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盛榮

**之中有一種,名叫一見鍾情永不悔。

玄風對靈兒的愛,就可謂一見鍾情永不悔。

靈兒對玄風的愛,自然也是一見鍾情永不悔。

可桃公子對靈兒的愛,算不算一見鍾情?

很難說。

正如靈兒所想,桃公子心裏似乎藏著很多事,但他看上去並不想與人分享。那他心中究竟還有何心事,誰又能猜得出?

都說女孩的心中總是藏著很多秘密。時下看來,像桃公子這樣的男子心中,豈非也藏著一大堆秘密?

話無絕對,藏秘密不分男女。

靈兒自幼就是一個聰慧的姑娘,先前與桃公子一番對話,她已看出桃公子心中有事。時下離開桃公子遠行之後,靈兒隱隱覺得桃公子方才的表現,分明與玄風有些相像。

於是,靈兒的心中不得不起疑:“難道他是喜歡我?”

想到這一層之後,靈兒的臉馬上就紅透了。但覺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那滋味甜甜的,卻又酸酸的,十分美妙。

過了一會兒,靈兒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在她的姑娘心思想來,能被不同的男子喜歡,當然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

靈兒貝齒咬著紅唇,暗思道:“不可以,絕不可以!我已經有了玄風,怎會胡思亂想起來?不過,桃公子看上去的確有些迷人,想來一定有很多女子追求著他吧……好吧,桃公子祝福你早日找到你的幸福新娘!”

靈兒想到這裏,又不禁甜甜笑出了聲。

九靈“噝噝”道:“這姑娘又不知在笑什麽呢?”

九靈閃爍著一身靈光,破開重重乳白色的煙雲,很快便已來到了水靈部族的領域裏。初冬時節的水靈部族,已是冰雪茫茫,銀裝素裹。放眼萬裏丘陵、山脈,隻有那些勁鬆、蒼柏依舊保持著一種莊嚴的綠色,隻是這綠色上又披了一層白皚皚的雪衣。

雪,是白色的。

雲,是白色的。

金色的陽光沐浴著白色的雪和雲,景色壯觀而又聖潔。

靈兒一戰成皇,看著眼前的盛景,心情說不出的愉悅。

當靈兒目光落在水靈部族的雪茫大地之上的時候,發現很多人流正在躥動。他們像是正在趕往一個地方,趕往那個水靈部族最為神聖的地方——水靈宮。

靈兒心中奇怪,水靈部族的無數子民這時候趕往水靈宮幹什麽?

轟隆隆的巨大飛瀑聲,已經落入了靈兒的耳根。

一片白花花的巨型瀑布好似玄降九天一般,深深墜入了煙霧緊鎖的深潭。潭雖深,瀑水砸向潭底的巨聲咆哮卻很清晰。足見水勢恢宏而又壯觀。

飛瀑兩側那戰神般的巨型石雕,亙古未變,一直威猛地挺在那裏。他們是水族最忠實的守護者,從未有人能將其撼動。

九靈馱著靈兒穿越了這條巨型瀑布的時候,九靈便幻身一道金光不見了。隻有靈兒款款落向了水靈宮的大殿門口。

就在靈兒方才穿越飛瀑的一瞬間,一陣陣巨大的歡呼聲,幾乎蓋過了飛瀑聲。然後,靈兒就看到了水靈宮殿門口站滿了人,站滿了水族的族人。這些人老幼婦孺,武者將士,無所不有。更有身著盛裝的宮女,朝向靈兒嫣笑施禮,顯然是在歡迎靈兒的到來。

靈兒乍一望見這麽許多人麵對著她歡笑,心中很有一些緊張。

能夠看到別人對自己的歡笑,那是一種享受。

能夠看到這麽許多人,人山人海的擠到一處對自己歡笑,便不再是種單純的享受,而是一種恩賜的盛榮。

靈兒當下落在宮門前的時候,很多人都湧了過來,有不少武者過來維護治安,生怕這些人傷著靈兒。

靈兒的臉早已紅透,靈兒的心在噗噗跳動,靈兒腳停在地上竟不知先邁哪一隻。

靈兒的耳中似乎隻有一個聲音:“歡迎女皇陛下!”

靈兒的眼中全是各色各樣的水靈族人,靈兒在水族生活了十六載,這一次卻是她平生見過的最多的人。並且,這些人,全都是她的族人,全都衝著她歡笑,全都喊她女皇……接著靈兒就看到這些人全都麵朝自己跪了下去!

