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進京

石之軒確實有些變了,至少在他的記憶中從未見過他對那個後輩如此關心,睡覺時免費提供大腿,生病時親自端來的苦藥,這種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很正常的事情,由他做來卻格外讓人警惕心大作。

天知道當顏景白幾次醒來都發現自己睡在對方修長的冒著熱氣的大腿上時,是怎樣的一種複雜心情。

對方不是別人,是邪王石之軒啊!

就是他的親傳弟子也不見得他這麽縱容的,何況自己這個隔了一層的徒孫。

於是,已經當了十多年的皇帝陛下非但沒有感動,反而腦子裏充滿了各種各樣的陰謀論,他隻糾結了幾分鍾,然後就做下結論,對方肯定是有目的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麽。

不知道對方的打算,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何在,顏景白之後的言行就更加的謹慎了。

顏景白現在的這具身體底子不錯,在喝了幾服藥之後就好得差不多了,而京城也已經遙遙在望。

大溯的都城繁華熱鬧,一派盛世之景,如果不是係統絕對不會出錯,他都要懷疑自己現在穿的這個殼子到底是不是這個世界的皇帝了。

皇帝失蹤一個多月,就算幕後黑手再厲害,權勢再大,手段再通天,也不可能鎮壓的住滿朝文武吧,就算鎮壓的住,堂堂天子腳下,一國帝都怎麽就一點異樣都沒有呢?

顏景白滿心費解,他隻覺得這次的穿越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來的艱難!

左相的府邸坐落在皇城西麵,是一座很氣派的大宅子。

副相左庭之雖然名為副相,但他的權勢地位與真正的相國也沒有太大的差別了。

大溯丞相司馬招賢是三朝元老,很受皇帝器重,隻是他年紀漸大,近幾年來的身體更是每況愈下,習慣歸隱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了。

而他一旦退下來,接任的隻會是副相左庭之。

左庭之出身世家,家學淵源,他本身就是才華洋溢,手腕非凡之輩,是由皇帝一手提拔起來的,與振武將軍元昊瀾一起,被稱作君靜沉的左膀右臂。

顏景白來京之前很是做了一番調查的,這一路上又陸陸續續的從石之軒口中打探到一些非常有用的消息,他知道要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要想再次回到皇宮坐上那張龍椅,從左庭之身上找尋切入口再適合不過了。

關鍵是,這人值得信任,他最不會背叛的就是君靜沉。

當顏景白帶著鬥笠走下馬車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中年男子低聲交流的左庭之。

他雖貴為副相,位高權重,但實際年齡也就比君靜沉大了幾歲而已,是個書卷氣十足的年輕人

從他親自跑到大門口接人,可以看出,對於這個妹妹他顯然是非常重視的。

顏景白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的功夫,左庭之救過來了,看他臉上的神情,恐怕是已經大概了解路上發生的事情了。

帶著探究的視線不著痕跡的掃過兩人,左庭之拱手笑道:“多謝二位對我家人的援手之德,在下已讓人準備酒宴,兩位恩人還請入內,定要讓我敬上一杯以示感激才是。”

顏景白微微頷首,刻意壓低了嗓音說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左庭之眉心一跳,右手平伸,做了個請的手勢。

客廳內,一隊隊的侍女魚貫而入,每個人的手中都端著一盤佳肴,很快的,圓圓的楠木桌便已擺滿了山珍海味,讓啃了幾天幹糧的顏景白很是食指大動。

隻是,現在卻不是滿足口腹之欲的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左庭之舉起滿滿的酒杯,向二人敬道:“多謝兩位俠士救下舍妹,在下先幹為敬。”

他首先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但對麵的兩人卻一動未動。

石之軒就不用說了,別說區區一個副相,就算是真正的皇帝坐在他麵前,他也不會太給麵子,當然現在的這個皇帝就另說了;而顏景白依舊戴著他的那頂鬥笠,絲毫也沒有摘下來的意思,隻讓人看到一截白皙完美的下巴。

他似乎是左右環顧了一下,然後道:“酒自然是要喝的,隻是飲酒之前我有一事想與左相相談,可否請你屏退左右?”

此話一出,左庭之微微一愣,但還未等他開口,站在他身後的那位中年男子,也就是府內的管家,率先說道:“相爺不可。”這兩人太危險了,尤其是白頭發的那個,他豈敢讓他們獨處!

左庭之靜靜的看著對方,然後一揮手道:“你們下去吧。”

“相爺!”管家急了。

左庭之並沒有回頭,他的聲音不大,卻充滿威壓,“下去!”

管家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絕對是勸不了了,隻能帶著下人離開。

“哐當”一聲,客廳的大門被關上了。

左庭之微微一笑,笑容淡雅,“如此,可否?”

顏景白沒有說話,他隻是慢慢抬手,將戴著的鬥笠取下,露出一張俊美之極的臉來。

漆黑的眼睛驀然瞪大,一直都是從容不迫的左庭之雙手緊握成拳,幾乎是萬分失態的從凳子上一下子跳了起來。

顏景白微微一笑,道:“左卿,好久不見。”

左庭之閉了閉眼睛,冷聲道:“你究竟是誰?

