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冷漠

顏景白默默捂臉,嘴角直抽,這是誰設定的台詞,太讓人出戲了。

幸好他是一個演了幾十年戲的骨灰級影帝,演戲與他已是信手拈來的事,否則剛剛那一下非要露陷不可。

顧惜朝並不知道他心中滿滿的誹謗,他還沉浸在方才的感動之中。半響,他才略帶感慨的說道:“世人皆言當今聖上昏聵無能,軟弱之極,並非有為之君。可我如今方知,傳言皆不可信!兄長氣質非凡,心如明鏡,應屬當世雄主!”

來了!顏景白心下一振,這場戲演好了,就是改變趙桓形象的第一步!

他收了笑,雙手交叉撐在下頜,漆黑的眼眸中露出一種莫測的光芒。“若非事實,又怎會有這樣的傳言!”

顧惜朝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他沉默片刻,聲音堅定的說道:“官家可信我?”

顏景白眼眸一抬,筆直的看向對方,目光銳利如箭,充滿威嚴。

顧惜朝毫不回避,有如女子般嫵媚的眼睛坦坦****,隻有堅定和忠誠。

顏景白笑了,笑容歡快,他用一種幾乎是稱得上歎息的語氣說道:“我與惜朝雖然認識還不到兩個時辰,卻是一見如故,我信你!”

最後三個字擲地有聲,如鐵錘一般重重的敲擊在顧惜朝身上。

看到對方微微動容的臉,顏景白勾唇一笑。他伸手,用食指沾了酒水,在劣質的木桌上畫出一個有些扭曲的圓,儒雅的聲音淡淡道:“如今的大宋就是這個圓,看上去歌舞升平,一派繁華,但內裏已經扭曲腐爛了,隻需要——”他又在圓圈的對麵畫了一個犀利的箭頭,“敵人的輕輕一擊,就會徹底炸開。”

顧惜朝雙目一利,“你是指金人?”

顏景白微笑沉默,沉默就是默認。

顧惜朝皺眉道:“金人確實難對付,但官家是有為之君,我不信你會乖乖地束手就擒!”

“自然不會!”顏景白並沒有因為對方的不客氣而生氣,他伸手又在圓圈的裏麵劃了兩道筆直的線條,緩緩道:“可我現在不僅是有外敵,廟堂和深宮也不是看上去那般太平。”

頓了頓,他又道:“二十多天前,我曾遭遇一場刺殺,你可以想象,一旦我真的強硬起來又會礙了多少人的路?!不是我怕死,而是我現在還不能死,大宋強盛起來之前我絕對不能死!”這番話他說的大義凜然,一副標準的明君風範,連他自己都要被感動了,何況是旁人。

果然,就見顧惜朝驀然起身,激動而壓抑的說道:“我幫你!顧惜朝鞠躬盡瘁誓死追隨官家。”

顏景白按了按他的手背,笑道:“有惜朝這番話,我心甚慰,你拿著我的印信他們絕對不敢難為你的。”

“不

!”顧惜朝搖頭拒絕,白皙的指尖慢慢劃過幾乎已經要幹掉的水痕,他冷靜道:“宮中的那位惜朝能力淺薄,無法幫到官家,但朝堂上的那人惜朝拚盡全力定為官家除掉此人!”

“你......”顏景白訝然。

顧惜朝勾唇淺笑,笑容魅惑,“我雖未在朝為官,但並不表示什麽都不知道。當今相國權傾朝野,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官家想要成為英主,實現抱負,首先鏟除的人必是他。”

顏景白歎道:“惜朝果然聰明!傅宗書是元老,其實要饒他一命又有什麽不可以,隻是他萬萬不該與金人勾結,試圖顛覆大宋江山。”

顧惜朝眼睛一亮,擊掌道:“這樣一來,事情就更好辦了。官家等我好消息就是!”

顏景白卻似乎還有些猶豫,“可是傅宗書並非是好對付的,你......”

“官家!”顧惜朝打斷他的話語,“官家說過信任我!”

顏景白靜靜的看著他,良久,笑歎道:“我信你!”

顧惜朝站直了身子,腰脊筆挺,神情間說不出的驕傲與自負,“此事也不全是為官家,我隻想證明,不靠官家的青眼,我一樣能辦事立功,位極人臣!”

顏景白與顧惜朝分開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福全兒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懷中抱著的是全套的七略,那是臨別前顏景白特意向對方要的,得到的自然是顧惜朝更加忠心的眼神。

演了一個下午的戲,他有些累,但所取得的成就絕對是值得的。

不要斥責他演戲欺騙別人的感情,他隻是想要完成任務,想要活下去。而且他也不是沒有投入一點的真心,畢竟身為一個頂尖的演員唯有帶入自己的感情才能發揮出更好的演技。隻是比起顧惜朝來沒有他的真摯,沒有他的純粹,也沒有他的發自內心毫無保留而已!

他是個現代人,雖然現在身處古代,卻也改變不了屬於現代人自私冷漠的個性,他做不到即使是顧惜朝那樣狠厲決絕的人也逃脫不過的一見如故,士為知己者死!

他隻想活下去!

雖然心下有些內疚,但他想著,大不了日後給他加官進爵,多給他些權勢好了,他給自己辦事,自己就給他他想要的榮華富貴,這樣一來便是兩不相欠了吧。

想到這裏,他有些釋然,反正現在自己是皇帝,想要封賞一個人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誰也不能說什麽。

如今就等他完成逆水寒的劇情回來了!

說真的,他還真沒想到,有自己的招攬在前,逆水寒的劇情還會按時上演,不過這樣一來也好,他不用另外找機會收拾掉傅宗書了,而他的官員整頓計劃也可以更加順利的進行

他不擔心顧惜朝會失敗,他是個聰明人,有自己這個熟知劇情的人在後麵提醒著,他絕對會將任務完成的很漂亮!

理順了所有事情之後,他一下子輕鬆不少,回去的路上買了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和一些小吃零食。他可沒忘記出來前對冷血所說的借口。

剛踏入清雅居,甚至還沒等他認出雅室的方向位置,就覺風聲撲麵,一個黑色的影子在眼前閃過,再接著,一個柔軟的,溫熱的小身子就被塞進了他的懷中。

顏景白愕然,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黑色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終於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聲來。

一旁站著的福全兒更是捂著嘴巴,幸災樂禍的看著對方。

被嘲笑的冷血手腳僵硬的站在原處,幽綠的眼睛忽閃忽閃的極力壓製著自己的不自在。他發絲散亂,英俊的臉上左右個邊清晰的浮現著兩個小小的牙印,襯著那張依舊維持著冷酷的麵容,顯得格外的滑稽可笑。

顏景白輕咳兩聲,忍著笑,看似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辛苦你了。”

他將剛剛買來的蠶豆取出,喂了一顆在他嘴裏,剩下的通通塞進他手中,然後道:“咳咳,這個算是我的賠禮!”

轉過身辛苦忍笑的人並沒有看見冰冰冷冷的少年唰的一下從耳根一直紅到脖頸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