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雨忍不住渾身一顫, 臉頰也跟著“蹭”的一下紅了起來。

“看……看到了。”穆雨雙眼發直,一邊僵著身體往旁邊挪了挪,還一邊不忘記把沈槐塞到她掌心的爆裂符往袖子裏藏了藏。

這可是四品符文, 而且還是攻擊屬性的符文, 堪比元嬰修士的一擊,她當然要好好收起來,說不定以後可以拿來保命的。

沈槐重新坐回椅子上:“嗯,既然符文沒有什麽問題了, 那來說說你修煉的事情吧。”

穆雨屏住了呼吸,心跳快了幾分, 是了,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她修煉過慢的事情不解決, 哪怕她符文上的天賦再高也沒什麽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沒有靈力,根本畫不出來高等級的符文。

沈槐凝視著她:“你天賦不好,靈根駁雜,經脈細弱。”

他每說一個字, 穆雨便瞬間感覺自己的心口中了數箭,像是霜打的茄子版蔫了起來,她抿了抿唇,強打精神:“可是上次,上次你用我的身體運轉功法,一次就從練氣初級提升到了中級。”

她絞著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能多幫我修煉幾次, 是不是會比自己修煉快的多?”

穆雨期期艾艾:“我也不奢望什麽大道啦, 隻要能夠自保就行了。”

反正她一時半會也飛升不了, 還是等男女主飛升了,找男女主幫忙更為靠譜一些。

沈槐愣了愣,平整的眉頭逐漸擰了起來,似乎沒想到她竟然會提出這樣的意見。

他眸光有些說不出複雜:“我幫你修煉,要催動傀儡術知道嗎?”

“嗯?”穆雨愣了愣,茫然地點點頭,“我知道啊。”

沈槐:“……”

“你不介意嗎?”

“啊,那個啊。”穆雨糾結地揉了揉臉,“沒關係的吧,反正,不就一會嘛……”

“……”沈槐一噎,他有些無奈地捏了捏眉心,聲音又輕又涼:“那是因為你是煉氣期,隨著你的修為提高,修煉的時間隻會越來越久,而且,修煉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不是一次兩次,也不是一年兩年。”

她抿了抿唇,這樣仔細一想,確實不怎麽合適。

穆雨心下不由得涼了起來,沉默著沒說話,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

“唉。”還是穆雨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撓了撓頭,“那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嗎?”

她苦笑一聲:“如果有別的方法,我也不想用這樣的辦法。”

“如果,你要是覺得麻煩的話……”穆雨垂下了眸子,“那就算了吧。”

沈槐喉嚨滾了滾,眸光越發幽暗。

她可能不知道,她這樣的言論在傀儡師眼裏聽起來像是什麽。

純潔的羔羊向神明獻出了自己的靈魂和軀體,還要睜著明亮清透的圓眼睛,一臉懵懂的對神明說:“請盡情享用我吧。”

眼前的女孩,仰著頭,眸光澄澈清亮,她不帶有一絲防備的向他獻出了自己的身體,允諾他從此擁有了掌控她的權利。

——雖然她並不是那個意思。

但沈槐的呼吸仍然粗重下來。

“不,不是怕麻煩。”沈槐輕嘶一聲,驀的垂下頭去,發絲遮擋下的灰綠色雙眸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聲音喑啞。

沈槐低低歎息一聲:“那就這樣吧。”

其實,他明明是有更好的辦法的,但這種提議,他真的有點沒法拒絕。

穆雨唇角彎了彎:“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沈槐:“……”

他啞著嗓子道:“這裏靈氣太貧瘠了,你跟我來。”

