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劍崩!

(天之大道,廣而無邊。

法之大道,順從天道。

任何一種大法,都必有其一定的道理。背道而馳,必將招致天道之譴責。

法道如是,劍道亦如是。兵道如是,器道亦如是。

——節選自創世神疆神魔古法研究大師雪峰的經典法術著作《法海無邊》)

※——※——※

“不好!是劍崩!”金旭長老蒼眉緊鎖,額紋土溝。顫動的下巴,喃喃不休。已經睜大的眼睛,恍惚失神,看樣子嚇得不輕。

“不錯,是劍崩!”餘下幾位長老砰砰心動,毛骨寒顫,對望眼,相顧失神,誰也不曾料到已成雛形的劍陣居然會發生劍崩!

“大哥,二哥劍崩了!咦?大哥呢?”金斌聲若銅鍾,一聲驚疑,眾人這才覺察到,金武皇金魁,早已悄然不見了蹤影。

諸高手不自覺的舉首望天,但見一道金星穿雲入霄,想必定是金魁了!危急時刻,金武生死未卜,眾長老都為金武捏著一把冷汗,默默祈求上蒼,千萬要留住金武性命。台下諸人不明所以,依舊歡呼呐喊,以為劍陣勢威不可阻擋,這一劍劈下,華彩綻放,氣劍成金,流放天地之間,實是美妙至極。

好大一條逶迤蜿蜒金光晃晃的巨影,赫然出現在天際之上。眾人極目遠眺,居然分辨不出那事物的模樣來。眾人看罷,又是一陣大呼呐喊。以為這劍陣實在祥瑞,定然是招來了玄天神獸五爪金龍,前來祝賀。那逶迤蜿蜒的身姿,的確與那玄天金龍相差無幾,隻因飛動於九霄之上,身姿變幻奇快,遊動迅疾,故而,無法令人看出它的模樣。五爪金龍,實是人們的向往和猜測。

是否真的會有五爪金龍,五靈部族,無人知曉。眼不見,不能為實。傳風耳,終聽為虛。不過,種種傳言,金龍身姿巨長無比,能上天下海,翻雲覆雨,自有一番天地莫測的神力。當下劍陣絢爛,流光照人。又出現了如此晃晃長長,蜿蜒飛舞的長龍身姿,不是金龍賀瑞祈祥,卻又是什麽?

呐喊聲,嗷叫聲。層層疊疊,不休不止。

諸高手中,隻有為數不多的幾位長老,修為高深,通靈眼神炯,隱隱看出那條巨大蜿蜒的身影,並非什麽五爪金龍,而是一條通靈域內極其罕見的黃蟒!

這條黃蟒,自然就是九靈。

幼年之時,九靈記憶模糊,但十分清楚自己的故鄉模樣。就在來到金靈皇宮天門前的一刹那,九靈幼年的記憶,浮湧眼前,原來這裏曾就是家。那豢養它的主人,便是剛才衝天而起,趕在靈兒身前的那道金星光影!

原本這昔時的主人,正在園圃中賞梅。卻無意中看到天地之間,螺旋劍陣出彩流金。登時間,如發瘋一般飛插雲霄,閃眼之間,在園圃中消失的悄無影蹤。從旁侍奉的幾個雲髻婀娜,金衫飄渺的侍女。隻覺得眼前一晃,不明所以,主人已經消失無蹤。四下裏大喊:“長公主!長公主!”

九靈這時方才知曉,原來昔年豢養自己的居然會是金靈一族的長公主!

九靈的眼神,秒刻沒有離開過這位長公主,眼見她身影一晃飛入雲層。更不多想,“蹭”一個閃身,破花叢陡插入雲。這時候才望見,靈兒居然緊緊追在昔年主人身後。再一閃眼,一個金發須眉的黃袍老者,以霹靂迅閃之勢,從旁劃過,直直追在了靈兒身後。

一個個疑問浮現在九靈腦中,金晃晃一對兒豎芯瞳孔,早已跟著長公主穿入雲層。丈餘蛇信“噝噝”吞吐,自言自語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麽?靈兒手中怎會挺出兩把長劍?玄風呢?玄風呢?不好……”

長公主的裝束,實在怪異。原本梳洗好的秀發雲髻,不知何因,已經散亂。屢屢青絲和著風雪,早已遮住了臉麵,讓人實在難以辨認她的麵貌。風雪霧靄中的一身錦花繡金袍,卻是光豔照人,金紗溢彩,全然一副皇室貴婦的裝扮。看她身姿婀娜,豐盈卓越,想來定然是個美人吧。

可是,這散亂的發髻與那金紗溢彩的錦袍,和那曼妙玉婷的身姿,實在又不搭。形貌怪異,倒顯得幾分瘋癲。

“鏜!”