!”

顏景白挑眉,“你我君臣十餘年,如今不過一個多月沒見,你便認不出我了?”

左庭之微微皺眉,眼神輕蔑,“閣下是誰,我確實不知,但今日早朝我卻剛剛見完聖上回來。”

顏景白麵色沉重,“你是說皇宮之內還有一個皇帝?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皇帝?”如果當真如此的話,也難怪朝野上下一片安和寧靜了,隻是那個人又會是誰呢?

“閣下又何須裝模做樣!”左庭之冷言道:“我雖不是武林人士,卻也聽說過江湖上有一種專門變臉的易容術,閣下的技藝果然高明。”

顏景白慢慢站起身來,他的身高比之對方要高了那麽一點,一股強烈的威壓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慢慢彌散開。

看著左庭之一點一點僵硬起來的臉,他拽著石之軒的衣袖,直接轉身離開。

“既然左相不信,在下告辭!”

“冒充當今聖上,你以為這麽簡單就能離開?”帶著威脅的話語從背後傳來。

顏景白本不想理會,但石之軒卻停下了腳步,轉身笑道:“我們還可以選擇殺了你,再離開的。”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但誰也無法忽視他話語中森冷的殺意。

顏景白拉了拉他的衣袖,阻止道:“左庭之是我的副相,不能殺。”

“即使他並不信你?”石之軒挑眉。

“他沒有理由一定要相信我,是我對他期望太高,站在他的立場並沒有做錯任何事。”頓了頓,他又道:“左庭之能力不錯,你如果殺了他的話,再培養一個很麻煩。”

石之軒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顏景白微笑,他知道對方這是同意了他的意見。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左庭之卻突然跪了下來,行了個叩拜大禮,道:“臣左庭之拜見皇上,吾皇萬歲!”

此刻他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或鄙視或憤怒的神色,一派端莊肅穆,隻漆黑的眼中透著些微的喜悅。

饒是顏景白再沉穩冷靜的人,也不禁被對方的態度弄得摸不著頭腦。

他皺眉,驚訝道:“你——”

左庭之拱手,回道:“皇上恕罪,情勢所迫,臣不得不出言試探,若是再來一個假皇帝可就糟糕透了。”

顏景白舒了口氣,親自上前將他扶起,然後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請左卿為朕解惑。”

“臣惶恐,此乃臣分內之事,當不得聖上這個請字。”左庭之作揖,然後又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石之軒。

顏景白微笑道:“石師是可信之人,左卿無需顧慮

。”

皇帝既然都這麽說了,左庭之自然也就不再隱瞞,他沉思片刻,似在整理思緒,然後才歎了口氣道:“不瞞聖上,皇宮之內確實有一個皇帝,容顏與您一般無二,如果讓他和您站在一處的話,就是我也認不出你們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可你卻對皇宮裏的那位起了疑心。”否則也不會對他演戲試探,更不會這麽篤定他就是真的。

左庭之搖頭歎道:“其實第一個懷疑的人不是我,而是太監總管小卓公公。”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顏景白,然後接著道:“小卓公公跟在您身邊二十年了,您的起居飲食都由他照顧,可一個月之前,皇......宮內的那位突然就找了個由頭將他打發出了成慶宮。”

“為此,小卓公公還特意找臣述了幾會苦的,本以為事情也就這樣了,或許是小卓公公哪裏拂了皇上的意,惹惱了您,可之後突然有一天,小卓公公找臣說聖上不對勁,他懷疑宮裏的皇帝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了。”

“小卓公公是個性子謹慎的人,何況是這等大事,臣雖然不想相信他,卻又不得不懷疑,然後我就去試探了。臣故意提及一些隻有你我二人才知道的一些事情,宮裏那位果然回答含糊。十餘日前,他又連續提拔好幾位官員,說是做我的副手,實則分我權勢。如今小卓公公在宮裏出不來,元將軍遠在邊關,最重要的是臣不知道你在哪裏,是否已經遭遇不測。”

說到後來,左庭之幾乎在苦笑了。

顏景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些日子辛苦左卿了。”

左庭之搖頭,“皇上能夠平安歸來,才是天下之幸,百姓之幸。”

客廳中安靜下來,隻有顏景白負著雙手慢慢踱步的聲音。

良久,他終於說道:“朕想見見宮裏的那位皇帝。”

左庭之皺眉,“這恐怕有些難。”

顏景白擺了擺手道:“無論是你將他誆騙出來也好,還是朕扮成你的小廝或者侍衛混進去也罷,朕想見他,有些事情必須弄清楚。”

皇帝主意已定,左庭之無法阻止,隻能商量著要怎麽樣才能順利的混進去,要知道無論是小廝還是侍衛都是無法見到皇帝的。

就在這時,一聲歎息響起,幾乎被人當做空氣的石之軒語氣幽幽道:“想要見宮裏的那位皇帝,怎麽不來問我?!”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猴子和夜戀的地雷,舔舔你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