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生病

天色將明的時候,暴風雨終於停了。

東方泛起魚肚白,空氣清新,碧綠的樹葉經過洗滌,更加鬱鬱蔥蔥,充滿光澤。

偏僻的荒野明亮幹淨,一片生機盎然。

一陣輕微的,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讓石之軒瞬間睜開了眼睛,無波無瀾,仿佛能夠吸走人的靈魂的眼睛讓走近的人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心下發緊。

屋外馬聲嘶鳴,昨晚的那群人牽馬的牽馬,收拾東西的收拾東西,顯然是打算出發了。

輕手輕腳靠過來的小丫頭被石之軒的威勢所攝,帶著顫意的將手中的食盒放下,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迅速轉身跑開了。

石之軒親眼目送小丫鬟一溜煙的跑到已經披上披風,戴上帷帽的小姐身邊,隻見她低頭對那位小姐小聲地說了些什麽,然後帷帽微微晃動,一身鵝黃衣衫的女子便朝這邊望了過來。

隻是他卻清楚的知道對方看的絕對不是自己,而是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人。

石之軒有些不悅的皺起眉頭,而黃衣的女子貌似也察覺到自己的行為不太妥當,很快的又低下頭去,然後就在幾個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往廟門外走去,準備離開。

幾人剛走到門邊,甚至還沒有踏出門檻,就聽一聲大喝:“護住小姐!”

再然後兵器的撞擊聲,馬嘶長鳴之聲,各種打鬥之聲就傳了過來。

幾個家丁護著那位小姐再次退回廟中,幾個女子除了那位小姐帶著帷帽看不清楚神色之外,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嚇白了一張臉。

這樣的情況就是個死人也得吵醒過來,顏景白一下子坐了起來,緊緊地握住了倚在牆角的弓箭。

“怎麽回事?”他問道。

石之軒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誰知道呢?不是衝著這群人,就是衝著你來的,出去一看便知。”

說著,他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袖,言行之間從容優雅,連玄黑的衣袍之上都沒有一點褶皺。

他的態度雖然狂傲,卻不會令人討厭,畢竟他有這個資本。而顏景白見他如此,一直緊繃的心不由得微微放鬆下來。

兩人一起走到門邊,門外的情景讓顏景白皺起了眉頭。

兩隊人馬鬥得正烈,其中一隊是昨夜見過的那群勁裝護衛,他們在錦衣的中年男子的帶領下奮力廝殺。

隻是他們拚命,另一隊黑衣蒙麵之人卻比他們更拚,而且人數在他們之上,武功更是比他們高了不止一籌,護衛們漸漸落了下風。

隨著時間流逝,雙方也開始出現傷亡。

護衛中唯有中年男子武功最高,雙手成抓,比最任何刀劍都要鋒利,無比精準而又迅速連續奪走三個敵人的性命

但是,他即使武功再高,殺得了三人,殺得了四人,卻殺不了七八個人的。

慢慢的,他的身上也開始出現傷口。

顏景白在看到那群黑衣人的第一眼就知道是衝著自己來的了,和上次刺殺他的是同一批人。

他皺眉,望著已經要落敗的護衛,對身邊的人道:“石師不去幫忙?”

石之軒氣定神閑的倚在門邊,聞言挑眉道:“我為何要幫忙?”

顏景白語塞,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道:“這些人是衝著我來的,他們不過是受了無妄之災而已,若是石師出手,那些刺殺之人定然討不了好,而那些護衛也定會感激不已。”

石之軒輕笑:“會有這一場災劫也是他們倒黴而已,而我也不需要別人的感激,比起感激我更喜歡看戲。”

這樣的結果並不在顏景白預料之外,他就知道這人不是個慈悲心腸的大善人,否則也就不是石之軒了。

對方既然不肯幫忙,隻靠他一個人的話,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握著弓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眼底深處滿是掙紮和猶豫。

若是在十幾年前的話,他或許真的想都不會想的就衝上去了,畢竟這些人是受他連累,隻是現在的他卻沒有那樣的衝動和不顧一切了。

這麽多年下來,他到底還是變了的,就是不知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就在這時,顏景白忽然聽到女人的尖叫聲,他轉身望去,一眼就看到黑衣的蒙麵人從窗戶外跳了進來,拿著劍與略通武藝的家丁鬥成一團。

對上那雙帶著殺意的眸子,顏景白知道對方肯定是想來殺他的,隻是卻被廟裏的其他人認為是衝著他們來的,因此就被纏住了。

但是這也是暫時的,幾個家丁的武功很粗糙,對付一些街頭混混還可以,麵對這些殺手就隻有挨宰的份。

一劍劈下,其中一個家丁屍首分家,鮮紅的血灑了一地,引來更加驚恐的尖叫,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老媽子已經雙腿一軟,撲通一下坐倒在地。

已經沒有時間讓顏景白再去多想了,他彎弓搭箭,雙腳微微分開,甚至不用特意去瞄準,犀利的箭矢就閃電一般鑽入了黑衣人的胸膛!

