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虞嵐熟門熟路將錢轉到之前的孤兒院賬戶,然後聽到了任務成功的提示。

係統詢問是否要抽獎,彼時虞嵐正坐在車裏,害怕發生上次的極光事件,便說:“等回去之後。”

不過回去之後也沒有顧得上抽獎,因為管家連夜將家庭醫生叫來給她和顧綏安檢查。

顧綏安倒是沒有什麽事情,他的幽閉恐懼症隻要離開幽閉的地方就能恢複,虞嵐的小腿卻是劃了好幾道口子,因為雜物間又亂又髒,以防萬一,醫生給她打了一針破傷風。

虞嵐眉毛擰起來,擔心道:“不會留疤吧?”

“等會兒我給夫人開些去疤的藥膏,一天抹兩次,注意七天內傷口不能接觸水。”

無法碰水可太麻煩了,但為了不留疤,虞嵐隻能皺皺眉:“好吧。”

送走醫生後,虞嵐拆開塗抹的膏藥,裏麵居然是黑乎乎的糊狀物,而且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她試探性地往傷口上塗了一點點,真的隻有一點點,但卻讓她疼得倒吸口氣。

“天啊,這個東西真的能塗到人的身上嗎!”

管家:“林醫生家裏是祖傳的中醫,對外傷和跌打損傷都很有研究,夫人還是早點塗上藥為好。”

道理是這個道理,虞嵐也明白,但一想到在剛才那種好比傷口撒鹽的疼痛,她就害怕地退卻了:“先放在這吧,把等會兒再塗。”

管家欲言又止,看虞嵐的樣子,很有可能根本不塗。

此刻,老管家就是宮鬥劇裏那些盡職盡責的總管,而虞嵐則是想把苦口良藥倒進花壇的不聽話主子:“夫人,要不,讓林姨過來給您塗?”

林姨是顧家的廚子,擅長做骨頭湯,純白的牛骨加入調料,香的隔壁的愛犬天天叫,但虞嵐曾經見過對方徒手劈牛骨的場景,那手勁,她覺得自己的腿在對方手下活不過一招。

連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

眼看兩人僵持不下,顧綏安站了出來:“我來吧。”

顧家驚訝,少爺什麽時候和夫人這麽熟了?

虞嵐則是思考了一番,這個時間點,除了林姨,別墅的其他傭人都已經休息,所以和顧綏安之間比較,好像後者看起來更靠譜一點?

於是她點點頭:“好,不過你要輕一點。”

管家: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事情。

不過內心,老管家還是感到欣慰的。

人老了就愛熱愛,顧家別墅裏常年冷冷清清,先生和少爺都不是愛說話的,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女主人,還是個活潑的主,管家希望能帶著先生和少爺也多一絲人氣。

虞嵐坐在沙發上,顧綏安接過膏藥後在她麵前蹲下身子。

之前在雜物間看不清楚,如今才發現傷口有劃得很深,往外翻著血肉,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救他才造成的。

顧綏安抿住下唇,將膏藥截到棉球棒上。

“嘶——”

虞嵐閉著眼睛,睫毛不停地眨啊眨,“都說了讓你小心點,嗚嗚嗚這也太疼了,你是不是故意報複我啊!”

顧綏安沉默,片刻:“…還沒有開始。”

虞嵐表情一僵。

剛才她隻察覺到傷口涼涼的,便以為塗了藥,睜開眼睛,果然見那根棉球棒離自己的腿還有十萬八千裏。

這就很尷尬了。

顧綏安覺得,女人的緊張似乎不作偽。

在他記憶裏,虞嵐一直是威嚴可怖惡毒的代言詞,她就像一堵無法跨越的山,壓迫著自己,永遠不見太陽。

可現在,他又發現並非如此。

虞嵐也有恐懼的東西,會怕黑,會怕疼,甚至因為塗藥而嚇紅了眼睛。

他們沒有什麽不一樣。

顧綏安突然就不怕她了。

“怎麽這麽膽小。”

虞嵐瞪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剛才是在嘲笑我?”

顧綏安不回答。

他低下頭,將膏藥往前遞,虞嵐的注意力全在她居然被一個小屁孩給嘲笑上,沒有注意藥膏已經塗到傷口:“好心不識人肝肺!要不是為了救你,我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錯了。”

“嗯?你居然還敢說錯?!是誰握著你的手給你勇氣?是誰給你身上塗發光水?雖然醜是醜了點,但你摸著良心說,塗完之後是不是不害怕了!”

亮得跟熒光棒一樣,他是不害怕了,其他人卻以為見了鬼。

顧綏安想起那個場景就嘴角**,而且他隻是說了一句話,這個女人就要用無數句來反駁自己:“你的俗語用錯了,是好心不識驢肝肺。”

正準備來點道德綁架的虞嵐:“……”

一旁,管家看著兩人鬧嘴,不僅不覺得吵,反而倍感欣慰:“嗬嗬,你們先忙,我去給夫人和少爺泡牛奶。”

虞嵐尬裏偷閑,舉手:“要冰的!”

……

顧綏安的手法很輕。

他很快就給虞嵐的傷口塗完藥,黑乎乎的一片,像花園裏種玫瑰的泥巴,然後在藥膏外麵包一層紗布。

為了不進水,他還多纏了幾層,最後用剪刀剪斷,係了一個蝴蝶結。

“好了。”

虞嵐看著那個翅膀一般大的蝴蝶結,訝然,這次居然沒有什麽感覺?

