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解決

殿內一片沉默。

良久,太後才幽幽歎道:“你與鈺卿雖然相貌相同,但性子卻一點都不一樣,你比他更適合做皇帝,可惜,如果當初被送走的是你的話......”

顏景白冷靜的看著這位自己名義上的母親,打斷道:“沒有如果,這世上有些東西是早就注定好的,如果並不能改變絲毫。倘若我與他易地而處,也許比我更適合做皇帝的就是他了,從這一點來看,先帝比南王會養孩子。”

“先帝從來都是優秀的,南王向來比不過他。”太後歎道:“無論是文治武功,還是個人魅力,又或者是當年的帝位爭奪,他從來都是輸的那個,可我就是喜歡他,隻喜歡他一個,天之驕子的先皇在感情上終於輸給了他。”

顏景白皺眉,“既然你喜歡的是南王,當初又為何成了皇後?!”

噗!太後掩唇,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得眉眼彎彎,風姿動人,她道:“自然是因為他是皇帝啊,想要什麽就要什麽,何況是區區一個女人,天底下還有皇帝做不到的事嗎?”

自然是有的!

想到那個心情不定,不在他掌控的男人,顏景白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冷淡道:“對於別人來說或許無能為力,但你武功不差,又是那人的弟子,朕不信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太後道:“我若想走,先皇自然是捉不住我的,隻是我的家人卻走不了,他——南王更加走不了。”

顏景白沉默,然後他說道:“所以,朕的親生父親是南王?”

“不!”太後搖頭,眼神奇妙,“你和鈺卿都是先皇的孩子。”

這樣的回答顯然讓他有些驚訝,顏景白看著她的目光滿是疑惑。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太後道:“當年我生的是雙生子,知道這件事,還活著的就隻剩下我、南王、君鈺卿,現在再加上一個你。”

“這件事就連先皇也不知道的,當初我剛生下你們,小的那個孩子就被南王給抱走了,他說已經失去了我,就想有一個我的孩子在身邊,他會把他當成我和他的孩子,給他最好的。”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眼中泛出一種光,一種隻有陷入熱戀的少女才會有的幸福光芒。

這樣的神情出現在讓他頗為忌憚的太後身上時,顏景白隻覺得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似乎已經從這番敘述中隱約的明白了她想殺君靜沉的理由。

“因為朕是你和先帝的孩子,所以你不待見朕,因為君鈺卿是你和‘南王’的孩子,所以你對他無條件的寵溺,甚至要殺了朕給他騰位置?

!”

當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自己都是滿滿的不可置信,可站在他對麵的,他現在這具殼子的母親卻微笑著點了點頭。

艸!這是怎樣奇葩的世界觀!他現在終於相信了,她絕對是石之軒親自教導出來的弟子,百分之百絕無虛假的那種!

簡直和某人一個德行!

“所以啊,”豔紅的丹蔻劃過桌沿,她依舊在笑,笑容中卻一點都沒有了慈眉善目的影子,而是豔光逼人,充滿一種危險的氣息,“告訴我,你把鈺卿藏哪去了?”

顏景白譏諷道:“怎麽?母後的那些手下沒找到人?!”

“有沒有找到人皇帝應該最清楚了不是嗎?!”太後的視線緩緩地掃過那封放在桌案上的信件,接著道:“左庭之確實是個人才,心思縝密,謹小慎微,難怪年紀輕輕就已經身居高位。”

感慨完後,她再次將視線放在顏景白身上,道:“你畢竟是我的孩子,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想殺你的,乖,我的好皇兒,隻要你把你的弟弟放回來,我就不殺你好不好?”

“好一個逼不得已!”顏景白一揮衣袖,冷然道:“隻怕等朕將君鈺卿還給你的時候,也是朕斃命之時吧!朕在宮外曾多次受到刺殺,當時又是誰在逼你了?母後的心為免太狠!”

太後聞言並不生氣,而是笑道:“皇帝的心思果然通徹清明,隻是現在卻不是讓你選擇的時候,若你不說,我也不是沒有辦法的,等我殺了你之後,就把左庭之抓來,嚴刑拷打,他總會受不住的。就算他骨頭硬,什麽都不說,在我把左相府挖地三尺之後,我就不信還找不到人!”

顏景白冷笑,伸出一個手指頭,道:“第一,就算你有時間慢慢來,恐怕君鈺卿也沒那麽多時間慢慢來,但願你能在他渴死餓死之前找到他;第二,你想殺我怕是也沒那麽容易!”

太後微微眯起眼睛,“第一條,我暫時承認你說的有點道理,但第二條,”她嘲諷道:“你是我的兒子,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皇兒以為能在我手下走過幾招?”

