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一聽,就知道楊嗣昌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對他來說,他也不願意薛國觀的主意真被崇禎皇帝接納。要知道,薛國觀其中一個主意,矛頭可是直指廠衛的。因此,他心領神會,轉頭看向崇禎皇帝。

可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曹化淳發現崇禎皇帝就盯著他在看。那盯著的眼神,沒來由地讓他心中害怕,憑著直覺,他不敢開口回應楊嗣昌的提議,連忙低頭,裝出泥菩薩的樣子來。

崇禎皇帝見了,心中冷笑一聲,暗道:算你識相!

轉回頭,就見他臉上露出笑容,回答楊嗣昌道:“卿等皆是內閣輔臣,乃是朕之股肱之臣,朕又有什麽可以不放心的?薛卿既然已經去了,就讓他帶回來便是!”

這話一說出口,楊嗣昌頓時就鬱悶了。他要是還要堅持自己的意見,那就等於說,內閣輔臣不是皇帝的股肱之臣,或者說皇帝你就不應該放心內閣輔臣的。

可他真要這麽做的話,那就是自己抽自己耳光,也會把內閣中其他同僚都給得罪。

可如果他指名道姓就隻說薛國觀會搞動作,那就是和薛國觀撕破臉,變成他衝在最前麵和薛國觀去幹了,這也是他不願意的。要知道那薛蠻子可是瘋子一個,竟然連這種提議都會說出來,這麽橫,誰敢直接和他對著幹?

因此,崇禎皇帝這話說了之後,楊嗣昌很是無奈,隻好沉默了。

其實,崇禎皇帝剛才在薛國觀領旨出殿的時候,就把係統剛獎勵的丙級竊聽種子安置到薛國觀身上去了。這樣一來,如果薛國觀要搞什麽小動作,瞞得了別人,也瞞不了他。

從另外一個方麵來說,崇禎皇帝對薛國觀的主意是讚成的,就算武清侯的事情,不是真的,薛國觀要搞成真的,他也不會反對。大明的這些文官武將,皇親勳貴,就是要好好地捋下他們的羊毛才好。

一邊的方逢年,心裏也是急啊,他和楊嗣昌,都有同樣的擔心,一樣的意願,不願意薛國觀的提議被皇帝接受。因此,他偷偷和楊嗣昌對視了一眼,兩人心領神會,隨後他開口奏道:“陛下,微臣那邊,還有不少奏章沒有票擬。微臣在這邊也沒什麽事情,要不先回去內閣了?”

畢竟薛國觀說向文武百官的借款,由內閣負責,那他就逃不了。如果有可能,他自然希望能阻止薛蠻子的亂來。

方逢年的這點小心思,崇禎皇帝有兩世人生閱曆,又豈能猜不出來!

他心中不由得冷笑一聲,明末這些文官,能有擔當的,確實太少了!

心中這麽想著,表麵卻不動聲色,甚至還微笑著說道:“方卿也是辛苦了,不急在一時,就趁這個機會,卿就當休息一會好了。唯有勞逸結合,做事才不會昏昏沉沉,也不至於做錯事,對不對?”

崇禎皇帝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錯事”三個字,似乎加重了語氣,提高了一點聲音。

方逢年一聽,心中一咯噔,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好像崇禎皇帝這話,是話裏有話。如果沒聽錯的話,皇上難道是在警告自己?

他這麽想著,同時也有點納悶,皇上說話做事怎麽變得這麽厲害了?該不會是夢中真受了太祖的點撥,開竅了?要不,怎麽解釋皇上前後變化如此之大?