“你們、你們、你們……”靈兒有些驚訝失色,口齒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她頭一次看到這麽多人,也是頭一次看到這麽多人同時朝拜她。

這一刻,在水族族人眼裏,靈兒是神。

這一刻,在靈兒自己眼裏,是個受寵若驚的寵兒。

麵對這樣壯觀的朝拜場麵,靈兒不得不震驚。麵對這樣的場麵,靈兒也有些手足無措。

靈兒緩了緩心緒,道:“大家快起來!大家快起來!都起來!”

眾人齊聲道:“謝女皇陛下!”

靈兒覺得自己剛剛從玄天崖上回來,可眼前這些人的行動怎麽如此迅速呢?他們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接著,靈兒又看到了飛瀑中更有無數子民飛馳而來,再度向靈兒朝拜……

靈兒激動的簡直要暈過去了,可她又無法暈過去,隻能一遍遍的說:“大家快起來!都快起來!”

這時候,一群衣著華麗的藍靈宮娥,齊站一排,端禮婉聲道:“恭請女皇陛下入宮!”

靈兒這時候感到自己好似傻了一般,完全沉浸在了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喜中。時下宮娥們提醒靈兒入宮,靈兒也無暇多思,隻能往宮內走。然後就看一群宮娥好似一群蝴蝶一般,擁著靈兒進了宮。她們跟在靈兒身後,翩翩而行,手中不停地揮灑著芬芳而又美麗的花瓣。

這些花瓣又是來自何處?

靈兒感覺就像是在做夢,她每走一步都覺得腿在發顫,她甚至不知腳下先邁的是左腿還是右腿。就連地板上新鋪了一層盛藍地毯,靈兒都毫無察覺。

對於靈兒而言,這就是夢。

可對於靈兒以外的任何女子而言,突然享受了一番如此盛榮,豈非都是一個夢?

一個美麗的夢!

一位宮娥看出了靈兒的緊張,她頷首躬身來到靈兒麵前,伸出了一條柔軟的玉臂。靈兒也不推辭,便就用一隻手搭了上去。然後,靈兒就跟著這個宮娥隨意走……

靈兒心想:這個時候隨便到哪裏我都不會拒絕,就是有人帶我去天上的仙境……眼前的盛況豈非更勝仙境?

這是夢嗎?這一定是夢!

靈兒以為這一切都是夢。靈兒的耳畔回**著經久不息的歡呼聲,聲音中“女皇陛下”四個字最為真切。這四個字一層層的扣著靈兒的心,往裏深……

就算是天下間最真的女子,聽到“女皇陛下”四個字的時候,焉能不動心?

整座宮殿已經布置的富麗堂皇,但靈兒卻視而不見。靈兒眼中看到的全是笑臉,全是不同的族人送給她的笑臉。

靈兒這時候發現,很多東西其實很容易就會得到。但要讓一個人同時得到這麽多的真實笑臉,隻怕比登天還難!

每個人都會笑,可又有幾個人對你是真實的笑?

靈兒理解這種笑容,所以她倍感珍惜。她知道,過了今天這一幕,世上再難找出同樣的一張笑容。所以,她在每張笑臉上都看得很仔細,生怕錯過了誰的笑容。

當靈兒坐在水靈宮的最高皇位寶座之上的時候,靈兒的腦中還在犯暈。殿中亮著藍色的水晶之光,光華十分耀眼。殿中已經坐定了四大長老和各大武將和武侯,靈兒居然不知這些人是何時坐上去的。

靈兒的身後站了一群美麗而又迷人的宮娥,她們全都將目光集中在了靈兒身上。其中一個宮娥還曾湊到靈兒耳畔,輕聲告訴靈兒要不要到水華宮換件武皇袍,她的提議卻被靈兒拒絕了。

靈兒坐在寶座上保持著一種夢一般的笑容,過了很久很久才道出了第一句話:“我是在做夢嗎?”

“女皇陛下,您不是在做夢。”殿中長老都已笑了出來。

“嗬!”靈兒站起身拍著胸口深呼吸,道:“這種夢簡直令人興奮地透不過氣來!唉?怎麽不見我的皇伯母呢?”

水博彧道:“陛下,水沈夫婦時下已經是庶民,所以他們不在這裏。”

靈兒愕然道:“可我並未下過這樣的命令呀?”

水博彧道:“他們是自己搬走的,並不需要您的諭旨。何況,您已經貴為武皇,整座水靈宮,隻有您有權居住。”

靈兒聽了這樣的話,心裏有點兒冷。緩緩坐下,道:“可我身邊正需要她那樣的人陪我說說話,不如明日再讓他們搬回來吧。”

水雲漢道:“陛下,水沈已敗,不宜住在這裏。何況也不合規矩,還請陛下三思。”

靈兒道:“皇伯母一向待我不錯,時下造成這種局勢,全是我一手所為。我覺著這件事於她有愧,所以……我決定還是把他們請回來吧。”

水博彧道:“陛下,水沈已經推舉您當選武皇,更何況我們看得出他乃出於忠心。所以,您也不必有愧。再者,水沈如今功力盡失,隻能當個庶民。事實上,當個庶民享受陛下的恩惠和庇護,也沒什麽不好。陛下,您說呢?”

