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離婚的第五十二天。

淩晨一點, 晉城刑偵總局調查科——

警察看著筆記本電腦屏幕,眉頭緊蹙,手指慢慢滑過鼠標滾輪。

打印機哢哢作響, 幾米長的打印紙從出口吐出落在地上堆成卷。

對麵坐著林景溪,深深低著頭,本就瘦小的他此時看起來像個沒發育成熟的兒童。

也不知過了多久, 警察長長吐了口氣,將電腦轉到他麵前, 淩厲的眉宇散發一股不可違抗的威嚴。

“我們在你電腦中搜到了幾百條和金哲惠有關的交易記錄,入賬資金共達兩億,這些錢先是轉到了你助理的賬戶中,繼而又轉到你的賬戶中, 但我們沒有查到任何有關這筆款項的繳稅記錄,我想請問,這筆錢到底去了哪裏呢。”

林景溪捏緊拳頭, 身體抖得像篩糠。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是朱長祺做的, 和我無關。”

警察慢慢前傾身體靠在桌上, 目光如刀死死盯著他低垂的雙眼。

他隨手扯過一旁幾米長的打印紙拍到林景溪麵前,指著上麵密密麻麻的記錄:

“這是你的銀行流水, 共分四百多次, 每次提現五萬左右,同誌,你還真不嫌麻煩。”警察冷笑道。

林景溪閉上眼睛, 頭埋得更低。

“你可以保持沉默, 這是你的權利, 但你的助理朱長祺已經向我們交代了一切。”

警察繼續往後翻,漫不經心道:“你父親的公司於三年前開始投資金哲惠夜總會,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你的助理朱長祺開通了這張用於收款的大額銀行卡,並因涉及大金額流水曾經被銀行凍結過,而最直接的證據,就是這張卡近期還在收取來自安守義的轉賬。”

他哂笑一聲:“安守義,你認得吧,好像是你同團藝人的父親。”

聽到「安守義」三個字,眼淚吧嗒落在膝蓋,慢慢的越積越多。

“你讓底下員工以賭博能快速來錢的說辭騙安守義等人在金哲惠的地下賭場賭博,並購買了大量作弊機器,安排了操盤手,就等這些人往火坑跳,再安排貸款人員,騙這些人簽下高達百分一百二的利息貸款,我沒說錯吧。”

說到「百分之一百二」時,警察的眼睛赫然瞪大,繞著熊熊烈火。

見林景溪還不說話,警察深吸一口氣:“你不說也無所謂,我們這裏有充分的交易證據。”

悲慟的哭聲斷斷續續從林景溪那裏傳來。

本來以為做得天衣無縫,也把這些賭資高利貸用於投資影視劇,洗得幹幹淨淨,到底哪一環出了問題?

警察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看著年輕不懂事的小明星坐在這裏痛哭流涕,不可避免的,還是心軟了。

他語氣放輕了些,低低道:“你知道這些借貸人的錢都是哪來的麽,你有去看過他們現在的生活麽。”

林景溪無助地搖搖頭,指甲狠狠掐進掌心。

“賣血賣器官導致感染艾滋,還有自殺的,犯罪的,家破人亡的。”

另一個警察也忍不住道:“你作為公眾人物,非但沒有起到模範帶頭作用,還誘騙他人賭博,放高利貸,不是他們不懂法,是你不懂,你不光蠢,還壞。”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林景溪哽咽著抬起頭,忽然上前,一把抓住警察的手,“我把錢都還給他們,我還三倍,不不不,十倍好不好,求求你們千萬不要曝光這件事,不然我的星途就全完了……”

警察縮回手,語重心長道:“我是不知道你和你同團那位藝人有什麽過節,但有些事情不是嚐試彌補就能改變結局,不然要法律做什麽。”

林景溪猛然愣住,瞬間變成沒有情緒的石像。

過了很久,他才磕磕巴巴問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要……坐牢。”

警察收起桌上的文件杵了杵:“這種事我們說了不算,你和法院解釋。”

他們站起身,闊步走出了審訊室。

另一邊。

稅務局辦公室——

“哐當!”

一聲巨響,大手狠狠砸在桌子上,震的一旁茶杯跟著顫了顫。

“組織給你權力是讓你去幹這種事的?!你是不閑得發慌,去跟那群明星掰扯什麽?還跑人家直播間口出狂言,可真有你的!”科室主任滿臉通紅,隱約能看到頭頂劇烈跳動的火苗。

“對不起主任,我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向大家誠懇認錯……”對麵的人低著頭,緊張的直咽口水。

“你本來就該認錯,現在全局因為你失去了公信力,你怎麽彌補?我看你啊,也別幹了,趁早滾蛋!”