納悶歸納悶,方逢年也不敢違背皇帝的意思,連忙附和,甚至還不得不謝恩,感激皇帝照顧他的身體。

之後,崇禎皇帝也不讓他們閑著,讓他們說說如今朝政之困局,這樣也方便他加深對這個時代的理解。

終於,薛國觀回來了,並帶來了武清侯的庶兄李國臣。

沒有意外,在皇帝麵前,李國臣也是信誓旦旦,說他爹白銀都有四十萬兩留下,這還不算田產,房產以及商鋪什麽的。他當麵向皇帝表態,說分了的家財就獻給朝廷當軍資。

等這些都說完之後,文華殿內就安靜了。所有人都等待著崇禎皇帝的決斷,他們都預感到,一場震動大明官場的暴風驟雨,很可能要降臨了。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崇禎皇帝隻是誇了李國臣,並沒有回應他的要求,隻是對底下臣子說道:“如今最為重要之事,乃是京畿之地的滿清軍隊。等打退了滿清軍隊之後,再來說薛卿的提議。”

說到這裏,他忽然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冷聲說道:“今日薛卿之提議,事關重大,不得向外泄露一星半點,否則要是被朕知道是誰違背朕的意思,朕決不輕饒,不管是誰!”

這個事情確實非常重大,這點是文華殿內這些人的共識。在皇帝都說了這麽嚴厲的話後,作為臣子的,自然不可能去頂撞。

而後,崇禎皇帝便讓三個輔臣都回內閣去,接著,他轉頭對曹化淳說道:“李國臣一心為公,朕心甚慰。這樣,暫時安排他到東廠做事。大伴,朕先把他交給你。如今這種局勢,唯有他能想著朝廷之急,朕心甚慰,可不能怠慢了,知道麽?等過些天,朕想好了再重新安排。”

“奴婢遵旨!”曹化淳一聽,連忙回應,同時,心中也在琢磨,皇上把他交給自己是什麽用意?

而邊上的李國臣聽到,則非常地驚喜。雖然說二十萬兩銀子換了在東廠做事,好像虧大了。但關鍵是,這二十萬兩銀子,他原本是拿不到的,這就等於是賺了,還在皇帝的印象中非常好,真是不要太劃算了!於是,他連忙謝恩,而後就由內侍領著先離開了。

李國臣這種等於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崇禎皇帝並不反感。這個人怎麽樣,他也不想去細究,反正就結果來說,對攪動大明官場有利就夠了。對於這個人,後麵該怎麽用,他心裏也有了個數,隻是現在還沒到合適的時機,因此就先丟去東廠。

攪屎棍,可不能隻有薛國觀一個!

這麽想著,崇禎皇帝看到殿內沒有其他人了,忽然聲音又冷了點,對曹化淳說道:“大伴,你替朕看著點,文華殿內輪值的內侍宮女,誰要敢多嘴今日之事,漏了出去的,朕唯你是問!”

曹化淳一聽,心中的不安感立刻又強烈了起來。邊上的內侍宮女也紛紛跪下,連道不敢。

處理完這事,崇禎皇帝站起來,似乎是想離開文華殿,這讓曹化淳終於鬆了口氣。他準備回頭,一定要好好捋捋今日之事才好。要不,總感覺自己的前景似乎有點不妙了!

可誰知,崇禎皇帝忽然又停住,似乎想起什麽,對曹化淳說道:“都忘記劉首輔出京督師去了,朕的意思,恐怕他還不知道,盧尚書那邊,可不容有失。這樣,大伴,你親自跑一趟,去劉首輔那邊,如此,才能穩妥!”

曹化淳聽得愕然,之前不是不讓自己出京麽,怎麽又突然要讓自己出京了?他隱約感覺到,是不是和薛國觀的提議有關。

心中雖然這樣想著,但他也不敢讓皇帝等著,隻能馬上答應下來。同時心中想著,離京之前一定要交代下去,宮裏的事情,特別是皇上的言行,都要瞧仔細了。等他回京之後,任何異常,都要第一時間報上來。

把曹化淳派出了京師後,崇禎皇帝才真正離開了文華殿。

抬頭看天,已是傍晚,他心中不由得感慨:當皇帝,並不是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的?沒有真正的心腹可用之前,沒有經過自己考驗之前,對身邊人可不能喊打喊殺。否則的話,誰知道有些人狗急跳牆之下,會出現什麽意外的事情?

原本曆史上崇禎第五子的事情他不知道,但他可是記得,嘉靖皇帝就差點被身邊的宮女勒死!人隔肚皮心,利令智昏,這樣的事情什麽時候都少不了。

事關自己的性命安危,不管怎麽樣,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

當然了,崇禎皇帝也不隻是感慨而已,對於這個事情,他其實已經有計較該怎麽做比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