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離婚的第九天。
李美薇半迷糊半清醒地看著安饒,五官皺做一團:
“你想渴死我麽?我都這樣了喝你點水怎麽了。”
安饒蹲下身子打量著李美薇:“你還有力氣罵我,看來還沒到極限。”
殷雪雅也幫忙說情:“給她喝一點吧,一會兒我去幫你裝滿。”
安饒不得不感歎這些人是真的沒有生活常識。
但也能理解,畢竟城裏長大的孩子興許第一次來到這種荒山野嶺,溪水能不能喝有沒有毒,確實不清楚。
他把水壺湊到李美薇嘴邊,手指輕輕抵住她下巴迫使她微微抬起頭。
他語氣淡然道:“嚴重缺水後如果過量攝入水分會引起呃逆,要先一點一點浸潤嘴唇,等缺水症狀緩解後再正常飲用。”
李美薇愣了下,鼻間是安饒身上好聞的洗衣液香味。
她目不轉睛看著安饒的臉,看著垂下的碎發半遮了一雙星眸,小心髒忽然猛地跳了下。
李美薇坐起身拿過水壺,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己來。”
“那我先去忙。”安饒站起身,在李美薇羞澀的眼神中疾步向小溪走去。
導演對攝像師使了個眼色,攝像師瞬時心領神會,將鏡頭懟到李美薇出神的臉上。
殷雪雅見李美薇狀況好了些,慢慢走到安饒身邊,看著他正專心致誌望著溪水,也跟著扶住膝蓋半蹲下去看向溪水。
“在看什麽。”
“魚。”安饒輕聲道。
話音剛落,就見他忽然抬手甩出手中的斧頭,斧頭正卡在一條倉皇逃命的鯰魚麵前,安饒順勢騰出另一隻手,一把握住鯰魚的身體,鯰魚下一秒就撲騰著被扔到了水盆裏。
殷雪雅愕然:“你還會抓魚呢。”
安饒拂開額角的碎發,笑笑:“看過一些漁民捕魚的視頻,倒是第一次親身實踐。”
殷雪雅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出於對殷雪雅莫名的好感,安饒還主動幫忙又抓了一條魚送給她,等兩人抱著裝有鯰魚的盆子回去後,其他人早就準備好了晚上的口糧等在攝像機麵前。
但這些人哪裏懂捕魚技巧,最多能認識些常見水果,所以幾人桌上擺的都是些拐棗山楂之類的果子,根本不足以飽腹,特別是從山底爬過來就已經丟了半條小命的情況下。
攝像師忙把鏡頭對準盆裏的魚,魚兒活蹦亂跳,撲騰了鏡頭上一堆水珠。
蘇響鳴其實下午也在溪邊蹲了半天,但愣是一條魚沒抓到,看著兩條鯰魚,忍不住出聲感歎道:
“這位是真過來荒野求生的……看來錄製前做了不少訓練準備。”
接下來大家可以對手中的食材,以現有的工具進行料理。
但水果能有什麽料理空間,也就是擦擦幹淨往嘴裏塞。
安饒這一組是最後搭建好帳篷的,所以什麽烹飪工具也沒獲得,怎麽料理這魚,是個大問題,更何況,他還有一雙能把最簡單的食材料理成最致命毒藥的惡魔之手。
他環伺一圈,在一旁的榕樹下看到了一塊石頭,石頭頂端有一塊凹陷,看起來像口石鍋。
天然石鍋魚,沒想到進山第一晚還能吃上特色菜。
安饒剛打算把魚撈出來處理幹淨,餘光卻忽然瞄到,似乎有一道視線正在凝視著他。
一扭頭,就對上了林景溪的眼睛。
林景溪眉頭緊蹙一臉嚴肅。
“這是什麽。”他嚴詞厲色質問道。
安饒看了眼盆中一動不動放棄掙紮的鯰魚,將水盆送到林景溪眼前,笑道:
“魚,沒見過?”
“不覺得這樣太殘忍了麽?”林景溪望著盆裏的鯰魚,語氣隱忍。
安饒:?
殷雪雅聽到這句話,剛把鯰魚提上砧板,正打算給它開膛破肚,手卻尷尬停住。
“魚兒也是生命,也會感覺到疼痛,如果是你被人抓住等待開膛破肚,你會是什麽心情。”林景溪蹲下身子,手指輕輕摸了摸鯰魚的腦袋,“好可憐……”
安饒揉了揉眉心。
原作者是覺得這種人設就叫「清冷矜貴」?
殷雪雅握著手中的鯰魚,哂笑一聲:“可我不是魚,我也需要活命啊。”
“所以為了你的生存就無視萬物生靈,破壞大自然,這樣真的公平麽?”
沈懿走過來,輕輕攬了下林景溪的肩膀,看著他委屈又心疼的表情,連忙出聲道:
“景溪說得對,既然現在水果充足,我們還是盡量避免殺生。”
徐任宇沉吟片刻,自然是無條件站在林景溪那一邊。
他沉聲道:“這樣吧,既然大家各執一詞,不如舉手表決,不同意吃魚的請舉手。”
安饒感覺嗓子眼被堵上了。
先不說徐任宇和自己是一組的,他又憑什麽決定別人的吃魚權?
平時雞鴨魚肉一樣沒見他們落下,現在生死存亡之際又萬物有靈了。
怎麽,水果就不是生命了?
話音剛落,沈懿、林景溪、徐任宇和李美薇齊刷刷舉起手。
李美薇為了維持身材已經戒斷肉類一年,她倒不是想和安饒對著幹,也覺得這種事無所謂。
但導演在那一個勁兒給她使眼色,暗示她製造矛盾增加看點。
她能怎麽辦!
