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留下尊號
火海之心，外心四火。
在綠色異火與玄青之火相互接洽的火域之中，有一座已經破敗不堪的廢墟之城。城牆上的斷壁裂縫，看上去並不像以前古老廢墟的留存。映著妖異之火光，可以清晰看到城牆上觸目驚心的嶄新裂痕。
有些裂痕，居然還在繼續蔓延著。甚至，幾處高壘上，巨大的牆磚，在凶猛的火勢中搖搖晃晃，悄然跌落……
一線金影飛快的射到了這片廢墟之城，伴隨金影而來的還有一個炭火色的火影。
隨著金影的清晰浮現，金衣卷發的玄風，緩緩從這異火中變得形貌真切起來。跟在玄風身後的那道炭火色的身影，此時此刻在異火的忽閃中，映照的也頗為清晰，居然就是那位滅靈衛大將軍！
想不到，在玄天青龍衛大將軍“金龍五雷轟天指”當時一指神威之下，冒死救下此妖的竟然真是玄風……
這位滅靈衛大將軍跟在玄風身後沒走幾步，玄風已經定住了身子。放眼這片廢墟之城，冷聲道：“原來，這就是神魔之戰？”
玄風定身的時候，滅靈衛大將軍忽然癱軟跌倒，看樣子此番重傷不死也得掉層皮！
於是，滅靈衛大將軍盤膝坐於火海之中，開始安然定神，運功調息。看他這副慘象，隻怕打坐數個周期，也是難以精元恢複如初的。除非好好休養十年甚至百年吧……
玄風並不回頭看這妖物，而是冷冷默視著眼前一片茫然的廢墟之城，良久沉默，不曾發過一語。
是在為此戰深思神傷？
還是在感歎此戰的殘酷和凶狠？
或者，兩目茫然於正邪之間？捫心自問，究竟孰正孰邪？
抑或是，在見證一片曾經的輝煌瞬間化為了腐朽……
不知過了多久，玄風才從一片茫然的沉思中回過神來。回眼一望，那妖物居然還在。隻是，此刻看來，那妖物的凶惡之氣再度縈繞於其周身，麵容也變得有了幾分精神。想來，方才一番打坐調息之後，此妖的元精已經稍稍穩固了吧。
“你……怎麽還沒有走？”玄風側眼看著身後的妖物，沉聲問道。這種口氣，說不上是同情？還是憐憫？是正義的審問？還是邪惡的救贖？
最起碼，在這位滅靈衛大將軍看來，眼前金衣飄飄氣度絕塵的少年，絕非妖邪一屬！可是，正道高士，為何不懼生死，膽敢身犯青龍神威，將自己這個妖身從龍口中脫險呢？
他，一定另有目的！
於是，就聽這妖物冷冷問道：“說吧，你想從我口裏知道什麽？”
“嗯？”玄風當下一怔，神情似乎還沒轉過神兒來，回身看著眼前的巨大妖身，道：“此話怎講？”
“不要裝了！你小小年紀，竟是有如此修為……想來必是某位神尊之子吧？說吧，你想利用我知道什麽？”滅靈衛大將軍兩眸露凶芒，獸齒寒凶光，直直望著對麵的金衣少年沉聲問道。
“利用？”玄風笑了，笑的極度茫然。“是呀……利用，相互利用……”玄風笑罷，竟是深深看了一眼麵前的妖物，徑直從妖物身旁走過，走向了玄青火影深處，卻是連頭也沒有回。
直到滅靈衛大將軍望見金衣少年的人影逐漸模糊於玄青色的火影之中，火風之中隱約傳來金衣少年的晃晃神音：“‘十字烈焰刀’貴在剛烈！與你之性頗為相近，想來如果繼續精修的話，你在此刀的成就上，必然有所大成！然而，此刀之刀陣，不單單在於法力之渾厚，更是在於刀法之精巧，你好自為之吧……”
“嗯？你怎會和狂刀戰神說的頗為相似？喂——你究竟是誰？何不留下尊號？為何卻要救我……”滅靈衛大將軍登時僵在原地，奮聲高呼，卻是沒有等來絲毫回應。想來，那消失於火影中的金衣少年早已行遠了吧。
“恩公！”滅靈衛大將軍心中忽生一種悲戚之激動，麵對金衣卷發少年消失的地方，噗嗵跪倒。豪放道：“恩公此番搭救之恩，倘若日後我焱彘還活著的話，必定相報！今日，焱彘在此先給您叩首謝恩了！”原來，這滅靈衛大將軍，竟是喚名：焱彘。
焱彘起身之後，遠遠望著金衣少年遠行的方向，垂手而立，良久出神。心道：我不該如此謹慎，既然恩公冒死相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哪裏有半分偽裝？
再者，這“金龍五雷轟天指”非是等閑神魔可以脫逃？但有諸神、諸魔聞其指而喪破膽，焉有相救之理？
我居然以為這恩公竟會以此要挾於我，我當真乃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更何況，看他年紀竟是如此之小，焉有許多花花心機？倒是我，是不是心機太深了……
