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刺殺

“官家?!”

那人言語間很是驚訝,顯然是沒想到皇帝會拋開大隊人馬僅帶一人,來這麽偏僻的一個地方。

他迅速套上鞋襪,理了理衣服走了過來,然後向對麵的人彎腰行了個禮。

本來這裏的環境這麽好,水流這麽清澈,顏景白還想洗把臉,感受一下古代沒有任何汙染的水質的,卻沒想到會見到這樣的一幕。

他雖然沒有潔癖,但也做不到在別人泡過腳的水裏洗臉,看不到的時候也就算了,可現在他看得清楚明白,即使這水是活水,他也沒那個興致了。

雖然心裏不大快活,但他還是笑道:“方愛卿好雅興!”

方應看低眸垂首,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他道:“是臣失職,臣隻是騎了一天的馬有些疲憊,又見此處景色獨好,便趁著這個功夫來這裏休息一會兒,官家降罪。”

“方卿何罪之有?!”顏景白輕笑:“此次讓你陪朕出來,一路奔波的,倒是辛苦愛卿了。”

方應看急急道:“這是微臣職責所在,如何當得起官家這聲辛苦?應看受之有愧。”

顏景白微笑著將他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心中暗歎,真是一個優秀的演員,一點破綻都沒有。如果對方生在現代的話,絕對又是一個國際級的天王巨星,也會是他最強勁的競爭對手。

換作往常,他會很樂意有這麽一個對手,越強勁的對手越能激發他的鬥誌,也越能讓他的演技得到進步,可現在不能!

他現在是皇帝,而且是一個即將亡國的皇帝,他必須用最快的手段將他爭取到自己這邊來。

可是,要怎樣才能將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收為己用,還不弄傷自己的手呢?

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任務!

就在他苦苦思考之際,熟不知方應看也在不著痕跡的打量著他。

對於這個突然爆發的帝王,他的心思是非常複雜的。說實在的,雖然對方是皇帝,但他從來都是看不起他的,他欣賞的是強者,這個強指的並非單指武力的強大,更是手腕,心性,謀略和魄力的強大,可惜趙桓與這些東西通通不沾邊。

他充其量隻是憑借著出生和身上的血統,天生壓人一籌而已,剝除掉這些,他連街頭那些肮髒的乞丐都不如,試問,這樣的人如何能讓他心甘情願的臣服,為之獻上忠心?

寧當雞頭不做鳳尾,他的驕傲和野心讓他不甘屈居人下,更不甘屈身在這樣一個什麽都不如他的人身、下。與其如此,不如讓他來做這個天下的主人!

他從來都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為了自己的野心,與金人合作又算什麽?隻要結果讓他滿意就好

金人的野心他知道,但他更信自己的能力,他絕對能掌握好那個尺度。

原本一切都是在他的計劃之中的,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會出現顏景白這個變數。

明明就是一個懦弱無能的皇帝,怎麽一下子就變了呢?

方應看非常困惑,這個問題他至今都沒有想明白。

清風吹過,林間的飛鳥撲啦啦的衝天而起,亂羽紛飛。

在顏景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臂突然被人一拉,一個挺拔的黑影已經擋在了他麵前。

利箭在呼嘯,發出尖利的破空之聲,方應看紅衣長槍,英姿颯爽,俊朗的麵容一片肅殺。

銀白的長槍舞得密不透風,將射來的箭矢一一挑落在地,冷血緊緊地護著顏景白,長劍斜指,冷眼望著一個一個飛速躍來的黑衣刺客。

方應看與冷血並不認識,以前也隻是因為對方跟在皇帝身後的緣故而遠遠見過幾麵,但現在兩人卻極有默契,一前一後,將顏景白護衛的嚴嚴實實。

方應看並不在乎皇帝的死活,但他卻不能在自己的保護之下出事!

鋒利的劍刃刺穿敵人的咽喉,鮮血噴灑而出,染紅了碧綠的草木。

顏景白麵色蒼白,他小心的隨著他們的打鬥移動著步伐,盡量不讓自己成為別人的拖累。

潮濕的掌心緊握成拳,他努力地維持著冷靜,開口說道:“此處離營地不遠,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不注意到,隻需拖延片刻就好。”

他這話不僅是對冷血和方應看說的,更是說給那些刺客聽得,目的是想將他們驚走,可惜,他從現代人的角度揣測古代死士的心理,注定是要失敗的。

那些人不僅沒有離開,攻勢反而越加的猛烈了。

顏景白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自己走了一步爛棋。

刺客們的武功本就不弱,現在更是拚盡全力,幾乎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連方應看和冷血這樣的高手應付起來都是頗為吃力。

幽綠的眼眸閃過一道光芒,冷血皺眉,這些人的武功路數很熟悉啊!

冷血的劍是快劍,狠辣決絕,不給別人退路,也不給自己退路,而他總會在敵人殺死自己之前首先洞穿對方的胸膛。可是現在,這把天下無雙的快劍卻因為身後的人有了牽掛,一旦有了牽掛他的劍勢必就會變慢,而變慢的結果就隻有死!

他並沒有死,因為對方的武功雖然高強,卻還是比他差了一截,而他閃躲的也夠快,可即使如此,他的腰腹間還是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冷血麵容寒酷,眉宇間煞氣騰騰,掌中長劍反手橫劈,一下子就削掉了對方半個腦袋,冒著熱氣的腦漿撒了一地

顏景白胃部翻騰,直到禁軍趕到將沒能逃脫的黑衣刺客通通拿下,他才扶著樹幹狂吐出聲。

匆匆趕來的福全兒滿臉著急,一邊幫他拍著背部,一邊指使著下麵的人趕緊備茶備帕子叫太醫。

方應看看著顏景白狼狽的樣子,微微眯起眼睛抹去臉頰上沾染的血跡,然後告罪一聲收拾殘局去了。

冷血僵著身子,手上還拎著那把血淋淋的劍,幽綠的眸中罕見的帶著一抹慌亂,手足無措的看著被一群人包圍著的顏景白。

於是,等顏景白終於緩過來的時候,一抬眸,就透過人群對上一雙幽綠色的眼睛。

蒼白的唇微微勾起,他朝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冷血猶豫了一下,還是一步一挪的蹭了過去。

凝注的視線在尚且滴著血的長劍上微微一頓,然後迅速撇開,雖然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敏感的少年還是立刻就察覺到了。他抿了抿唇,掩耳盜鈴一般將手上的劍往背後藏了藏。

顏景白有些好笑,伸手探向他的腰際,想要檢查一下他的傷勢,但在指尖還未碰觸到的時候又頓住了,他有點擔心因為自己的不知輕重會弄疼了他。

最後,顏景白拉住冷血的手,讓一邊候著的太醫為他治傷。

傷口雖然長,卻並不深,多年的江湖經曆讓冷血受過無數次比這更嚴重的傷,但那時候都是他一個人默默的扛過來的,而現在,他望著顏景白臉上毫不掩飾的擔憂,碧綠的眼眸微微漾開,如月光下的湖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