“主任我真的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老婆要是知道這件事,我,我……”說著,三十多歲的大男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主任重重歎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口涼茶試圖壓下火氣。

“這不是我說了算,這是上邊的決定,濫用職權的後果就是這樣,你好自為之吧。”

“主任……”

“出去。”

安饒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看完了劇本《西城訣》。

看完後隻有一個感想:

雙男主裏王爺和皇帝的設定都很絕,一個陰狠毒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卻對愛人有著不一樣的柔情;一個不諳世事溫潤如玉卻被逼上梁山徹底黑化美強慘。

都是時下很流行的人設。

隻有自己飾演的小侍衛,木訥呆板,像個背景板。

楚觀南洗完了碗過來,看見安饒窩在沙發上認真看著劇本,時不時寫寫畫畫做做筆記。

“看得怎麽樣了。”他隨口問道。

“不太行,我覺得這個侍衛,人設單薄,除了老實找不到其他閃光點。”安饒誠實道。

楚觀南在他身邊坐下,隨手拿過劇本。

他一頁一頁翻著,表情寡淡。

良久,他抬起頭問道:“深挖人設,正因為老實,所以很忠誠,無論是對曾經把他從貧民窟救出來的王爺,還是為他付出真心的皇帝,但王爺皇帝本身存在矛盾,因此他的忠誠也不可避免會產生矛盾想法。”

安饒靜靜看著劇本,半晌,遲疑問道:“所以他選擇兩全的方式,就是犧牲自己。”

楚觀南笑笑,用劇本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聰明,想演好一個角色,首先要代入他。”

倏然間,電話鈴聲響起,楚觀南看了眼手機:“你先看著,我接個電話。”

安饒拿過劇本,翻到侍衛死前那段。

犧牲真的是所謂能夠兩全的辦法?他那麽喜歡皇帝,應該是舍不得死的吧。

沒一會兒,楚觀南拿著手機回來了,問道:“你知道林景溪怎麽了麽?”

安饒疑惑地看著他:“他怎麽了。”

“不清楚,沈懿的助理把電話打到我這裏來了,說林景溪發了一條微博後就找不到人了。”

安饒拿過手機,翻到林景溪的微博,就見他發了一條:

【因為特殊原因所以退網了,暫停一切活動出去散散心,大家不用擔心,我很好。】

底下評論哀嚎一片:

【溪寶為什麽退網啊!我還想看你寫甜甜小故事呢。】

【這突然間的是咋了,公司那邊還發消息說他推了新劇,跑哪散心去了?】

【怎麽回事啊急哭我了,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吧。】

——

一片擔心的詢問中,有人弱弱說了句:“我能說前天晚上看到他在刑偵總局附近出現過麽。”

跟樓:“你沒看錯人?”

回複:“沒有,他沒戴口罩墨鏡,肯定是他。”

【他沒看錯,我哥在總局工作,林景溪被拘留了。】

【我他媽笑死了,拘留了還能發微博,你當警局是網吧?】

【舉報了,有病,啥事就給拘留了,你哥誰啊,警局看門大爺?】

那條說他被拘留的微博很快就被眾人聯合舉報衝掉了。

【會不會是因為和沈懿分手打擊太大所以出去散心了。】

【有可能,哎,某小三真賤,算了,尊重溪寶,等他什麽時候恢複心情就會回來了吧。】

粉絲更願意相信他是因為和沈懿分手所以跑出去散心,絕對不是什麽空穴來風的拘留。

他們家哥哥那麽善良那麽溫柔,就算他們自己被拘留他們哥哥都不會。

這條微博迅速登上熱搜,粉絲紛紛蓋樓「溪寶,等你回來」。

安饒看著網上哀鴻遍野,默默關掉手機,抬起頭,對楚觀南露出一抹燦爛微笑:“我也不知道呢。”

當天晚上,林景溪第N次衝上熱搜。

那條疑似他被拘留的評論雖然刪掉了,但又有狗仔隊出來說楠\楓確實在刑偵總局拍到了林景溪,照片中的他一臉落寞,身上穿著睡衣,後麵還跟了幾個警察。

粉絲不甘心,跑到晉城刑偵總局的官V下詢問到底是不是真的。

晉城刑偵總局不堪其擾,但現在案件還在進一步調查中,不能蓋棺定論一定會判刑,所以隻是模棱兩可地回了句:“謠言止於智者。”