顏景白淡淡道:“論武功,兒臣自然不是你的對手,但這世上總有打得過你的人的,比如說,母後的師父!”說著,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身後。

太後冷哼一聲,順著他的視線往後看去,在看到那個白發黑衣的人影時,她的身子瞬間僵硬,將要脫口的話語咽回肚中,剛剛的散漫,漫不經心通通消失不見。

“石師......”她低喃,漂亮的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一圈,“你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你想阻止我嗎?”

石之軒淡淡道:“我曾說過,你做任何事都可以,我不會管,也不想管,隻是不要觸及了我的底線!”

“難道他就是你的底線?”女人低笑,道:“我竟不知,石師與皇兒的交情何時變得這麽好了

。”

石之軒唇角含笑,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太後歎了口氣,斂去笑容,臉上的神情漸漸肅穆起來,她慢慢伸手探到腰間,輕聲道:“雖然知道不是石師的對手,但我還是想試上一試的,石師,得罪了。”

話音剛落,她右手一揚,一道黑乎乎的烏光驟然亮起,夾裹著萬鈞之勢向對麵站著的男人劈了過去。

漫天鞭影舞成一張光網,向著男人當頭籠罩,黑色的身影飄忽不定,恍若鬼魅,如一艘飄**在風口浪尖的小舟,每次都是與鞭子的邊緣擦肩而過,看上去危險之極,刺激之極。

但隻有這師徒二人自己知道,太後攻擊的有多吃力,而石之軒又是如何的遊刃有餘,每次鞭子落下的時候都是緊挨著男人的身子的,看似驚險,但卻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反而鞭子落空時的那種空落落的感覺,讓太後鬱悶的幾乎要吐血。

顏景白不懂武功,那閃成兩道光的身影他也看不清,但他心裏卻一點緊張地感覺都沒有,誰勝誰負,結果早已在他心中,根本就不用去想。

果然,他隻覺得眼前光影晃動,連牆壁上的琉璃燈盞都晃動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等他定睛再看時,兩個人影已經分開。

黑色的鞭子斷成幾截落在兩人之間。

這樣的結果顯然也是在太後的預料之中的,她的臉上一片平靜,一點意外都沒有。

她捂著自己的右腕,輕聲道:“多謝石師手下留情了。”

漂亮的眼眸看了看石之軒,又看了看身後的青年,她幽幽道:“我輸了,皇兒準備怎麽處置我呢?”

顏景白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向石之軒。

殿內有片刻的沉默,然後就聽石之軒說道:“一個時辰前,左庭之帶著精兵剿了阿元專門培養殺手心腹的地方。”

此言一出,太後麵色一變,而顏景白則略一沉思,說道:“這其中石師定然居功至偉,朕在此謝過石師。”

石之軒擺了擺手,接著道:“至於阿元,我要帶她離開。”

他說的是要,而不是想,說明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

顏景白目光一閃,道:“她到底是朕的母親,朕不可能殺了她,卻也不能再留下她,石師能夠帶她走,那是再好不過的。”

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麽爽快,石之軒挑眉笑道:“就這麽讓她離開,你就不怕她殺個回馬槍?對你而言,她可是個巨大的隱患。”

對於這一點,顏景白自然是比誰都清楚,她身份特殊,是一國的太後,是皇帝的母親,又武功高強,對皇宮的地形了解的一清二楚,一旦逃脫了絕對會讓他頭疼不已

但是,他看著對麵的男人,淡淡道:“朕信石師。”

顯然,這句話讓石之軒很受用,他保證道:“陛下安心,阿元有生之年不會再出現在京城的。”

顏景白微微頷首。

兩人言談之間已經將太後的命運決定好了,似乎並沒有看到她逐漸陰沉的樣子。

她嗤笑,“願賭服輸,我既然已經輸了,便會承擔輸了的後果!但是,君靜沉,你必須將鈺卿還給我!”

顏景白淡淡道:“朕從沒打算要殺他,母後放心,你離京的時候,朕會放他離開。”

太後深深的看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又停下了腳步說道:“南王在宮中有眼線,今天發生的事情沒幾天他就會知道,這些年來他韜光養晦,實力早已不可小窺,你好自為之。”

這是提醒他要小心南王的意思?可是她不是愛著南王嗎?顏景白驚訝道:“你為何要告訴朕這些?”

太後沉默,以顏景白所站的位置,隻能看見她黑黑的一頭長發,和一小截白皙的脖頸。

然後就聽輕飄飄的聲音響起,太後道:“我曾經讓他跟我走的,可是他猶豫了......”她隻說了這麽一句,然後推門離開,纖細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顏景白歎了口氣,倒是有些為她惋惜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石之軒聲音清淡道:“不需要別人的任何同情和憐憫。”

“石師說笑了。”顏景白淡淡道:“從她想殺朕的那一刻起,就是朕的敵人了,朕不會憐憫同情自己的敵人!”

“你能這樣想就好,明天我就送她離開,而你......”石之軒頓了頓,在顏景白驚訝的目光中輕輕的碰上他的額頭,然後含笑說道:“乖乖等我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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