一聲驚天震響,兩柄九尺餘長的龍紋秀劍,齊手而亮,金光照人,如日如月。長公主舞在手中,猶若兩條巨龍吐金,巍巍氣劍,金輝燦燦。“亢啷”一下,已經擊在了金武劍上。

屆時。

金武咒訣在口,劍陣雛成,最怕便是有人打攪。借天神威,本就是一件神聖莊嚴的聖事。需要畢恭畢敬,萬分虔誠。然,就在天道示威的關鍵時刻,更是不能容得朝聖者有半點不恭不敬。誰料,萬分緊要關頭,金武突見眼前金光大閃,雙劍如龍,陡然**開了自己手中長劍。這一霎,金武直感眼前天昏地暗,玄雷炸響頭頂,霹靂破閃入身。隻覺得驟刻之間,粉身碎骨,魂飛魄散,全然感知不到了自己,感知不到了世界,感知不到了所有……

這——就是天譴!

一個撕心裂肺的女子聲音,飄飄****纏入了九霄雲中:“父皇!放過他吧!……放過他吧!……過他吧!……他吧……”這聲音淒厲斯涼,如女鬼幽唱,若冤魂縈索。聲聲跌宕,漸行漸遠,飄飄渺渺,恍惚不見。

“錚!”

嗡聲震天嘯,金輝破雲生。

“小妹!你幹了什麽?”一聲金鍾斷喝,轟轟入耳。長公主就覺虎口炸裂一般,沒有疼痛,卻已經失去了知覺。兩柄九尺餘長的龍紋秀劍,脫手而飛,被金魁手中的玄碩重劍擊飛雲層,“哧兒——”帶著一聲撕天鶴唳,遠遠滑向了天邊。

長公主透過蓬亂飄灑的青絲,怔怔看著眼前的金魁。花容失色,麵貌**。紅唇驚顫,訥訥道:“父皇!我幹了什麽?我幹了什麽?幹了什麽……”長公主早是撲上前去,一對兒纖纖素手,玉潤修長,牢牢抓住了金魁的粗指大手,怔怔言語:“父皇,莫要怪我,莫要怪我!放過他吧!放過他吧!”

金魁碩劍一收,黃蟒袖袍一甩,“呼——”兩道勁風把那長公主**出十餘丈遠。嗓雷呼斷:“小妹!你殺了二哥!”

金魁撕曆驚呼聲,夾著風雪**去甚遠,仿若揚擴遍布整個金靈宮一般。厚實的臂膀,向前一個拂掠,已經牢牢托住了金武的背腰。然而,此刻的金武,已是靈法失效,整個人沉沉下墜,再也駕馭不了長空,駕馭不了劍陣了。

“我……我殺了父皇!不錯!我殺了父皇!父皇!父皇……莫要怪我!放過他吧!放過他——”

長公主話間已經飄到了金魁身邊,纖手如玉,映著風雪呼卷,牢牢抓住金魁的一隻手,就像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眼眶中盈滿了晶瑩的淚珠,秀眉下流動著苦苦哀求的神色。就像一隻難逃獵人鉤叉的小白兔,明明知曉性命劫數已到,卻還是祈求獵人能夠大發善心,放自己一條生路。

金魁一手抱著全身瑟瑟發抖,奄奄一息的金武。另一隻手,卻被親仇兼身喪失心智的親小妹纏住了。“放過他吧……放過他吧……”一句句哀求,就像一串串緊箍咒一般,死死扣住了金魁的腦門。又像把把刺刀一般,一聲聲刺進了心坎兒。

金魁臉上驚悲交加,怨歎載心。麵對眼前這個瘋瘋癲癲的親妹妹,更是痛感無可奈何。他猛力將袖袍一甩,風雪中的一張凝重慘淡的臉上,老淚縱橫,怨道:“小妹!父皇都仙逝這麽久了,你還不肯放下麽!你再仔細看看,這次被你害死的可是你的親二哥!”

“嘿!”金魁眼中神色,秒刻數變。先是不肖不屑,後是輕視輕蔑,到最後兩目淒若冰刀,新仇與舊恨疊加,痛苦與悲憤齊色。蟒袍一甩,早已掙脫小妹,抱著二弟卷風戴雪滑下了天際。途中經過靈兒、九靈身旁,看都未曾看上一眼,這便是仇恨至深的不屑一顧了。

“二哥?”金魁掙脫這雙纖纖素手的一瞬間,長公主心裏突然落空。在絕望中企盼希望的那根心弦突然斷了……就像小白兔已經接受了獵人鉤叉的洗禮,最終變成了獵人篝火上的一道美味。晶瑩的淚目中,神色更顯恍惚迷離了。“死了……死了……放過他!放過他!”

長公主突然瞳仁凝神,仿若莫名其妙的在心中點亮了另一個希望,轉身疾奔。霎眼間,柔軟的腰肢,纏綿的臂彎,已經輕輕的把玄風抱在了懷裏。晶瑩含羞的皓眸中,戴著一絲本不該有的淒苦。萬分愛憐的神色下,羞怯怯的看著玄風這張銘刻心間的俊秀臉龐,彎眉一笑,千嬌百媚,酥人心骨。

但看她櫻唇淡淡合開,深情脈脈的看著眼簾下這張熟悉的臉,甜甜輕語:“瑾郎,是我救了你!你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