了口氣。

整頓了下思緒,福多多對月明讚賞般的點點頭,說道:“這才是,少爺的事情必須要親力親為,容不得一丁點的馬虎。”意思很明白,就是這是你應當做的,是你應盡的本份。邊說著,福多多邊提起茶壺,親自為餘世逸斟茶,甚至親手伏伺他慢慢的飲下。

月明的麵色就有些不好,但仍舊強撐著笑意,連連應是。

月盈很為月明抱不平,再加前頭的舊恨,對福多多算是恨之入骨了,幾次的要為月明出頭,卻屢次被她強行製止住,隻能對著福多多惡狠狠的幹瞪眼。

福多多搖頭失笑,這月盈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心裏所想的臉上全寫著,隻是月明性格深沉了點,神色表現的不是很明顯,能夠忍得住氣。看著這對姐妹倆,福多多很想知道她們的來曆,心裏總覺得她們古古怪怪的。尤其是想到初次見麵,她對她們倆人的第一印象,更為覺得形跡可疑。

看看餘世逸,見他在日光下昏昏欲睡的樣子,福多多最終把這困惑壓下去,輕聲吩咐春福去屋內取來薄衾。

還沒等春福取來,李大夫身旁的小藥童提著一方格的食盒過來。

見此,福多多知道是解毒的湯藥。

可餘世逸這會兒正依靠著銀紅色繡折枝海棠彈墨大引枕睡著了,福多多想著他好不容易睡去,就輕聲對藥童說道:“你把藥先擱著,待會兒我再服侍少爺喝下。”

藥童連連擺手說道:“不可,姨奶奶!主子吩咐過,這藥煎好後就得喝下,並要趁熱,不然涼了就會失去了藥性。”

“這樣啊!”福多多微微的蹙眉。

回頭望向因在日光下,麵色微微的有血色的餘世逸,最終狠了狠心,讓藥童取出湯藥。

正當福多多準備叫醒餘世逸時,她瞟了眼月明。

見她柳眉緊鎖,似乎很是的不讚同,更對她有不少的埋怨,好似她要對餘世逸很不利。

福多多不禁心中輕笑不已。

正當要彎腰叫醒餘世逸時,電光火石中,福多多忽然想到了什麽。

眼神快速的掃了眼月盈和春福,見一個是幸災樂禍,另一個是隱隱的擔憂,福多多明白了。原來這月明對餘世逸有意,就是不知道餘世逸對她是如何的看法,轉頭又望向緊閉著眼的正主,福多多相信他是對月明沒有感覺的。因為她知道餘世逸生性多疑,不會輕易的付出,更何況剛才他也沒幫著月明說些什麽,這就是鐵錚錚的證據。

再次抬眸斜睨了眼月明,福多多心裏生出另一個的擔憂來。畢竟前有蓮晴的暗害之鑒,因著她不知道生出了多少的事來,她不能不防。

心中長歎一聲,福多多不得不感歎她這姨奶奶的位子如此的生刺。

但是,現下都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目前還是讓餘世逸喝下解毒的藥劑為最重要。

輕輕的推搡了把餘世逸,福多多低柔的喚著他。

本以為餘世逸淺眠,應當很容易就會喚醒,沒有想到,折騰了十幾息的功夫,愣是也沒有。

見狀,福多多就很不忍心了。

可還沒等她跟藥童說道能否等等些時候時,月明看不下去了,頗有些指責的意味,說道:“姨奶奶,少爺病弱,平時也睡不好覺,現今好不容易熟睡,也實屬難得,您不如等等,估摸著少爺也快醒來了。”

福多多有些的不悅,好似她是惡婆娘似的。

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福多多問小道童道:“這藥能否等下喝?你看少爺正睡得香,要是強硬推醒,恐對身體也不利。你在李大夫的身邊伺候,時間恐也不短了,你估摸著這可行嗎?”