“嗯嗯。”穆雨沒多想,點頭跟上他的步伐。

她的房間就在沈槐居住的傀儡殿旁邊,推開房門,沈槐帶著她直直朝前走。

沒走出幾步,穆雨便敏銳地發現了不同之處,傀儡殿門前不遠處,本應該是一片落滿雕塑的空地的地方,竟然憑空多了個本來不存在的小院子。

小院子裏光線亮如白晝,在光線昏暗的魔宮裏,像是一個碩大的燈泡,散發著瑩瑩的白光,格外引人注目。

走近了看,穆雨才發現,這小院子上似乎罩著一層透明的屏障,她帶著好奇和驚訝進到院子裏,這才發現了那處屏障的用處。

魔宮所有地方都是靈氣稀薄的,十分不適合靈修修煉,但此時此刻,這個小院子裏的靈氣,竟然比普通的修真界還要濃鬱數倍,漫天飛舞的靈氣光點像是夏日夜晚紛飛的螢火蟲,隻要隨手就能輕鬆撈到一大把。

這層薄膜就像是一隻碩大的“捕蟲網”,讓這些靈氣無法向外走出一步。

沈槐這是,單獨開辟出了一塊地方給她修煉?!

她語氣難掩震驚:“這,這是什麽時候弄的?”

沈槐:“剛剛你做桃花糕的時候。”

穆雨:QAQ她這頓桃花糕做的未免也太值了吧!

她正準備張口說點感謝的漂亮話,忽然發現身體又逐漸變得僵硬起來,仿佛整個人不是自己的了,穆雨這次沒多驚慌,這種熟悉的感覺——她知道這是沈槐在操控她的身體了。

果然,“她”盤膝坐下,靈氣緩慢的開始順著經脈緩緩移動,空氣中的靈氣不斷補充進來,明明用的同一個身體,在沈槐的控製下,靈氣在她身體裏運轉的速度就是比她操縱的時候順利得多。

這樣想著,她也就不由自主問了出來。

沈槐沉默片刻:“因為你還不夠了解靈氣和功法。”

穆雨對他的話似懂非懂。

沈槐看著她茫然的眼神,耐心補了一句:“等你以後就明白了。”

她輕輕“哦”了一聲,也不再追問,而是繼續去觀察起經脈裏運轉的靈氣,乖巧的像是一隻瓷娃娃。

沈槐運轉一遍功法的速度果然比她快的多,沒多久,靈力便在經脈裏循環了一遍。

穆雨眯著眼,仔細感受著身體裏的靈氣,果然,靈氣足足比剛剛往上竄了一大截。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仿佛浸透滿了靈氣,散發著舒暢的氣息。

她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剛剛吃飽喝足的小貓咪,可愛極了,沈槐指尖有些癢癢的,他沒忍耐,直直伸手摸上了她的發頂。

穆雨身體微微一僵,下意識想躲開,但是——身體裏滿的快要溢出來的靈氣提醒著她,沈槐剛剛可是幫她修煉了一次,她想要移動的身體硬生生頓住了。

算了,穆雨想,不就是摸摸頭嘛,讓他摸就是了。

幹淨整潔的小院裏,還沒來得及擺放什麽擺設,不染纖塵的青石板上,盤膝坐著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她正微微仰著頭,一雙澄澈幹淨的眸子似惱非惱地盯著前方半蹲著的男人。

男人寬大的手掌正搭在她的發頂,眸光柔軟。

“魔尊大人。”一個高昂清脆的女聲忽然從門口處響起,像是美妙的樂章中陡然插進了一個不和諧的雜音。

穆雨下意識扭頭往門外看去。

一個穿著一身彩衣的女子正站在門口,眼瞳瞪得碩大,不可置信地望著院內的兩人。

這個女人是誰?

沈槐收回因為穆雨扭頭而空**下來的掌心,站起身來,麵色有些不善:“彩月?你怎麽來了?”

彩月?

這個名字在穆雨心底轉了轉,她很快確定,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似乎並沒有在原著裏看到過,這個女子又是誰呢?似乎還是沈槐的熟人?