【看見了吧!警察都說是謠言,黑粉可以消停了麽?】

【造謠進局子什麽的,先把你抓局子去蹲兩天,垃圾。】

【就是因為這些黑粉,景溪才選擇退網,哦是安饒的粉絲啊,那沒事了。】

翌日一早,安饒從沙發上爬起來,摸過手機看了眼,文鈺半小時前就給他發了消息,說今天要去見《西城訣》的導演丁錫。

本來這事該由張澤安負責,但張澤安說他要處理很棘手的事,最近一段時間讓文鈺跟著他。

他給楚觀南留了條,換好衣服出了門。

十二月份,北方天氣正值寒冬,今天又剛好碰上大降溫,安饒剛一下樓,就被冷風灌了一脖子。

他裹緊毛衣,手指藏進袖子。

剛走到小區門口,就看見文鈺已經等在那裏。

小丫頭穿著長款羽絨服,鼻尖通紅,看到安饒開心的一路小跑過來,把手中的紙袋遞過去。

“哥我給你買了熱可可,還有三明治。”

安饒接過早餐道了句「謝謝」。

文鈺不會開車,更沒有車,兩人隻能打車前往目的地。

和導演約見的地方在他們公司的會議室,安饒剛一下車,一輛邁巴赫擦著他的身邊疾速而過,停在公司門口。

車門打開,一條被西裝褲包裹的長腿伸出來,皮鞋鋥亮。

緊接著,寬肩窄腰的男人在助理的擁護下從車裏探出身子,往那一站,身形高大,發似黑絹,黑色底襯外麵是裁剪合身的深灰暗紋西裝,全鑽領帶夾刺眼閃耀。

白皙俊美的麵龐如雕塑般精致英挺,微微一抬眼,透出三分冷漠七分不屑十分高傲。

霎時間,草坪中跳出一堆狗仔,扛著設備一擁而上,將男人團團圍住。

“他是誰啊。”安饒喝著熱可可隨口問道。

“好像是江照黎……”文鈺小心翼翼道。

江照黎?飾演陰狠毒辣的攝政王那位?

原文裏好像是有這麽一位,還挺有名的,比沈懿強點兒,差楚觀南一點兒。

雖然沒看過原文,但以作者的世界觀來講,文中隻有兩種人,主角團和原主。

除了原主,剩下的不是林景溪的粉絲就是正在成為林景溪粉絲的路上。

安饒將喝完的紙杯扔進垃圾桶,跟著文鈺進了公司大樓。

第一次見到導演丁錫,果真如楚觀南所說,是個不錯的人,四五十歲的年紀看起來非常和藹,一見到安饒,就熱情同他握了握手:

“初次見麵,我姓丁,你就是安饒吧,我看過你的綜藝,表現非常亮眼。”

“謝謝丁導誇獎。”

除了導演,後邊還跟著編劇製片其他演員等一大堆人,等所有人落座後,江照黎才帶著助理姍姍來遲。

他在安饒旁邊坐下,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更別提打招呼。

“是這樣的,今天喊大家來,主要是看一下咱們新演員試戲。”

話音一落,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安饒。

所以新演員就隻有他一個是麽。

可他不會演戲怎麽辦。

“江老師,麻煩你和小安搭個戲,就這段吧。”導演推過去劇本。

江照黎點點頭,拿過劇本,視線看向安饒,然後靜止。

見安饒半天沒反應,導演才趕緊道:“小安,開始吧,需要什麽道具可以開口。”

安饒這才後知後覺起身,聽到文鈺在旁邊小聲說了句「哥加油」。

他要試戲的劇情是:

王爺為了安排他進宮將他安插在皇帝身邊,讓他男扮女裝扮成宮女,但皇城宮女後背都被文了皇帝最鍾愛的蘭花,為了以假亂真,王爺親手幫他文刺蘭花的場景。

這個時候的侍衛對王爺忠心耿耿,所以對王爺的要求義不容辭。

導演大概是要他演出侍衛大義凜然的模樣。

安饒簡單記憶了下台詞,找了張椅子坐下。

江照黎跟著過來,隨手拿過鋼筆做道具。

筆頭輕輕挑起安饒的毛衣下擺,江照黎道:“皇帝雖然不諳世事,但身邊臣子眾多,都對先皇竭盡忠誠,你要多注意他們。”

安饒點點頭:“放心吧主上。”

就在衣服掀起的那刻,他忽地縮了下身子。

楚觀南說過,人不會隻有一麵,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

而對於侍衛來講,他征戰沙場練就了一身男子漢氣概,又是底層摸爬滾打出身,在聽到王爺要求他女裝時肯定萌生了羞恥感。

江照黎頓了頓,繼續挑著衣擺:“本王吩咐你的事你可記住了?”

