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們沒有回去跟他們一起連夜返回梁州,我不願意看到歐陽誌。

盧沙帶著我從另一條路不緩不急地慢慢趕路。等我們到達梁州城的時候,天還沒亮,城門還沒開,城樓上頭的哨兵悄悄打著哈欠說著葷話,灰黑的雲層遮住了有些殘缺的月,偶爾有點點孤星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盧沙和我悄悄越過城樓,進了城,然後找了個地方住下。

盧沙在外麵去探聽了一會,得知他們果然沒有進城,駐紮在城外。在去絕闌山之前調遣的人馬也早已到了梁州城裏,故作神秘小心的樣子,蒙過了流雲閣的眼線。估計流雲閣的人還自以為運籌帷幄,在等聚會一開始,就把正道那些人一網打盡。

盧沙固執地堅持在我門外守候,我若無其事躺在**,努力要入睡,然而卻輾轉反側。糾纏於那種徹夜難眠、無端焦躁的感覺。或許根本算不上一種心情或感覺,隻是一種模糊曖昧的體驗。在它裏麵,我什麽也不是,似乎我倒成了局外人。

不知不覺,窗外泛出了黎明的天光。

忽然,我聽到門外的異樣聲響,迅速翻身出了門,看到盧沙手裏拿著一隻鏢,鏢上有一個紙條。

他打開紙條來看,神色變得很凝重。

我拿過紙條,隻見上麵寫著:“要見儀練,城南破草廟。”

我望著盧沙,等著他說話。

“你還想去嗎?”

“當然。”

“走吧。”

我們趕到破草廟那邊,中間是一個破草廟,四周荒草叢生,荒草往外的南邊是一片樹林。天還未全部放亮,冬日的冷寒之氣如煙如霧,漂浮在空氣中,緊緊包裹著我們,連呼吸都帶著一絲凜冽。我不覺打了個寒噤,盧沙伸出手拉住我的手,他手掌的溫度傳到我的手心,繼而如同一股暖流流遍我的身體。我們彼此相視一笑。

突然,盧沙一個轉身,我們麵前,如同鬼魅般出現一個女人,身後跟著兩個女子。

那兩個女子見到我們,眼睛突然放大,其中一個走上前大聲說道:“師父,就是他們!當天在那老農婦家,就是他點了我們的穴!”

前麵那個被她稱作師父的女人,微笑著說:“哦?原來就是你欺負我的徒弟。聽說這個小姑娘當日很是蠻橫啊,本宮今天倒想見識一下。”

這個站在我麵前,麵容嬌好,笑容慈祥,聲音溫和的女人,竟然就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流雲閣宮主雲誓。我不禁有些唏噓。

“前輩,當日對三位姑娘出手實在是出於無奈,晚輩在此給前輩和三位姑娘賠不是了。請前輩不要與晚輩後生計較。”

“你是誰,神醫儀練和你什麽關係?”她突然變了臉,一臉淩厲的殺氣喝問道。

“前輩何出此言?在下隻是無名小卒,趕路路過這裏而已。”

“哼,是麽?”

她話音未落,便如同一道閃電欺到我麵前,盧沙大驚,飛速移過來擋在我麵前,卻結結實實挨了她一掌。

她於是飛回去,冷笑著說:“本宮聽說之前治愈孟易的是個翩翩少年,查了查,你的麵相和他差不多。剛剛試了試你的功夫,還不就是儀練那糟老頭傳授的?他果然還沒死!哼!”

“你知道若是直接打盧沙,盧沙可能會用其他功夫來應付,所以你就打我,盧沙情急之下就用了本門內功抵擋。你可真會耍心機!”

“小姑娘很聰明嘛,可惜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快說!糟老頭在哪兒?!”

盧沙嘴角溢出一口血,他說:“前輩,您聽我說。師父他老人家日前被人擄走,至今音訊全無。在下也是收到一個紙條,說要見師父便來此。看前輩的樣子,也是聽說在這裏有師父的蹤跡吧?前輩您不覺得裏麵有蹊蹺麽?”

