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多情不解無情恨

西郊林是落日林最高一處懸崖,崖高萬仗,到處斷涯絕壁,而且山形險峻,奇陡無比,崖底下更有礁石急流。

漆黑無限的夜幕,映入眼斂的是一抹朦朧的微光,月色帶著清冷的微光反射在斷崖絕壁上,氣氛略顯詭異,壓抑。

懸崖邊,月影籠罩在屹立著的那抹高挑筆挺的身影上,長發如墨散落在他雙肩上,他背對月,麵向懸崖,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

在他身後,那一片片鮮豔的花開得異常爛漫,花紅似火,骨朵碩大,遠觀好似一團團烈火在盡情燃燒,那個人就筆直地站在那裏,如一座亙古不化的冰山。

早已隱藏在密林深處裏的千尋,饒有興味的打量著懸崖邊下那抹標杆般筆挺而修長的身影,微濕潤的淺灰瞳裏閃動著犀利的邪光,麵紗下的嘴角微微上揚。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千尋慢慢地抬起腳步,一步步往懸崖邊屹立的那個身影走去。

察覺到有輕微的腳步聲,那猶如亙古不化的冰山終於動了。

懸崖上的那抹身影慢慢地轉過來,夜風輕輕撩起了那頭青絲,餘絲在風中肆意地舞動糾纏著,那是一張傾世絕豔的臉,傾城的臉蛋上是一雙充滿了多情的桃花眼,看上去漫不經心隱隱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淡然卻高貴得無與倫比,舉手投足間傾盡人世間所有世俗和繁華。

那確實是一張驚才絕豔的臉蛋,隻是可惜長在了一個男子身上。

楚鳳歌勾人的桃花眼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那飄然而來的身影,微微揚眉。

黑色的緊身短裙,頭發高高束起,裙擺至膝,露出勻稱白淨的小腿,腳下套著一雙黑色的小皮靴,直到小腿處,一條腰帶係在纖細的腰身上,將她姣美的身段完全襯托出來。身上一點裝飾品都沒有,那雙淺灰近似黑色的瞳孔像天上的星星般明亮皓潔。

她高貴而優雅的佇立在楚鳳歌五米之處,銳利的黑眸透著冷傲和無情。

高傲的姿態仿佛一朵綻放在黑夜裏尊貴的帶刺的黑玫瑰,冷漠的外表下有著不屬於世間的尊貴和飄渺,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是你。”

楚鳳歌看著她,眼中有著一絲驚訝,因為他認出了眼前這人就是曾經在鳳凰樓刺殺過他的那個蒙麵女人,隻不過上次她臉上帶著是半麵銀色麵前,而這次她臉上卻蒙著一張麵紗。

她的這副麵紗,讓楚鳳歌第一時間想到一個人,一個同樣是經常蒙著臉的人--鐵府二小姐鐵千千。

很快,楚鳳歌的猜測便成了真。

“原來你還記得我。”千尋笑了,笑聲如銀鈴般動聽,卻莫名的讓人覺得腳底發冷。

一聽這聲音,楚鳳歌那雙迷人的挑花眼頓時危險收縮,“你是千千?”

她一出聲,他便聽出了她的聲音來。

錯愕,疑惑,驚訝等無數種表情在他臉上快速地閃過,很快便消失了,沉寂在他那雙勾人的桃花眼裏。

“沒錯,我是千千,不過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出乎意料,千尋很快便承認了她的身份,隨後輕輕將臉上的麵紗取下。

那一張臉驚駭得嚇人。

整張臉布滿了血紅色的紅斑,爬滿著歪歪扭扭的黑絲圖紋,整張臉已經找不到一處完整的地方。

看著那張臉,楚鳳歌瞳孔猛然地收縮,腦袋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腦海裏抽了出來,再被重新塞了回去的那種感覺,膨脹得快要爆炸。

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如泉水般湧進腦海裏,他覺得好痛苦,難過得想要死去。

“楚老板,你忘記我了嗎?”千尋在笑,那張原本就驚悚的臉隨著她的笑容變得極度的獰猙起來。

“千尋,千尋…”

楚鳳歌神情痛苦地看著對麵的人,他想起來了,所有的事情他都想起來了,那個總是纏在他身邊,那個總喜歡每天早上出現在他麵前,那個總喜歡悄悄跟在他身後的人--千尋,她是千尋,他怎麽可以把她忘記,他怎麽可以做出那樣傷害她的事情。

千尋臉在笑,笑容卻絲毫沒有到達眼底,“想起來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算算我們之間的賬了?”

楚鳳歌一臉專注地望著她那張臉,眼底流露出的不是厭惡惡心而是心疼,“千尋,你的臉。怎麽會…”

“站住,不要過來。”千尋原本還在笑的臉驟然變色,神情極度的扭曲起來,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楚鳳歌蹙眉,“千尋,為什麽…”為什麽千尋要殺他,那時候,他知道,千尋對他動了殺機。

“為什麽?哈哈…”千尋像瘋子一樣放聲狂笑,神情獰猙,“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本體這麽在乎他,他居然要跟別的女人成親。

不,她不會讓他好過的,即使他成親的對象是這個身體的姐姐。

她這副樣子,楚鳳歌誤認為她是因愛成恨,心裏深感愧疚,千尋對他的感情,他都清楚,隻是一直故意裝作糊塗,不回應她的愛,卻又不想離開,一直故意吊著她,故意讓她簽下兩年的賣身契,隻是自私地想把她禁錮在身邊,卻從沒想過,她也會不安,她也會難過,她也會受傷。

“對不起…”

除了這聲對不起,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他的愧疚,他的歉意。

楚鳳歌慢慢地朝千尋走過去,每一步都好像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如果你死了,我或許會考慮原諒你。”

她的話讓他抬起的腳步再也無法前進半步。

她手上的匕首在夜下發出冷冽的寒光,他沒有閃躲,任由那把匕首深深地刺進了胸膛,鮮血迅速染紅了他胸前的衣襟,滴滴血落在地上那片紅似火的骨朵上,原本鮮豔的骨朵被鮮血燙得腥紅,紅得刺目刺眼。

白衣染上血紅色,觸目驚心。

他能感覺到冰冷的血,正從體內流出,卻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這一刀,是他欠她的。

所以,他挨了這一刀。

算是還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