“微臣銘記於心。”安饒的聲音鏗鏘有力,身子卻縮得愈發厲害,手指顫了下,爾後用力收緊。

導演單手撐腮,眉間蹙起,忽然一抬手:“可以了,停。”

江照黎放下筆回了座位。

安饒趕緊拉下衣擺裹好。

“不錯,小安對於人物的心理拿捏十分到位,但還是有些表演痕跡在裏麵,畢竟新人,也正常,之後會找專業老師對你進行指導,這個你放心。”

導演倒是沒說錯,安饒也覺得他和飾演的角色完全是割裂的,第一次演戲,難免生疏。

導演轉過頭吩咐助理把所有人的合同拿來,分發下去:“這是大家的合同,如果沒什麽問題,可以簽名了。”

安饒把合同推到文鈺麵前讓她幫忙掌眼。

片酬稅後是38萬。

這個價格可以接受,畢竟三線糊咖能給到這個價格也不少了,有了這筆錢,他又向環遊世界偉大理想邁進一步。

“你覺得怎樣。”他小聲問文鈺。

文鈺支支吾吾半天:“可以吧……我也不太確定,要不我給張經紀人打個電話問問?”

“不用了,就這樣吧。”安饒閱讀完合同,確定沒有隱藏條款後,正打算簽下自己的名字。

“開拍日期暫定在明年一月底,因為皇帝和皇後的角色還暫時空缺,如果大家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推薦。”導演道。

一月底?那豈不是和尼泊爾之時間衝突?

為了這部前景未知的電影放棄尼泊爾之行……

這時候,旁邊的文鈺拿出手機給張澤安匯報進程。

安饒隨意一瞥,就看到她正使勁戳著手機屏幕。

屏幕上已經裂了一條大縫,手機蓋周圍也磨成了白色,看著還是四五年前的舊款式。

再看看文鈺,她羽絨服下露出的半截毛衣袖子還是上次從英國回來時穿的那件,袖邊全是小毛球。

這孩子真的很窮,還特節約。

想起她的合同內容……

安饒沉默片刻,抬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鋒蒼勁有力,毫不拖泥帶水。

簽完了合同,導演說大家可以先回去休息,有事會第一時間通知。

江照黎站起身,禮貌的和在場每位演員握了手,走到安饒旁邊時,安饒主動伸出手。

但手在半空停了半天,抬起頭,江照黎已經帶著助理和經紀人離開了會議室。

安饒回到家,剛打開門,就看到楚觀南站在門口,好像知道他要回來特意站門口迎接一樣。

他的視線在安饒身上打量一圈,轉過身:“今天降溫,怎麽不多穿點。”

“不知道,沒關注天氣預報。”安饒疲憊地往沙發上一躺。

隨著腳步聲由遠及近,臉上忽然多了熱乎乎的觸感。

他睜開眼,見是楚觀南拿了暖手寶過來。

“謝謝老公。”安饒接過暖手寶貼在臉上。

暖烘烘的,幹燥愜意。

楚觀南在他身邊坐下,隨手拿過他帶回來的合同,翻開,逐字閱讀。

驀然間,他的眉頭皺起來,眼底像結了凝霜:“片酬三十八萬。”

安饒捂著暖手寶點點頭:“老公你的片酬一般多少啊。”

楚觀南:“……”

“多少呀。”安饒抬腿用膝蓋頂了頂他的側腰。

楚觀南沉默片刻,合上合同放好:“沒多少。”

看他這表情,估計是怕說出來自己自尊心受到打擊,才用沒多少敷衍過去。

安饒撈過手機,從網上隨便一查。

楚觀南的片酬……

3000萬-6000萬。

可以,配得上他的知名度。

“你們預計什麽時候開拍。”楚觀南岔開話題。

“一月底,和尼泊爾旅行的時間正好前後月,導演說現在還有兩個角色沒找到合適演員,如果一直找不到就要推遲,有可能會和尼泊爾衝突。”