“哼!你以為本宮活了這麽多年,是個被你幾句話就騙到的無知幼童麽?趕快把你那糟老頭交出來!”

“前輩,肯定是有人想挑起我們之間的誤會,我們這樣纏鬥,得利的是擄走師父那凶手。前輩一世英名,不會這點都看不出來吧?”

“哼,想用激將法?!本宮可不吃這一套!就算是真的有人在背後作怪,本宮也先把你打個重傷不愈,再去找那糟老頭,讓他看看他教出來的徒弟也不過如此!”

她說完又向盧沙撲來,盧沙拔出長劍飛起來躲過一擊,然後上下翻飛,或躲或攻,和他打鬥著。

另外兩個女子虎視眈眈盯著我,其中一個問另外一個:“師姐,要不要抓了小賤人當人質?”

“不要!師父她老人家對付兩個毛頭還不是手到擒來?我們自作主張會惹她不高興的。我們還是看看再說吧。”

雲誓和盧沙打得非常激烈,我希望盧沙速戰速決走為上策,但是雲誓纏得很緊,盧沙根本無法撤離,加上還要顧及我。

盧沙雖然功力高強,但是和雲誓比起來,顯然還是落於下風。

忽然,雲誓雙掌推出巨大的一團氣柱,如同蟒蛇朝盧沙奔襲而去。盧沙雙手握劍,聚起內力,狠狠地砍過去。厚重的劍氣和雲誓的氣柱碰撞到一起之時,地麵飛沙走石,空中轟轟作響。

他們兩人也各自被震開,我趁雲誓還沒攻過來的一瞬間,朝她們扔出一個煙霧彈,拉著盧沙飛入森林。

雲誓和她兩個女徒弟在後麵追來,我能聽到遠處她們的聲響。

盧沙突然倒在地上,對我說:“歐陽洵,你快點走!我自己會走的,我們在客棧會合!”

“你騙誰啊,你這個樣子,還要怎麽走啊?快起來,跟我走,肯定能逃掉的,堅持一下就好了!快走!”

盧沙看了看我,突然用盡力氣把我推到前麵,我順著坡就滾了下去。

我趕緊爬起來,聽到上麵追逐聲越來越近,正準備上去救盧沙,突然看到腳邊有一串鞭炮,我撿起鞭炮就飛上坡。盧沙已經站了起來,而雲誓和她的女徒弟也已經出現在了我們麵前。

“看你們往哪兒跑!”她們邊說邊逼近我們。

我背著手,點燃了鞭炮,突然朝她們麵門扔去,然後拉起盧沙飛起來。

帶著一個人飛果然又慢又費力,飛了一陣,我已經筋疲力盡了。我們到了一條河邊,追兵的聲音似乎已經遠去,但我還是不敢停下來。

“不用再跑了,我們已經安全了。”盧沙在我耳邊說。他話音一落,我一下就降落地麵,和他一起倒在地上。

盧沙倒在地上不動彈,我趕緊坐起來把他攬入懷中:“盧沙,你沒事吧。你的傷怎麽樣了啊?”

盧沙溫柔地朝我笑笑說:“雲誓果然很厲害。若是師父當年武功沒廢,現在也可能隻能和她打個平手。我沒事,死不了,放心吧。”

“都怪我不該跟來,要是你不用管我,早就一個人逃走了。”我第一次為自己的任性和為所欲為而後悔。

“嗬嗬,一生中能得到幾個同生共死的好朋友呢?不怪你,剛剛要不是你救我,我早死了。幸好你來了。”

他的勸慰撫摸著我心中的愧疚,然而,他說朋友,好朋友,在他心中,我隻是朋友?那在我心中,他是什麽?是我的英雄嗎,還是隻是一個偶然相遇相識相伴然後相離的途人?即使我們曾同床共枕,即使我們曾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