隻是一個敵人倒下去了,第二個、第三個又跳進來。

顏景白雖然箭術無雙,三箭連發都沒問題,可是他有一個大缺陷——他沒有內力。

沒有內裏的人,就算箭術再好,在已經有了準備的武林高手麵前,也隻有吃虧的份。

顏景白皺眉,腦子裏迅速的轉動起來,開始思索對策

當射出去的箭再次被撥開之後,他一摸箭壺,那裏已經空了。

黑衣的蒙麵人身形如電,帶著強烈的殺意想著他疾閃而來,手中的劍發出嗡嗡的聲響。

“小心!”那是一個女子焦慮的疾呼。

顏景白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大弓,身子急退,右手探在腰間,迅速的拔出一把匕首。

嗖——耳邊風聲刮過,他隻看到一個修長挺拔的黑影穩穩地擋在了他麵前,然後一聲聲慘叫衝上雲霄,回**在山野間。

石之軒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再也沒有了敵人的活路。

他武功厲害,出手不留一點餘地,隻眨眼的功夫,無論是屋外的還是屋內的黑衣人,都被他殺光了,就連顏景白想試著讓他留一個活口都沒來得及。

廟裏廟外躺了三十幾具的屍體,濃烈的血腥味彌散在空氣中。

所有人都用一種驚懼惶恐的目光看著那個站在廟中間的白發男人,在對方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又戰戰兢兢的低下頭去,後背冷汗直冒——即使這個如神魔一般的男人剛剛救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中年男子簡單的清點了一下,他們這邊包括那個慘死的家丁在內,一共死了四個人,他讓人挖了一個洞,將死去的四人就地掩埋,等日後再回來牽走,送還其家人。

埋好人後,他讓人迅速套好車馬,準備走人,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走早好。

可是,就在他想請黃衣服的小姐趕緊走人的時候,就見她走到了顏景白和石之軒的麵前,道:“多謝二位大俠救命之恩,請問你們要去哪裏?”她的臉雖然藏在帷帽之後,聲音卻很溫柔。

中年男人暗暗叫苦,對於那個他看不透的白發之人,他隻希望有多遠就躲多遠,哪像自家小姐性子天真,竟往上麵湊啊!

他心中雖然著急,卻也不好上前打斷,隻能心驚肉跳的站在原地幹等著。

對於女子突兀的問話,顏景白皺了皺眉,沒有說話,石之軒就更是不屑搭理了。

女子不自在的扭著衣角,可以想象她帷帽後的容顏肯定也是紅著的,她囁嚅道:“你、你們別不高興,我隻是想說,如果你們也是去京城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走的。你們救了我和我家人的性命,我、我哥哥是副相左庭之,他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的......”

女子顯然不是個膽大的人,這次的對話已經鼓足了她所有的用力,就見她的說話聲越來越小,頭越垂越低,到最後隻敢盯著自己的腳尖。

她自己都不清楚怎麽忽然就敢做出這麽大膽的事情。

顏景白原是想要拒絕的,但在聽到“副相左庭之”這幾個字時,瞬間改變了主意

他目光一閃,道:“如此也好,我們叨擾了。”

顯然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下來,女子猛地抬頭,素色的帷帽**起微微的波瀾,她的身上毫不掩飾的流淌出喜悅的泡泡。

中年男子歎了口氣,雖然不情願,但也隻能安慰自己,與他們一起上路也不是沒有任何好處的,至少這一路上的安全不用操心了。

從始至終,石之軒都沒有說話,他隻是在顏景白牽馬過來的時候,忽然抬手,以對方來不及躲閃的速度,覆上了他的額頭。

掌心傳來的炙熱讓他微微擰眉,暗道一聲果然。

顏景白有些不適的往後仰了仰,他不解道:“你幹嘛?!”

石之軒皺眉看他,“你發燒了,自己都不知道嗎?”

顏景白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慢吞吞的說道:“昨天那麽大的雨,也難怪。”

頓了頓,他又添了一句,“我沒事,不算太嚴重,等一下太陽出來了,曬出一身汗就好了。”

石之軒輕斥一聲,“胡鬧!”哪個說曬太陽就能把病給曬好的,簡直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他一甩衣袖,也不管他,直接對中年男子說道:“你們有兩輛馬車,騰一輛出來!”

這樣命令的口吻讓人很不舒服,但中年男子卻不敢抗議,隻能將原先兩個丫鬟和一個老婆子坐的馬車給空了出來。

小姐的意思是不用問的,在知道顏景白發燒後,她甚至想派出一個丫鬟來特意照顧他,隻是被顏景白搖頭拒絕了。

就算他不拒絕,以石之軒的性子,也不會允許的。

馬車晃晃悠悠搖搖擺擺,走得很有節奏。

顏景白趴在窗邊,慢慢的開始打起了瞌睡,朦朧的視線中是石之軒高高挺起的鼻梁,和半張俊朗的臉。

以前還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人長得還真是好看呢,從側麵看上去的時候,麵部線條尤其精致,堪稱完美。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對方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但到底是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清楚。

他慢慢的閉上眼睛,陷入沉睡,或許真的就隻是一個錯覺吧。

已經睡著的顏景白並沒有看見,石之軒忽然向他看過來的犀利而探究的眼神。

幽翼之空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7-15 14:43:06

夜戀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7-15 23: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