她忍不住好奇地望去,仔細打量那個彩衣女子。

女子身形頗高,身材筆直纖細,如同刀削似的五官,帶著一種天然的淩厲感,卻偏偏穿著一身七彩斑斕的衣服,顯得有些奇怪。

甚至她的發上也係著七彩發繩,高高地挽起一個發髻。

若隱若現的黑色的魔氣在她身側縈繞,穆雨的瞳孔微微一縮,這個名叫彩月的女人,竟然是個魔修?!細論起來,這還是她穿越過來以後,見到的第二個魔修。她不由得更為謹慎地打量起彩月的動作來。

彩月沒第一時間回答沈槐的疑問,而是伸手輕輕拍了下籠罩小院的那層屏障,顯然是想進來。

穆雨扭頭看向沈槐,一時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槐皺了皺眉,沒讓她進來,而是拉著穆雨走了出去。

她和沈槐一出小院,彩月的視線便如同探照燈般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尋索,穆雨都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起來,彩月才開口問道:“她是誰?!”

彩月口中的“她”自然就是穆雨了。

沈槐看了彩月一眼又不感興趣地收回了目光,似乎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就算沈槐不說,彩月也知道她是什麽。

這個女子身上沈槐的氣息強烈的都要遮掩不住了,簡直從頭到腳,由內而外,都散發著明顯而清晰的沈槐的氣息,毫無疑問的,她是沈槐的傀儡!

可是,為什麽她身上穿著和沈槐如出一轍的衣服?

為什麽她還留存有神智?

為什麽她剛剛似乎看到,沈槐正在摸那個女子的頭?!

彩月腦子裏一片混亂,感覺三觀受到了巨大衝擊。

沈槐皺了皺眉,有些不耐:“彩月,你來就隻是為了說這些?”

那身穿彩衣的女人的麵色更加難看了,她尖銳的指甲掐進了掌心掌心:“不是……是收到了一條消息。”

“什麽消息?”

“靈輝宗給我們魔域發了請帖,說是要將萬宗大比改成萬修大比,邀請我們魔域的魔修也去參加。”

沈槐抬了抬眸:“然後?”

彩月:“……”

“他們說,這次萬修大比,最後的獎勵是神木天心木。”

沈槐動作一僵,神色冰冷下來。

上次林霄丟給他的那張邀請函,他壓根看都沒看就撕成了碎片,原來他們打得竟是這種主意?

彩月:“你會去嗎?不過我覺得……這可能是針對你的一個陷阱。”

沈槐眸色越發冰冷,灰綠色的眸子像是冬日裏凍成一整塊的冰湖。

這確實應該是陷阱,但是——他必須得去。

“我知道了。”沈槐掀了掀眼簾,“還有別的事情嗎?”

他眼角往下一壓,渾身散發著不悅之意,一副有事就說沒事快滾的趕人樣子。

彩月:“……”

她的視線忍不住往沈槐身後的小院子望去,她今天剛剛進入魔宮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往常靈氣幾近於無的魔宮此時此刻竟然單獨開辟出了一大塊靈氣充裕的地界,這無異於一堆鴨子裏混入了一隻雞,格外引人注目。

所以彩月便好奇地靠了過來,她思索了半天,對沈槐來說,這塊地方到底有什麽用處,然而想了半天都沒能想明白。

如今她倒是能確定了,這片靈氣充足的區域顯然就是為了那個小傀儡單獨開辟出來的。

那個小傀儡到底是怎麽回事?

彩月莫名的不想就這麽離開,她捏了捏手指,試探道:“我能在魔宮待一天嗎?我還有些事情……”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槐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不行。”

彩月:“……”

一旁的穆雨抽了抽嘴角,在心底給美女默默點了根蠟,她現在倒是有點看明白了,這個彩衣女子明顯就是對沈槐有意思嘛,奈何沈槐是個大直男哈哈哈。

沈槐:“還有什麽事情嗎?”

彩月:“……”

彩月似乎還想說什麽,但她嘴唇嗡動,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她咬了咬牙,掐了個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魔宮。

看著那個彩衣女子走遠,穆雨這才小心翼翼地問他:“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沈槐:“魔域的主人。”

她腦袋上冒出幾個碩大的問號:“可是,你不是魔尊嗎?”

沈槐才是魔域的主人啊?