“四比四打平。”徐任宇道。
就在大家糾結到底該不該殺生的時候,林景溪看向安饒,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眼裏是期盼的神色:
“饒饒,我摘了很多水果,我少吃點分你一些,不要殺那條小魚了好不好。”
那架勢,活像一個企圖用愛和善良感化變態殺人狂的聖母。
安饒衝他微微一笑:“如果我說不呢。”
“嗷嗚!”倏然間,一聲歡快的狗叫聲傳來。
眾人下意識回頭查看,就見那條哈士奇嘴裏銜著那條大鯰魚,眼神意氣風發好似在對眾人炫耀:
“魚唇的人類,你們的努力成果我笑納了。”
眾人:安饒冷笑:“現在滿意了?”
林景溪滿麵悲慟地歎了口氣,仿佛不忍再看那條可憐的鯰魚在哈士奇嘴裏死命掙紮,轉過身,踉蹌著離開了案發現場。
攝製組剪出了第一期視頻,貼到網上,大家早就等得如饑似渴,一見更新迫不及待衝進去,津津有味看起來。
一開始的彈幕非常和諧:
【沈小狗全程護妻,啊啊啊嗑④我了!】
【神秘嘉賓竟然是我南!不是說我南接了新電影嗎?】
【肯定是為了溪寶而來的唄,畢竟能送出scc做禮物,足以證明溪寶在他心裏的地位。】
【哈哈哈沈小狗和楚獅子快打起來!想看修羅場!】
【雪雅女神太漂亮了!素顏都這麽美,姐姐給個姬會吧T_T】
在一片為愛嚎叫的彈幕中,極不顯眼地飄過了一條:
【安饒最棒。】
但瞬間埋沒於彈幕大軍中。
但當節目播放到吃魚大戰的片段時,彈幕氛圍驟變,數量也火速上升,把屏幕堵了個嚴嚴實實。
【就這麽饞這二兩肉?不吃能死?】
【溪崽真的好溫柔嗚嗚嗚,粉他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安饒上輩子是個屠夫吧,殷雪雅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兒,一個女的拿刀動作那麽嫻熟,倆人搭檔組合吧,就叫「雌雄雙煞」。】
【你說那個騷雞就說他,帶我家小雅幹什麽,舉報了。】
看著把話題量撕到第一的粉絲觀眾,導演得意地勾起了嘴角,看向一旁的PD:“我就說讓你們準備麻袋等著接錢,你看,這不就衝上熱搜第一了?”
晚上——
隻吃了水果的安饒睡意全無,他默默坐起來,看著一旁背對著他睡的徐任宇,片刻後輕輕起身走出了帳篷。
月色很美,映照著枝葉乳白如玉,讓他不由想起蘭嬌那首《月色正濃》,但現在肚子正餓,水果越吃越覺得不飽腹,趁著節目組都休息了,安饒悄悄來到溪邊,借著月光看向溪底。
就在他專心等著哪條小魚大義獻身時,旁邊傳來一聲輕微的動靜。
安饒還以為是節目組沒睡在這埋伏,下意識欠了欠身子隱匿在黑暗中,循聲看過去。
潺潺溪水邊,高挑頎長的身影靜靜佇立在岸邊,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半片肌膚,被月色蒙上了一層柔光濾鏡。
楚觀南?他也餓了出來覓食?
見是楚觀南,安饒不再繼續躲藏,他走到楚觀南身邊,抬手攬住他的胳膊,嬌聲嬌氣道:
“老公,你怎麽還沒睡,餓了?”
楚觀南好像早就知道安饒就藏在周圍,對於他的突然出現並未有太大反應。
他微微低頭看向安饒,瞳孔被月光融成碎玉。
安饒知道他現在肯定因為白天的鯰魚事件對自己膈應得很,趁熱打鐵:
“我都快餓死了,到手的魚吃不到,林景溪真愛管閑事,老公他要再這樣你能不能幫我罵他啊。”
楚觀南輕輕推開他:“自己解決。”
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來幹嘛的,扔下這麽一句話扭頭就走。
但沒走兩步,又忽然停住步子,揣在褲兜裏的手輕輕動了下,接著掏出什麽東西,轉過身,塞進安饒手中。
安饒仔細一看,是一塊巧克力。
“你私藏零食!”他故作驚訝道。
楚觀南看也沒看他,轉身離開:“節目組特例允許的。”
安饒望著手中的巧克力,覺得不妙。
先不說節目組搞雙標,但這巧克力……楚觀南是在關心他?為什麽。
明明都作到這種地步了,楚觀南一點要離婚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還關心他?
回到帳篷,安饒舉起巧克力,神情疲憊。
他曾經為了環遊世界做了很多準備,學習了大量野外求生知識,將貝爺奉為指引前進道路的明燈,他很想看看那些書中見不到的大千世界,而不是窩在這裏參加沒什麽營養的綜藝。
就在他沉思的工夫,外麵忽然閃過一道光,有人敲了敲帳篷門。
看著還在呼呼大睡的徐任宇,安饒起身走出帳篷,就見節目組工作人員看著他笑得神秘兮兮,遞過來一張卡片:
“隨機抽取一名失眠的幸運嘉賓,下發隱藏任務,如果在明天天黑之前沒能完成任務,則要接受慘無人道的懲罰哦。”
安饒翻開卡片,上麵一行大字:
【讓你的搭檔由衷感歎一句:和你一組搭檔真是我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