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桃淵瀑

(通靈域五靈部族在遠古世元大陸有存以來,一直是個疆域龐大幅員遼闊的神聖靈域。

在這片古老的熱土上,曾養育了一代代曠世奇神。

然而,這片神奇而古老的熱土上,究竟擁有著怎樣的魅力,竟可以造就一代代奇古天神?

桃淵瀑——一個充滿神奇而又浪漫的魅力聖地,這個聖地曾令我們的玄風大帝和傳奇女皇無數次的留戀往返。

或許,這就是其中一個神跡的起始點吧……

——節選自創世神疆大冒險家亞瑟的經典名著《萬疆圖誌·桃淵瀑·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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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映天照,長虹貫瀑生。朝陽氳霧靄,翠鳥鳴澗中。

滾滾洪濤如注傾瀉,嘩嘩巨響震耳欲聾。一幕瀑布橫掛九天,如銀似雪,晶瑩剔透。望著眼前宏偉壯觀的瀑布,哪裏還能聽到方才的清脆鳥鳴。不過,壯觀如斯的場景,的確讓人毛孔擴張,震驚不小。震驚之後,留下的是一種莫名的興奮。

這種興奮,就像久束牢籠的小鳥,突然得到釋放後獲得了寬廣無比的天空。令人心潮澎湃,激動盎然。一時間,隻覺心中豁然開放,再沒有什麽束縛是不可以掙脫的,再沒有什麽牢籠是不可以衝破的。這種天然的自由,高尚而又神聖。它隻屬於這片天,隻屬於這片地,隻屬於這幕瀑布,也隻屬於我們自己!

濤濤水幕,如在心頭跌宕。嘩嘩水聲,更似心歡怒吼。狂放如斯,豁然如斯,生命本就如斯!

瀑布周畔,水汽如煙如霧,薄薄莎莎,**飄**,早把周邊的山岩花草浴濕浸透。當然,幾千年來,瀑布周圍岩石花草也未曾幹過,隻就這麽濕著,自然而然另有一番“濕韻”。

團團幕幕的水汽,和著朝陽璀璨怡人的光芒,折射成了七彩光豔的彩虹。隻是,這彩虹並不像雨後彩虹那般修長如橋,橫貫天際。而是像半幕彩虹,零點在瀑布之前,仿佛一條條七彩紗巾。

半道彩虹雖短,七彩光色絲毫不減絢爛。一幕幕彩虹,就這樣粼粼波動在瀑布上,時而暗淡,時而輝煌,仿佛要淡淡消散,又仿佛剛剛升起。精彩紛呈,美倫美渙。

過不多時,果見幾道彩虹黯然神消,悄然逝去。隻留下了粼粼水光,和那波波浮動飛濺的霧汽。但是,另外一邊,晃晃七彩霞光淡淡浮起,重又組合,凝聚。不多時,兩三道彩虹赫然成形,如此神奇美幻的光景,想必天底下絕不會有第二處!

瀑布之下,淵潭濤浪,如巨龍入淵,驚起沸騰浪花,晶瑩剔透,雪浪翻滾,更有幾分激動!潭中水波起伏**漾,雪浪打在水波上劈啪炸響,好似油鍋爆炸一般。飛濺的水流,烈烈拍打在潭畔光潤如玉的岩石上,似要將這岩石拍碎一般。怎奈這岩石非但古樸,而且堅實光滑。縱然已經被這水浪如此衝刷了幾千年的光景,居然還是安靜的坐在這裏,動都不想動一下。事實上,它也動不了,對吧。

就如同一個剛毅的漢子,死死守在愛妻身旁,縱然愛妻一生撫慰也好,嗬責也好,這漢子始終不語,默默承受。即便千年萬年,這漢子也未曾變心,就這般守著瀑布一般的愛妻,哪怕春去秋來,哪怕老而將至。曆經滄桑之後,愛妻還在那裏,漢子還在那裏。愛的誓言才這樣得以見證,得以保留,得以恒久。