安饒看著天花板,手指輕輕摩挲著暖手寶:“希望不要衝突。”

楚觀南靜靜凝望著某處,手指抵著下巴像在沉思。

半晌,他起身上了樓。

……

楚觀南進了臥室關上門,打開手機撥了經紀人的號碼。

“經安,我的新戲大概能推多久。”

經紀人龍經安疑惑道:“那電影不能推遲,要趕明年二月份的春節檔,怎麽了。”

“有個不錯的劇本,但時間上可能會衝突。”

“啥劇本啊。”

“西城訣。”

“呃……”龍經安深吸一口氣,“那劇本一般吧,你這是……哦,安饒接了對吧。”

楚觀南疲憊笑笑:“那我就兩邊跑。”

“哈哈,你不介意就行,雖然我是不看好那個劇本,但恐怕我說什麽也沒用,現在對你來說,賺錢沒有老婆重要。”

“你一會兒幫我要丁錫導演的聯係方式,麻煩你了。”

另一邊。

安饒抱著劇本又讀了一遍,這次讀的是皇帝和皇後的台詞。

劇本中對於皇後的設定是:年芳二十,皇親國戚家的小女兒,優雅且知書達理,內心善良柔軟,外貌上不算特別驚豔,但明眸善睞。

刹那間,尹青鳶口罩上方的那對靈動的眼睛浮現在腦海中。

他托著腮,一隻手漫不經心翻動著劇本。

良久,掏出手機找到尹青鳶給她發了消息:

【在麽。】

那邊很快回了消息:“在的!饒哥怎麽想起找我了。”

安饒:“我就開門見山了,我接了一部電影,裏麵有個女性角色暫時空缺,導演讓我們推薦,我通讀了這個角色台詞後想到了你。”

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閃了很久,尹青鳶幹脆打來了語音電話。

她的聲音透著難以掩飾的喜悅:“饒哥你能想到我我很開心,但我現在有了別的工作,不知道時間上是否合適。”

安饒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那你,還想繼續在娛樂圈打拚麽。”

尹青鳶沉默很久,小聲說了句「想」。

安饒揚起嘴角:“那這個周日,過來吧,帶你見導演。”

電話那頭傳來小小一聲抽泣:“謝謝饒哥,謝謝……”

掛了電話,安饒給導演推薦了尹青鳶,導演直言對她有印象,讓她來試試。

周日那天,安饒起了大早,楚觀南還在睡。

他整理下頭發,翻出羽絨服穿好,戴上帽子出了門。

剛到公司門口,就看見一纖瘦身影穿著學院風牛角扣毛呢大衣,戴一頂棒球帽,黑長直柔順如絹絲,她雙手揣在口袋裏,正低著頭在原地踱來踱去。

“抱歉我來晚了。”安饒走過去,往上抬了抬帽子。

尹青鳶一抬頭,頓時眼睛亮了起來。

她是單眼皮,但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睫毛疏淡纖長,搭配在巴掌大小的臉上是說不出的清雋靈氣。

屬於那種不算特別漂亮但辨識度極高的類型,也是娛樂圈裏為數不多能讓安饒記住臉的女孩。

“我也剛到。”尹青鳶極有禮貌鞠了一躬。

“上次那件事之後,沒有人為難你吧。”安饒問道。

尹青鳶搖搖頭,笑道:“非但沒有,我還收到了好多支持我的私信。”

“那就好。”

兩人閑聊著進了公司大樓,乘電梯上了上次的會議室。

裏麵傳來說話聲。

安饒敲敲門:“丁導,我是安饒。”

“進來進來。”

推開門,卻赫然發現裏麵坐了不少人。

其中還有兩個特別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上次見到的江照黎,他微微回了下頭,見是安饒,回過頭,漫不經心把玩著手中的鋼筆。

但是另一個,出現在這裏就顯得有些詭異。

“導演好。”尹青鳶禮貌地鞠了一躬。

丁錫看到尹青鳶,愣了下,趕緊擺出笑容:“先坐吧。”

安饒拉著尹青鳶坐在蘇允旁邊,視線向對麵看去。

“小安,好久不見。”對麵的人笑得溫柔恬靜。

“好久不見,顧小姐……”

為什麽,顧慕慈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