謔,夏天到了呀,今天有西瓜,還是冰鎮的。

一大早,兩人去膳堂吃飯,就發現了新品。

膳堂的案台上,瓜皮底下,擱著一塊乳白色的玉板,寒氣從玉板中絲絲溢出,這就是玄幻小說裏常見的寒玉吧。

沐雪風拿了一塊瓜,肩頭的小橘貓急忙“喵”了一聲,伸爪指指,於是他又拿走一塊。

好甜,汁水好多!上次吃瓜,都還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小橘貓埋頭吃著,一不小心,就吃得下巴胡須上都是汁水。

待他抬起頭時,看不過眼的沐雪風拿塊軟布給他擦了擦,忽然說道:“你是不是該洗澡了?”

“喵?”小橘貓耳朵一耷,猛地搖頭。

別吧,辟塵訣就夠了啊,一個咒訣能解決的事為什麽要讓貓沾水?貓貓本能地抗拒!

“聽說後山有處靈泉,能夠**滌心境。你不去,我便獨自去了。”沐雪風道。

雲逸是他的刀法師父,近日對他說道,吾看得出你屢經爭鬥,刀上煞氣極重。長此以往,易入魔障,被刀氣反噬。隨後就指點了一處靈泉的位置,讓他閑暇時多泡一泡,調整心境。

泡靈泉?樂源有點點心動了,但又不太想表露出來。假裝沒有聽見,繼續啃魚幹了。

吃完早飯,沐雪風往後山飛去。樂源也開著竹蜻蜓跟上他。

“你不是不想來麽?”沐雪風道。

小橘貓沒吱聲,撇開目光,竹蜻蜓滴溜溜轉得飛快。怎麽的,順路而已啦。

鈞天道院占地極廣,但數百林立的山峰中,總歸有一些無人居住、沒有人跡,便是後山了。

一人一貓來到那處山坳中的泉眼。滿目清幽,泉水邊的雜樹綠葉疏落,帶來蔭涼,藤蘿垂掛到水麵上,結著紫色鈴鐺般的藤花。

小橘貓蹲在岸邊生著青苔的岩石上,看著衝激而起的雪白水沫。深深呼吸了一口,渾身舒暢,這裏的靈氣確實很濃鬱。

餘光瞥了一眼,沐雪風把外袍脫下,穿著裏衣就下了水。噫,真的有腹肌。

上輩子的自己被爆殺,這輩子的自己,隻有吃魚吃得圓溜溜的肚皮,更沒法比。難怪那個健身達人煉器大哥,每次見到沐雪風都會兩眼放光。

樂源還在發呆,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飼主呢?飼主不見——

“嘩”,水麵下伸出一隻“黑手”,無情地將小橘貓扯進了水裏。

全身的毛發都被浸濕了,小橘貓吐掉一口水,睜著死魚眼。

重新浮出水麵的沐雪風,正捉住他,手指從細軟濃密的貓毛中穿過。

自從變成貓,他也隻不過被擼了幾次頭毛,像這樣從頭到腳都被揉搓一遍,實在是太——太奇怪了。

拒絕洗澡,也是在擔心這個。

放開我,我自己泡泡泉水就夠了!貓貓忽然掙紮起來,從指縫間滑走,四爪撥動水流,遊到了遠處。回頭望去,沐雪風也看著他,如冰雪塑成的臉頰上晶瑩的水珠滾落,黑發濕漉漉地披在肩頭。

不行不行,就算是好兄弟,也不至於好到互相搓澡的份上。要是在地球上,下一步都該是撿肥皂了。

小橘貓收回視線,遊到了更遠的地方。

被強行扯下水,習慣了以後,靈貓骨子裏對水的懼怕也淡了,小橘貓開始在水中遊來遊去,學小玄龜那樣吐泡泡。

四周風景絕美,泡在靈氣充裕的泉水裏,著實是一種享受。

不久,樂源再次偷偷看了看,沐雪風坐在背倚山岩的淺水裏,水流隻漫過鎖骨,合著眼正在小憩。

該不會睡著了?

橘色的小貓團,悄無聲息地潛進了水底,再浮起時,已經變成了一截偽裝枯木的鱷魚。

“枯木”晃晃悠悠地漂到了沐雪風附近,陡然張開血盆大口——

哎?

水花衝天激起,有不少灌進了“鱷魚”張開的大嘴。

一道驚虹墜入水中,挾帶萬鈞之勢。隨後,數十道遁光從天而降,落在了泉眼兩邊,一雙雙眼睛看了過來。

因為驚愕而現出原形的小橘貓,被灌了個水飽,嘴巴還一口磕在了飼主肩頭,腦子發懵。

好大的陣仗。難道變成鱷魚嚇唬人是樁滔天大罪,會被當場逮捕?!

睜開眼的沐雪風,抬起手,將那道落水的驚虹接入掌心。

一把環繞著金色蓮華虛影的長劍。

落在泉水邊的,大多都是陌生麵孔,隻有一兩人眼熟。其中那位當初領著他們前去伴蓮居的學長,朝沐雪風笑道:“沐師弟,你的貓有點野啊?”

嘶,惡貓咬人,被多人目睹。

張著大嘴掛在飼主肩上的小橘貓默默地鬆開嘴,低頭瞧了一眼。還好,隻有淺淺的白印,沒有出血。

貓爪撥了撥水,躲到了飼主背後。

“這位沐師弟,”一個麵容溫文的褐衣青年走上前來,對沐雪風道,“方才兩位師兄在雲端鬥法,齊師兄不慎落下佩劍,我代他向你賠禮。這把劍,就容我帶回去了。”

“鬥法?”沐雪風呢喃,抬眸向上方望去。

小橘貓也抬頭眺望,空中一朵浮雲遮眼,什麽都看不見。

沐雪風卻像是看見了什麽,又道:“佩劍已失,他還不認輸麽?”他動也不動地坐在水中,金蓮長劍握在掌心,並沒有要歸還的意思。

褐衣青年與旁人對視一眼,已經知曉這位師弟不好糊弄,苦笑一聲:“兩位師兄在爭奪七月底蓬萊仙會的資格。他們為此磨礪多年,不論是誰,都斷然不肯輕易放棄的。我等逐劍而來,正是想看一看,究竟是誰失手墜劍,落了下風?”

雲霄之上,劍氣縱橫,沒有人膽敢近身旁觀。

“七月底,蓬萊仙會?”沐雪風垂眸,指尖輕輕撫過那支飄落金蓮的靈劍,“若是我將他們二人擊敗,我也能去麽?”

話音一出,滿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