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最終還是沒能救下,也不可能救下,他在身上撒了鎂鋁粉又在周圍澆了汽油,最後點燃了自己,根本讓人無法靠近。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認為這邪門的地方不能再待了,連虛幻的“韓敬”都出來殺人了。

然而更壞的消息接踵而至。

附近的信號塔基站被雨衝塌了,劇組與無法外界聯係,接到最後的消息是大雨還會持續一段時間,而療養院地勢太低大概率會被水淹沒,氣象站警告他們最好轉移到地勢高的地方去。

劇組負責人請示到傅聞遠這裏來,傅聞遠抬頭望天,一種強烈卻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但他沒別的選擇,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一錘定音。

於是負責人通知下去,所有人天一亮就動身轉移,又專門去給劉老頭兒塞了大紅包,拜托他做向導帶他們去村裏避一避難。

劉老頭兒起初不願意,但隨著紅包越包越厚,劉平又在旁邊央求,最後還是勉為其難地鬆了口。

鬧哄哄地商討中,葉容在人群中問出了聲,“那兩具屍體要不要帶?警察還沒來。”

“活人都不一定怎麽樣呢,還管死人做什麽。”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冒出頭語氣頗衝的回了句。

本來許多人就一肚子怨氣沒處撒,又對未知充滿了恐懼,葉容這算是撞在了槍口上。

“是啊是啊,山路這麽滑,我們能不能安全轉移都很難說。”

“本來就跟我們沒關係,劇組攤上這種事真是倒了八百輩子黴!”

“真無語了,這種白癡問題也問的出口,不知道怎麽想的。”

葉容明白他們說的沒錯,活人總比死人重要,但一想到小屋子裏躺在那裏的可憐女孩,如果這次放棄了她,那她的死將會永遠是個謎。

他努力忽略心裏那點不適,閉上嘴沒再出聲多說什麽。

傅聞遠卻有所感應似的轉頭看向他,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又回過頭當著大家的麵出聲做出自己的決定,“屍體我會處理好,放在我的車上,我來開車殿後,出了任何事情由我個人承擔,不會影響到大家,這樣總沒有問題吧。”

他的聲音沉穩篤定有著令人信服的力量,其他人一看是大佬要管這閑事,這會兒都收起了那副冷眼看人高高掛起的模樣,還阿諛奉承連連誇讚傅總心地善良。

傅聞遠沒心思去聽他們的廢話,隻顧著眼前的葉容,低聲問:“不難過了吧?”

葉容釋然地笑著搖搖頭,在下麵偷偷晃了晃他的手。

傅聞遠趁亂捉住了他的手,悄悄抓住握在手心。

·

黑沉沉的天一點點泛起微弱的光亮,天大亮,眾人終於熬過了這極不安穩的一夜。

趁著雨勢較小的時間段,一行車隊浩浩****地駛入了一條彎曲狹窄的盤山路。

車隊最後,傅聞遠的車遠遠墜在最後。

葉容坐在副駕駛上心驚肉跳地看著傅聞遠沿著山路擦著路邊護欄不停轉彎。

雨刷器來回搖擺,可見視線極其有限,車輛行使速度非常緩慢。

因為後座上兩個特殊的乘客,氣氛總有些不合適,再加上葉容怕傅聞遠分散注意力,兩個人一路上都不怎麽開口說話。

直到前麵打頭的車輛因故障被迫停下,傅聞遠才按著眉心疲憊說了一句:“我就說有預感,麻煩會沒完沒了。”

葉容也跟著歎氣,但還是從座底拿出了兩套雨衣,遞給傅聞遠一套,“走吧,去看看,我剛聽到有人喊車掉坑裏了,要人去推。”

兩個人套好了雨衣,推開車門往前麵走去。

路過一輛價值不菲的豪車時,車裏的許決眼睜睜看著他們相依相伴從自己麵前走過,當即就要推門下車。

卻被坐在旁邊的許黎攔住,許黎神情憔悴,大力拉住許決的時候牽動了背後的淤傷讓他忍不住嘶氣。

許黎也憋著一股氣不再對他好言相勸,而是斜了他一眼冷言冷語道:“他們是要去推車,你胳膊受著傷去做什麽,別是去添亂的,沒人會顧著你。”

不知道許黎的話他聽進去幾分,但他果然沒再衝動,而是無力地靠在座椅上,不得不咽下這自作孽的苦果,煩躁地對著正在開車的袁振鴻吼說:“你去!”

許黎這回沒再反對,隻是在袁振鴻下車時,一副半真半假的賭氣模樣對著袁振鴻發脾氣道:“離葉容遠一點!”

袁振鴻沉默著點點頭,轉身披上雨衣也走了上去。

葉容和傅聞遠到的時候,封致庭和孔陳笙已經幫忙推了有一會兒了,見他們來了也顧不得寒暄,指揮著去車後麵發力。

來幫忙的人越來越多,人多力量大,十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的力量不可小覷,大家喊著號子一起攢勁,一鼓作氣隻見陷進泥坑裏的機動車被一點點推出了坑。

可還沒等得及歡呼,傅聞遠就先聽見葉容在旁邊大喊一聲小心,緊接著他人就撲向懸崖邊伸手要去抓什麽。

傅聞遠幾乎是本能般地也衝過去拉住葉容。

變故發生的突然,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切就已經發生了。

不過萬幸葉容抓住了差一點掉下懸崖的袁振鴻,傅聞遠也所幸拉住了葉容的腿。

原來是剛才袁振鴻在抬車時鉚足了勁,鬆手時腳下的泥地微微塌陷,他沒站穩向後退了兩步,誰知身後的護欄年舊失修被他一撞竟直接斷裂,任他再好的身手也來不及反應一連串的變故意外,他甚至來不及求救人就猝不及防地掉入懸崖。

而這一驚魂時刻被葉容全程收在眼裏,也是在刹那毫不猶豫地向他伸出了援手。

那一刻葉容沒想太多,他惜命卻又常常不顧命,他甚至忘記了自己也可能有危險,可能是無法忍受一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也可能是下意識覺得自己的背後是傅聞遠,又下意識相信他一定會拉住自己。

結果是他賭贏了,傅聞遠果然拉住了自己。

袁振鴻被葉容拽上來後,除了道謝便不再多說一句話,臉上也沒有任何劫後餘生的慶幸表情,好似天生情感淡薄除了麵無表情外便沒有其他的表情了。

見車完全推出來後,他轉身便走,幹脆利落得像是在完成一個簡單的任務。

傅聞遠被葉容嚇得夠嗆,緩著加速的心跳剛想開口教訓人,卻見葉容神情古怪地久久盯著袁振鴻的背影,又低頭注視著自己方才抓住袁振鴻的右手掌。

凹凸不平的刺青疤痕的觸感仿佛仍在手心。

葉容清晰地看到他拉住袁振鴻時他虎口上的那塊黑色刺青,也清晰地記得有一個擁有黑色刺青的人曾要致他於死地。

而袁振鴻是誰,他跟在許決身邊那麽多年再清楚不過了。

他冷靜地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心裏卻默默吐槽起來,許黎這朵盛世白蓮原來他媽的是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