遠處潺潺水流蜿蜒曲奔,已經歡快的流淌向了密林深處。隻是,這溪流的甜美歌唱,早被瀑布那愛的誓言所淹沒。即便是被淹沒,那溪流還是要歌唱,潺潺歌唱不休,生命本就如斯。叮叮咚咚的小鼓聲,嘩嘩啦啦的小掌聲,舊曆千年,始終歡快而美妙的自我陶醉著。

河岸上,草兒青翠欲滴,花兒嬌嫩凝露。你看,一隻小螞蚱跳上了草尖兒,把草枝兒壓得悠悠晃**。小螞蚱就像**秋千一般,肆意搖**,恍若無人,自己宛兒成了一個草尖兒霸主,獨領著草叢裏的**。忽而用那刺蒺藜式的前腿兒擦擦嘴兒,忽又拿彈簧一般的後腿兒搔搔翅兒,這番安然自在的模樣,簡直比任何人都逍遙自在。

青草鋪氈的腳下,是一座高高聳起的崖頭。崖頭正好與那瀑布搖搖對望,隻是這崖頭比那瀑布矮出半截。恰恰因為矮出半截,站在這崖頭觀風景,卻是絕妙所在。崖頭上婉、風二人,全然陶醉於氣勢恢宏的瀑布美景中。

如玉肌撫麵的嵐風中,纏綿彌漫著甜美馨香。這馨香似香草,似花芳,似來自翠碧枝頭,又似來自簇簇連理的枝杈,更來自身旁的美人。

原來這崖頭,另有一番美景造化,乃是一片天然的仙桃聖地!

桃木古樸壯實,比一般桃樹粗些。微微有些泛黃的骨幹上,已有多處年輪結。看起來曆經歲月,至少也有千百年的滄桑。擴張膨大的連理枝,宛如一座座“鳳巢”一般,緊緊聚在一起,彰顯著整片桃園千百年來的至切深情。

一朵一朵粼粼翠苞,並不似尋常芽孢那般幹枯、褐黃,更沒有什麽棕紫交匯的堅皮條紋包裹。看起來一副天然翠綠的樣子,微微含著星星鵝黃,如琥珀翠影,似碧玉黃珠,養眼而又清新。

一瓣瓣桃花嬌翠欲滴,仿佛盛開千年,仍舊春芳華然。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晨露,靜靜地凝聚在豔紅嬌嫩的花瓣上,如仙梵晶玉,似深海珍珠。甜甜的桃花香,夾著木草間的清馨,遊走在觀賞者的口鼻之間,自有一番銷魂的美韻。這正是:翠苞點星黃,珠華映芳紅。枝連錯人眼,串串桃花春。

“想起來了麽?”婉馨嬌語如鶯,一聲妙語問詢。這樣的聲音當然是來自一個女子,而且是個美人——婉馨。

“什麽?”雖然婉馨輕靠在玄風的肩頭,可是玄風並沒有伸出手,隻不過像個陶醉聖境的木頭一般,呆呆站立。

“桃、淵、瀑——我這一生中最美麗的場景,就是和你初遇的場景,你還沒有記起麽?”婉馨這淡淡的語調,似有徐徐傷感。

“我……”我不是瑾郎,可又如何說出口?如何說,你才肯信?玄風癡癡沉思,終究沒有答案,訥訥道:“這裏,真的很美!一生中見過的最美的場景,並且,還有你。”

玄風深深凝望了婉馨一眼,許久以來,這是第一次大膽凝望,這一望,如水。

“還記得九靈嗎?”

一段甜蜜的故事,居然會從九靈開始,玄風頓感意外,一對兒眸子突放異采,愕然問道:“九靈?”

“不錯,就是我們初遇時,在這裏送你的那條小蛇呀!你記起來了是不是?”

“什麽?”玄風似乎猜到了生世之謎,一個念想掠過腦中,這個人不會是“媽媽”吧?如果是,怎麽會有如此年輕的容貌?

玄風當然也不知道,婉馨的修為又遠在金武皇金魁之上,天然容貌,芳華如桃,何止不老而已。

玄風怔怔的望著婉馨,突然心跳如兔,顫聲道:“九靈一直陪在我的左右,它不是小蛇,而是一條很大很大的黃蟒!”