靈兒笑了笑,道:“這件事跟水沈沒有任何關係。雖然我皇伯母如今下嫁水沈,可在我心裏,她依舊是我的皇伯母,這一點始終不變。

再者,自我幼年孤獨以來,皇伯母一直是我如女,帶我如子。如今讓我從這裏請他們出去,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除非讓我出去!

每個人都需要親人,親人對於任何人而言,都很重要,也都是無可取代的。

現在我正需要他們,他們豈非也需要我?

作為一個人,一個平凡的人。我覺得無論他們處在一種什麽樣的高位上,親人、朋友都不能忘,更不能將其從這裏趕走。

我自幼少親,深知一份來之不易的親情對我乃是何等重要!倘若讓我這麽狠心的舍去這些親人,倒不如挖掉我的心。”

“陛下,我們沒有將你的親人趕走。”水博彧道。

眾武侯、武卿也紛紛道:“陛下,沒有人敢挖掉您的心!”

“我知道。”靈兒苦笑道:“可這在我心裏跟趕走他們有何分別?如今皇伯父已經不在,我知道皇伯母心裏其實不痛快。英旭哥哥又被水沈廢了武功,豈不等同一個廢人?皇伯母懷裏還有一個小寶寶,不也正需要得到更好的照顧?

說句實在的,就算讓我隨便搬到哪裏住,我又如何忍心獨自住在這裏,享受這樣的奢華生活?

再者,早先年他們若不是有心栽培我,將我送到了抑製靈法學院,我豈會能有今日的大成?又豈會坐在這樣的寶座和高位之上?

就算我是感恩戴德,也當將他們供起來,像我的親人一樣供起來,這有何不對,有何不妥?”

水輕度不善言辭,這時候他卻說話了,道:“陛下,您情深意長,恩仇分明,乃是老夫有生以來見過的最重情重義之人!雖然陛下是個女子,但陛下的心絲毫不輸於我們這些須眉男子。如今您高坐堂上,老夫心服口服,實為有些自慚形穢!”

“輕度爺爺,您這是何出此言?”靈兒聞聽水輕度之言,直感費解。

水輕度紅著臉道:“不怕陛下怪罪,先前我對陛下心懷異心,覺得陛下根本沒有這個資格接手皇位。畢竟,水靈部族的龐大基業,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怎可交給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可如今我聽了陛下的話後,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因為,您的話讓老夫心服口服!老夫對您再有二心,您可當即砍掉我的腦袋,我絕不恨你!”

“爺爺——”靈兒直接飄身下堂,投到了水輕度的懷裏,道:“我知道我父王在的時候,您對我們一直很好,今日說出這種話,豈不是打靈兒的耳光?靈兒怎敢要您砍頭?

爺爺所言過已!

再說了,爺爺一向黑白分明,極少發言,但我知道爺爺絕對說一不二!

就算爺爺對我有所誤解,那也無妨事。畢竟都過去了,還提起那些做什麽?”

水輕度撫著靈兒的後背,老淚都掉下來了,道:“你不知道,我要有一個像你這樣出色的兒女,我就算現在死去也值了!有時候我都恨我自己,怎麽就教不出一個像你這樣出色的子女呢?”

“爺爺——”靈兒聽得有些迷糊,道:“您不能說這樣話,我也不一定就是您說的那樣出色,您的子女也不一定有何遜色。人各有誌,誌各不同,您不可能要求每個人都跟您想的一樣。他們也有他們的誌向,他們也有他們的追求。

您不如換個角度去看他們,或許,他們其實比您想的還要出色。爺爺,您說呢?”

靈兒言罷,餘下長老和諸人紛紛道:“陛下所言有理!”

“陛下所言甚是!”

靈兒聽罷覺得極不受用,道:“諸位前輩都是在恭維我嗎?”

“不!”水博彧搖了搖頭,又道:“如今,像陛下這般通情達理,肯真心替別人著想的人,已不多見。您今日所說的每句話,在我們看來都不當是您這樣一個小姑娘能說出口的。然而,今日偏偏從您口中說了出來,怎能不令人歎服,簡直還令人吃驚!

陛下請看,輕度長老已經淚流不止,他的淚豈能說假?又豈能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