藥膏裏有薄荷成分,貼在皮膚上,冰冰涼涼,極大緩解了疼痛:“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手藝,以後塗藥就麻煩你啦。”

顧綏安站直身子,蹲得有些久,雙腳微微發麻,他搖搖頭:“恐怕不行。”

“為什麽?”

顧綏安解釋:“明天我要回學校。”

虞嵐這才想起來,顧綏安現在是住校生,還是被“她”逼去住校的。

她有些糾結,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塗藥不疼的人,不想就這樣放棄,而且這傷口至少得十天半個月才能長好,如果顧綏安不在,肯定要換成林姨。

至於自己塗藥……虞嵐想都沒有想,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她怕疼,真的不敢自己動手啊。

“要不,你搬回來吧?”

她提議。

顧綏安愣了愣。

“難道你很喜歡住校?”虞嵐皺眉,按照那幾個初中生的說法,顧綏安在學校應該經常被人冷暴力,所以不太可能存在舍不得同學的理由。

總不至於是舍不得學校的單人床吧?

默默圍觀的係統:【……】

咱就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害怕你?

虞嵐想不明白,最後歸結於青春期的孩子不善言辭:“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放學後讓小何去接你。”

第二天,顧綏安因為從別墅出發,到達學校的時間比平時晚了半小時。

教室裏已經坐滿學生,老師不在,看書的隻有少部分,大部分都在聊天打遊戲,教室裏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幾個女生湊在一起嘀咕:“哎,你們聽說沒,影帝王耀要參加綜藝了,這可是他第一次參加綜藝!”

“當然知道,我可是哥哥的忠實粉絲。”

“什麽綜藝啊?”

“《不為人知的豪門》,拍《田園生活》的導演拍的,主打豪門父母和孩子的代際溝通,簡直一把子期待。”

有學生已經翻出官宣的微博:“不是吧,簡常嶽怎麽說也出道二十幾年,勉強算豪門,怎麽還有選秀出來的小鮮肉,現在秀粉這麽給力?”

“嗨,看個熱鬧罷了,不過官評下麵都是吐槽的,說徐導如果不請個真正的豪門,就是欺詐性宣傳。”

國際中學的學生非富即貴,在他們眼中,這些明星根本不算豪門:“我看評論區都在說,除非請顧家,否則不好收場。”

“哈哈哈哈,顧家怎麽可能參加綜藝,顧總又沒有孩子,總不能自己一個人上吧!”

有個女生眼睛冒星星:“雖然顧總不像會上綜藝的人,但我好期待能看到他長什麽樣子,到底是大帥哥還是啤酒肚啊?”

“不用想,肯定是啤酒肚。”

顧綏安:“……”

不過,昨天攔他們的,還真是導演啊。

一邊想著,少年已經走到最後麵。

他個子高,坐前麵隻會影響別人,同桌王逸林看見他後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

往常,顧綏安不會理會,但今天,他也朝對方點了點頭。

王逸林一時愣住。

顧綏安已經坐下,拿出書本開始讀書。

王逸林偷偷看,這一下,居然看到對方已經開始自學高二的書本。

頓時,他也不再想別的了,回過頭認真學習。

不過剛回頭,餘光瞥到什麽,王逸林表情變了。

幾個不穿校服,流裏流氣的學生走到顧綏安的桌子前,每個班上都有不愛學習調皮搗亂的學生,而這幾個便是如此,他們敲敲顧綏安的桌子:“喂。”

顧綏安抬起頭。

如果虞嵐在,一定會認出,這幾個不就是那天攔她的車的人嗎?

王逸林卻不知內情,以為他們是找茬的,以前便是如此,但都是暗地裏來,從未擺到明麵上。

作為班長,他嚴肅道:“現在是早自習時間,不能亂走動。”

幾個人對視幾眼,最後還是猴屁.股站出來:“對不起,我們不應該說你壞話。”

王逸林:???

顧綏安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其他人也跟著道歉,還有人說:“喂,我們已經道歉了,你讓那個女人別追究了!”

“對啊,我可不想叫家長,我媽會打死我的。”

“嗚嗚嗚…我爸更狠,他已經凍結我的卡,我現在手裏隻有一千塊錢。”

顧綏安筆尖停頓。

在一群嗚嗚泱泱的動靜裏,他的聲音沙啞難喑:“你們說的那個女人,是誰?”

之前的男孩一臉見鬼:“臥槽,你會說話?!”

顧綏安:“……”

王逸林皺眉:“鍾天鳴,顧綏安同學一直會說話。”

鍾天鳴撓撓後腦勺:“這不是他之前一直不說話嗎,哦,就是來接你的那個,她和老師告狀,說我們欺負你。”

聞言,顧綏安心裏頓時變得奇怪。

像被泡在水裏,酸酸澀澀。

原來,她從那時候便幫助自己了。

鍾天鳴臨走前說:“反正我道過歉了,以後也不會再欺負你,你不接受也沒辦法。”

早自習結束,班主任便將顧綏安叫去。

先是解釋了一番事情緣由,再仔細關懷少年的身心,最後在詢問處理辦法的時候說:“學校這邊是想著不要鬧大,公開寫檢討,老師覺得有點太過了。”

班主任想得很好,顧綏安雖然是顧家人,但性格比較和緩,從他下手,若他答應了,顧家人也無法說什麽。

但顧綏安卻說:“就按她的說法的吧。”

老師一愣,除此之外,顧綏安還道:“我下午會退住宿,麻煩老師幫忙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