焱彘僵在原地，怔怔望著玄青色的火海深處，良久默然，仿佛覺得眼中有熱淚打轉。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刻，焱彘慢慢向玄青色的火海深處拜倒，口中沉沉道：
“絕幽聖尊，焱彘愧受您這一番大恩大德了！此番，青龍已經攻陷滅靈殿，想來接下來的滅神殿，隻怕也難逃死劫……雖然，此番焱彘幸免苟活，可也難以厚顏與您老人家相見了……”焱彘一連三拜之後，又道：
“這一次，焱彘已經無顏麵對幽冥絕宮，九幽怕是呆不下去了……此番焱彘一走，何時再睹聖顏？焱彘心中，誠有愧意！
倘若焱彘還能活下來，必然以‘十字烈焰刀’手刃青龍！將它的龍首，放在您的麵前！再拜！”焱彘拜罷，仿佛望著幽冥絕宮的方向出神良久，終於落下了幾滴滄桑妖淚，回身離開……
焱彘走後不久，這片戰後廢城顯得空****的。原本一片轟轟烈烈的火域，忽而讓人覺著有些荒涼和蕭條。
“噗——”一團火影臨虛乍放，精彩的烈焰花朵中，款款走出一個玄青絲紗的美妙仙子。這仙子盈盈一笑，順著仙子那風情萬種的媚眼望去……卻見此美人分外眼熟，竟是火狐！
她，為何淩空乍現在這裏？難道……方才她也一直尾隨玄風？
換了這身玄青絲紗的仙衣之後，火狐身上少了幾分處子感，卻多了幾分淑女的風韻。令人看罷，不僅僅覺著此女狐媚，反倒更有幾分賢淑、溫柔的氣質。
火狐的笑聲未絕，火影中很快浮現出三個金甲神將模樣的大漢。仔細來看，這三個正是孔鵬靈王、熊主和萬蝠聖尊所寄生的臨時仙體。
他們為何都在這裏？難道玄天青龍衛大將軍之前施展“金龍五雷轟天指”的時候，所感應到的四股妖異氣場，竟是這四人？
“死丫頭，你為何要在本尊麵前把這衣服換來換去？是不是想故意彰顯你的美貌，來笑話老娘呢？”萬蝠聖尊一出這火花之後，抱怨之聲就開始了。
“我？嗬嗬……”火狐媚眼一笑，道：“我完全是為了適應這片更強的火域呀？哪裏彰顯什麽美貌了？更何況，每當我的火行力法與這片火海相容之時，身上的衣衫不自覺就換了顏色，這可不是我故意的……而是，這片火海的無意渲染而成，跟我可沒什麽太大關係。嗬嗬……
再說了，您老什麽時候見過我脫衣裳了？”
“您老？”萬蝠聖尊狠狠瞪了火狐一眼，冷聲道：“死丫頭，你怎麽又這麽叫？本尊有那麽老麽？”
火狐當下一咬下嘴唇，媚眼瞟了一眼萬蝠聖尊，繼而嗬嗬笑道：“您別生氣呀！我指的是年齡，我可沒說容貌。再說了，您當年的傾城風采，兩位靈主都是領掠過的，火狐豈敢在您麵前裝什麽貌美？”
“火狐姑娘此言差矣！你的美絲毫不亞於當年的她……”熊主如此評說。
“老狗熊！連你也故意氣我是不是？”萬蝠聖尊直直盯著熊主，恨不能用眼神瞬間殺死這老狗熊。
“我隻是就事論事，並沒有半分譏諷之意。更何況，以聖尊的法威，我也不敢輕易冒犯呀！”熊主微笑暢然，絲毫沒有什麽避諱。
“哼！諒你也不敢！”萬蝠聖尊狠狠道：“待老娘拿回了塔靈，恢複了花容，看你們這些狗眼還如何笑話本尊！”
熊主卻是不與她計較，微微低頭一連說了數個“是”字，算是賠禮。而後，熊主“嗬嗬”一笑，算是搪過此事。
“靈王陛下，看什麽呢，如此入神？”火狐發現孔鵬靈王此刻的眼神頗為怪異。孔鵬靈王所麵對的方向，正是方才焱彘消失的地方。然而，焱彘與孔鵬靈王根本毫不相識，與另外三個也毫無瓜葛，為何孔鵬靈王卻會看得如此入神？
“一顆忠心。”孔鵬靈王失神的望著焱彘消失的地方，如是作答。
“哦？”火狐精明的雙眼滴溜溜一轉，繼而又問：“那您想什麽呢？”
“一顆忠心。”孔鵬靈王居然重複道。
“您是說……焱彘的忠心？”火狐何等聰慧，當下猜測道。
“不錯！”孔鵬靈王緩緩收回了目光，望著眼前美麗的火狐，就好似看著自己一個心愛的女兒一般，微笑道：“方才焱彘離去之前的舉動，想必你也看得很真切了？”
“嗯。”火狐沉聲一歎，道：“倘若焱彘肯做我的部下，我也會歡喜的。畢竟，像焱彘這樣忠心耿耿的部下，並不好找。隻可惜，這焱彘並沒有碰到實力雄厚的明主……對了，靈王陛下，您方才為何沒有留住焱彘？他也算是一塊兒不可多得的好材料了，隻要您悉心打造，有朝一日那焱彘必會大成的，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