小道童有些的為難,說道:“主子特地吩咐過,這藥煎後定要立馬喝下的,這個……這個小的的也不好說了。”

聽聞,福多多想了想,也覺得對。

餘世逸可是中毒,毒性一刻沒有去除體內,就有一刻的危險,萬萬耽誤不得。

容不得她多想,福多多立馬不顧一切的去喚醒餘世逸,對於月明的阻攔,她很不客氣的怒喝道:“你是姨奶奶,還是我是姨奶奶,這裏還容得你撒野嗎?”憤怒的一把拂開自作多情的月明,福多多自顧的推著餘世逸。

見月明被福多多如此般的大呼小叫,月盈眼珠子瞪得老大,很為月明不平。

月明卻拉住了月盈,讓她不要再惹出些事端來。

一時間,福多多的呼喚聲,月明和月盈之間的拉鋸戰,弄得靜謐的小院喧闐起來。餘世逸就是再怎麽的熟睡,也被吵醒了,慢慢的睜開眼睛。

餘世逸本有滿肚子的火氣,好端端的讓他連睡覺也不安慰,入目眼簾一看是滿臉擔憂的福多多,他的氣就消了不少,又見月明和月盈不知為何推推嚷嚷的,而春福剛抱著被子出來,見如此的狀況,竟愣愣的站著,火氣就被“噌噌噌”的挑了起來,對她們三人怒吼道:“吵什麽?真是越發的沒規矩了,各自去領十大板子!”

餘世逸就是脾氣再壞,也沒有如此體罰過下人,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尤其是月明,眼底還流露出濃鬱的傷懷。

福多多雖對月明和月明很是的感冒,但也不能因此拉著春福下水,忙求情的說道:“少爺,她們都是姑娘家,身驕肉貴的,這十大板子下去可不輕,念她們是初犯就算了吧!”頓了頓,又道:“再說她們之所以如此,也是為了您,如要這般的話,那賤妾也理應領這板子的。”

見福多多這般的說,餘世逸的態度就軟了下來,可又很困惑的望著她。

福多多也算是會看他人眼色的,忙接過藥童手中的湯藥,舀起一瓢羹,說道:“李大夫說這藥最好煎好了,就立馬服下,才能更好的發揮藥效。適才您睡著,又不好叫醒,可不叫醒,這藥性就差了,所以月明就商量著賤妾,該怎麽是好?賤妾想著還是您的身體要緊,就推著您醒來,月明和月盈的意見相左,就論了起來,可春福著實冤枉了,是賤妾讓她去屋內取薄被來的,怕您吹著風。”頓了頓,福多多就又問:“您說她們該不該領板子?”

聽後,餘世逸就擺擺手,算是這事過去了。

福多多就笑盈盈的伺候餘世逸湯藥,這次當著大家夥兒的麵,他倒挺配合的,沒有一絲的推拒。

看著餘世逸就著福多多的手,一口一口的喝下他最不喜喝的藥汁,月明五味雜陳,感覺自己也像是喝下了苦苦的湯藥,很苦,很澀,總之很不好受。

月盈看著,就上前拉著她的手,以示安慰。

月明隻能失落的搖搖頭,抬眸看著福多多,她說不出對她是如何的感受,是恨,還是嫉妒。

她和月盈如福多多猜測的那般,並非是普通的奴役而已,曾經也算是走江湖的。隻是因著江湖險惡,而她和妹妹月盈又年歲尚小,也沒經過多少的市麵,一次遭人陷害,險先被賣入青樓,幸好餘世逸搭救,脫離了虎口。為報答餘世逸的救命之恩,她們姐妹倆決定好好的跟隨著他,沒料想到,餘世逸卻拒絕了,並給予了她們不少的銀兩,讓她們找個地方安生立命。

這對飽受人情冷暖的姐妹倆來說,餘世逸簡直是天大的好人,更激發了她們要報恩的念頭。而月明更是對這個長得俊俏,又滿腹詩書,並且家世不錯,心地又好的餘世逸產生了些戀慕,這戀慕並隨著時間的延長而加深。

可如今……

月明的心頭隱隱作痛。

福多多的餘光一直觀察著月明,果然見她神色黯淡,像是對餘世逸對她如此,深深的傷到她了。轉頭又看看微微苦著臉喝藥,毫不知覺的餘世逸,她心中也隻有歎息了。

果然還真是自苦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她隻希望月明不要因此做出錯事才好。

不然的話,她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