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順著那白玉般的手往上看去,落在潘潘澄澈的眸潭裏,皺起鼻子,委屈地看著他:嶽兒,我的腳好疼。

潘潘心疼地皺起眉頭,俯身手往我腳踝處輕輕一碰:這兒?

剛好碰到痛處。我哎喲一聲,很沒出息地叫了出來。

他扶住我肩膀,憐愛地輕柔出聲:那雲兒還是坐下來休息會兒吧。

剛才隻顧著和鬆鼠鬥氣,他一說起休息,我倒憶起一件事兒來:都這時候了,那些修士修女們怕是要回修道院了吧!

總不能那個假冒的什麽芳姑娘隨著那隊人進入修道院吧。易容術做的再好,行為舉止甚至僅僅是聲音都是變不了的,早晚會給人發現的!

我抹了把額上的冷汗,抓住潘潘的手:沒事兒的,我們回去吧。我怕

“你總算記得要回去了!”蝶影兒不知何時出現,我一扭頭,見他抱了雙臂仰頭悠然地朝這邊走來。

“你什麽時候來的?”這蝶影,輕功太好了,什麽時候站在你身後,怕是你也難知道。

這個樣子太可怕了,不知剛才的情景被他看去個幾成。逗鬆鼠的就不說了,我怕的是前麵那一幕被他看到……

不過這個擔心應該是多餘的,以他的性子要那麽早來,哪兒能憋到現在才出聲。

“蝶公子,你來的正好,雲兒正擔心修道院的事兒呢。”潘潘真知我心,我心裏在擔心什麽還沒說出來他就知道了。

“我就是為這事兒而來。”蝶影兒朝我伸出手:“小娘子,快跟我回去吧——”

我驚慌地看眼潘潘,見他臉色頓寒,估計也是給那聲“小娘子”給氣的,忙揮手解釋:嶽兒別生氣,他——他就這樣子,剛才他對段如焰也……

潘潘臉色緩了緩,蝶影兒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

他收起輕佻的笑,走到我麵前,低聲道:對不起,我平日在戀花樓呆慣了,一時改不了這喚人的習慣。

我有些尷尬地笑笑,想起上午柳芳芳說過的話,他不會真的對我……

不可能的,我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他是個在青樓過慣的主兒,怎可能這麽輕易喜歡上一個女人,而且這女人有沒有媚人的姿色。

潘潘一聲話語喚回了我的思緒,他臉色已經平靜下來,神情淡柔:雲兒,你還是快些回去吧,出了事兒可不好了。

“那你——”我有些遲疑,已經被人看到了,現在他再回戀花樓怕是也不安全了。

潘潘搖搖頭,眼神如水:我就先在這兒,你別擔心,柳姨會護著我的。

柳姨?那個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的女人,她要護著潘潘?她不會也對潘潘有什麽意思吧?

我想起她對潘潘那種親昵友好的態度,心裏不免泛酸。

潘潘輕聲一笑,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柔聲道:雲兒莫擔心,柳姨待我很好,是因為我是蝶公子的朋友,而且……

他不出聲了。

蝶影兒替他說下去:而且你還對她有利。

潘潘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我詫異了:那麽說,你已經答應她20年慶典時出台了?

這是個什麽狀況?!!!

潘潘點頭承認:沒關係,我隻在那一天露上一麵,以後再不呆在戀花樓。這樣,也算是對得起柳姨這些日子的照顧了。

他說的那般真摯,聽起來好像那柳芳芳沒少幫他忙。也是,像潘潘這樣一個大美人兒,才進戀花樓三天,而且是藏在最保密的地方,都惹得整個京城沸沸揚揚、議論紛紛,連京城第一女捕頭都為了一睹潘潘芳容親自前往戀花樓好幾次,這中間的麻煩,豈是潘潘一人能躲得了的?!那柳芳芳肯定也沒少費心。

想到這兒,我對柳芳芳又有了些好感。

“那你先讓柳芳芳給你找地兒藏著,再過些日子,修道院平靜了,我再想辦法見你。”

好的,雲兒,我也會多想想辦法的。

蝶影兒帶我飛起,秋風刮過臉龐,揚地他黑發飛揚如絲,我望著他修長鳳眼,突然覺得那裏麵的邪氣消失了不少。

而他一路無語。

是不是剛才被傷到了?

我這麽想著,心裏隱約有些自責。想挑起些話題,打破沉默。

“那個,蝶公子,柳芳芳是你娘?”

他沒有回頭,點點下頜,繼續往前飛。

我沒話說了。

又是一陣的沉默。看到修道院的大轎子了。蝶影兒帶著我落地,看看我,歎口氣,似乎有什麽心事。

“影兒,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他看看我,手抬起來懸在我臉側幾厘米的地方,停了一下。突然挑起我的一縷頭發,輕佻地笑起來:嗬嗬,小娘子,你又要回修道院了。回去後老實點,可別再捅什麽婁子啦!

去——我一把推開他的胳膊,捅婁子?說起簍子,修道院還有一個,而且這簍子還是他捅的!

不知道神父的病情怎麽樣了,還有小八,她現在怎樣了。還有衛玠……

哎,原來我有這麽多人要去思念。我扯了蝶影兒的袖子,急晃兩下:影兒,快把我送到轎子裏!

蝶影兒的身手是無須懷疑的,不過眨眼功夫,我已經安安穩穩地坐在轎子裏。那戀花樓的姑娘也不見了。

載著滿轎的珠寶金銀凱旋而歸,修道院裏衝出一群修士。

為首的一個激動地報告:聖姑,昊神父的病好了。

聞此喜訊,身後一群平日裏沒什麽表情的修士雙手合十,歡喜地歌頌起真主來。

完全不同於離開時修道院悲傷的氛圍,現在雙喜臨門,修道院裏一派歡欣,雖然那些修士們不會高興地手舞足蹈,但臉上明亮的神色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