“不錯。”婉馨眼神中這時放出了喜悅的神彩,嫣然笑語:“千年已逝,縱然是條小蛇,當然也會變成一條大蛇了。正如瑾郎所說,九靈又不是一條普通的蛇,長的大了些會很奇怪嗎?”

“千年已逝?”這四個字眼,如同大錘一般重重砸向了玄風心海,久久不能平靜了。他來回揣度,反複思量,這個人居然會是“媽媽”?

“不錯。千年已逝,站在這裏的,還是你和我……瑾郎,你知道麽……”婉馨長長的睫毛下,一對兒深情脈脈的星眸,似乎真的很想說一句話,一句很特別很特別的話,但卻沒有說出口,隻就這麽深深凝望著。

“知道什麽?”玄風道。

“沒什麽。”婉馨的回答卻是平淡如水,似乎這淡淡的話語,已經將一切消平,重歸如水心境。

玄風的追問,語氣平和。雖然玄風急於知曉某些謎底,或者說某些問題的答案。卻終究不能貿然相問,畢竟眼前的婉馨可能不能再叫婉馨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長輩,或許也是自己至親至愛的人。種種疑團,在玄風心中波瀾起伏,原本迷霧一般的身世,好像終於有了頭緒,隻是,這個問題卻又從何問出?

從婉馨的角度講,自己是瑾郎。從自己的角度講,自己的確是玄風。既然是玄風,那就一定比婉馨小過至少一千多歲。一千多歲!何其之久?自己作為一個晚輩,問長輩一些極為私人的秘密,自己自然不好開口,長輩自然更不好回答。

更何況,一個女人自己要是當真有個一男半女,總歸是要說出來的。時下,婉馨依舊將自己當成一個姑娘,靜靜守候著瑾郎,等待著瑾郎,哪裏又像一個已經身為人母的女人?轉而又想,倘若婉馨真就有個孩子,那這孩子該有多大了?她會不會時時刻刻牽掛這個孩子呢?但她心中似乎又沒有這類牽掛,絲毫沒有,隻有瑾郎,不錯,隻有瑾郎。

瑾郎是誰?一個一模一樣的人,會不會是父親?倘若是,那該怎樣?倘若不是,生世之謎豈不又是化為了泡影?

萬般念想在心中翻來覆去,玄風終於還是沒能忍住,怔怔的望著婉馨道:“我……我想問你,倘若我真的是一個跟瑾郎一模一樣的人,你覺得我會是誰?”

“怎麽可能?”聽了玄風的問話,婉馨的臉上“唰”就紅了,繼而“唰”又白了,一對兒深情的眸子登時怔住,淡淡嬌語:“不會的!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除非是孿生兄弟!可是,瑾郎並沒有孿生兄弟!”

“如果是父子呢?”

“什麽?”婉馨這時臉上早已慘白無色,怔怔道:“怎麽會!不合幽冥古域的規矩呀?更不合輪回轉世的往生道法,瑾郎,你為什突然問起了這些?你在懷疑自己,是不是?”

“我……沒有。”幽冥古域的規矩?什麽規矩?輪回轉世的道法,什麽道法?這些都是什麽?怎麽我一點也不曉得?玄風腦中“嗡——”一下就亂了。

既然瑾郎沒有孿生兄弟,又不可能是父子關係,那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瑾郎,往日的你,比我懂得要多得多,從來不問我什麽的,都是我問你。往日,我們一起來這裏,你也從來不說什麽,因為,隻要這裏有你有我,就足夠了!

可是今天,此情此景,你真的不該說這些,真的不該。”婉馨又獨自神傷了起來。事實上,婉馨的心中,比玄風還要亂。因為,玄風適才所問,顛覆了婉馨之前的所有想法,同時,也攪亂了婉馨的萬般思緒。她就這樣麵色慘白的怔怔望著玄風,而後默默頷首道:

“我們走吧。”

“去哪?”玄風臉上茫然不知所措,心中更是亂成一團糟。

“木穀。畢竟二哥還在等我。”

“我隨你。”玄風言罷,已是隨了婉馨,化身金光,消失在了瀑布之頂的白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