沈槐看她一眼,腰間的儲物玉佩不知何時被他握進了手裏把玩:“當年我懶得管理魔族事務,離開魔域的時候,彩月自告奮勇說願意管理魔域。”

穆雨有些恍然,怪不得她從未在魔宮見過別的魔族,沈槐竟然完全不管魔域的事情的嗎?

她有些不太明白:“你不怕她把你魔尊的權利架空了嗎?”

“無所謂。”沈槐輕嘖一聲,毫不在意地擺弄著腰間的儲物玉佩,一邊說一邊漫不經心的往小院裏走,“我本來也懶得管魔域。”

“為什麽?!”穆雨有點懵,她跟著沈槐走回小院,追問道,“你難道不想一統靈塵大陸嗎?”

沈槐頓了頓,雙眸掃了過來,看她的眼神宛如看一個傻子:“……我為什麽要一統靈塵大陸?”

穆雨:“……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啊!”

“什麽小說?”

她輕咳一聲:“額,我是說,話本裏的那些反派都是這麽寫的,想要毀滅世界,一統江湖之類的。”

沈槐手裏的動作頓住,似笑非笑:“我是反派?”

穆雨眼皮子跳了跳,差點把舌頭給咬掉:“您當然不是!”

她覷了一眼沈槐的麵色,連忙轉移話題:“你要去那什麽萬修大比嗎?”

沈槐眸光閃爍,輕輕點了點頭。

穆雨心裏咯噔一聲,又一個不符合原著的情節出現了,沈槐竟然要去參加那什麽萬修大比?

原著裏沒有出現過的人物和情節頻繁出現。和原著裏的信息,不一樣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這真的隻是所謂的蝴蝶效應嗎?

沈槐在小院中心停下,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讓她在他身邊坐下,他手中擺弄了半天的儲物玉佩微微一閃,一株渾身雪白,狀似鈴蘭的植株頓時出現在她掌心。

穆雨立刻被那株“鈴蘭”奪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她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株雪白的鈴蘭。

“鈴蘭”隻有巴掌大小,小巧的白色花朵成串掛在纖細綠嫩的莖稈上,將莖壓得微微彎起,花朵雖然小,卻絲毫不粗糙,每一片花脈都精挑細琢,精致的無可挑剔。

實在是太美了……

內心仿佛有個聲音在蠱惑她:快來吧,快來把這朵花摘走吧。

穆雨的眸中閃過一絲癡迷,無法控製地彎腰往他掌心的那株“鈴蘭”上靠去。

就在她的手指即將觸摸到它的時候,沈槐忽然一把拉住了她。

突出其來力道讓她粹然驚醒,穆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她竟然一看到那株花就忍不住想要將它從沈槐手上奪過來!

這花不對勁!

她連忙錯開了盯著花的視線。

沈槐這才解釋道:“這株植物叫做‘鹿鈴’。”

鹿鈴——鹿鈴——

穆雨齒尖呢喃著這個字眼,瞳孔一震,這個名字她實在再熟悉不過了!!

這不就是她在《仙草千解》裏第一頁看到的仙草嗎?被評定為靈塵大陸前十的仙草——鹿鈴。

書中是這樣描述它的:“鹿鈴”雖然漂亮,卻有蠱惑人心的力量,同時也是重塑經脈,洗滌靈根的聖物。(已有千年未曾在靈塵大陸出現過了)

她當時還感歎,若是自己能找到一株鹿鈴就好了,她的天賦問題說不定能迎刃而解,可是她既不知道從哪裏能找到鹿鈴,也不覺得憑自己的能力有本事獲得這排名前十的仙草。

最為重要的是,書上說,鹿鈴在千年前就已經徹底消失了。

她萬萬沒想到,沈槐手裏竟然就有一株,雖然不知道沈槐是如何找到它的,但想獲得如此品級的仙草,想必他也為此付出了不扉的代價。

此時此刻,看著沈槐掌心裏的這株鹿鈴。

穆雨心底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沈槐這是——難道他要把這株鹿鈴給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