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王誌身上穿著居家睡衣,腦袋低著,也看不清楚表情。

“抽一根?”林軍大大咧咧的走過去,抬起屁股直接坐在了,卡著王誌兩個手腕的鐵椅子桌上,隨後掏出一根三五。

“抽煙可以,但冰真不是我讓於亮拿的,他是自己為了巴結我,才買來送我的。”王誌抬頭看了看林軍,隨即往前抻了抻脖子,用幹裂的嘴唇叼住了煙卷。

“我不是來跟你談案子的,於亮是我朋友。”林軍拿著火機給他嘴上的煙卷點燃,臉上帶著微笑說道。

王誌聽見這話,頓時一愣,緊跟著問道:“於亮挺有門子啊,朋友都能進審訊室嗎?”

“東西是不是你買的,讓於亮帶過來的?”林軍歪著身子,身體居高臨下的看著王誌。

“你啥意思啊?”王誌一口吐掉了嘴上的煙卷,皺眉問道。

“你在太平也算有點能量的人了,什麽事兒一碼歸一碼。自己身上沾的雷,你往於亮身上推,這是不是有點下三濫啊?”林軍聲音平淡的問道。

“嗬嗬,操,你不會在七處打我吧?”王誌身體往後一靠,表情挺誇張的問道。

“嗬嗬。”林軍看著王誌,也笑了。

“我犯的是包庇罪,窩藏罪,這肯定是要進去了。但我已經想好了,我這點破事兒,頂天判個5年以下。於亮跟我關係不錯,但我不能因為關係不錯,就給他頂雷啊,嗬嗬。”王誌眨著滾刀肉專有的小眼神,表情輕佻的看著林軍。

“我有個弟弟,前段時間在一職,用強力膠把他一個同學雙腳沾在廁所坑上了,然後往褲襠裏扔了一箱子大地紅和泚花!”林軍插著雙手看向王誌,麵無表情地問道:“哎,你爸幹啥呢?你媽幹啥呢?你猜,我弟弟能不能找著你家廁所?”

王誌聽到這話,皺眉看向了林軍。

“你是他媽的進去了,但你家裏人不能跟著你一塊去監獄服刑吧?於亮跟你關係那麽好,嗬嗬,你不保住他,他又怎麽保護你的家人呢?”林軍瞪著眼珠子問道。

“我操尼瑪!”王誌咬牙罵道。

“我要說因為於亮這事兒,殺了你爸媽,那是吹牛逼!但你幫我算算,我天天往你家屋裏扔兩顆麻雷子,法院能判我幾年?”林軍指著王誌鼻子,一字一頓的問道。

“操尼瑪!”王誌單調的重複著這一句。

“你還真就別罵我,你現在是被拷在椅子上了。我明白的告訴你,就你這逼樣的,在外麵要讓我碰見,我能給你屎打出來!”林軍努力克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隨後拍著王誌的腦袋說道:“你自己想吧,口供錄明白了,晚上我給你改善改善夥食。”

林軍扔下這句,轉身就走。

王誌坐在鐵椅子上,眯著眼睛,臉上一點表情沒有。

二十分鍾以後,鄭可回來接著審。她手裏捧著熱水杯,皺著黛眉問道:“想沒想好啊?到底是不是你讓於亮買的冰毒?”

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後,王誌喘息一聲,腦袋靠在鐵椅子上回道:“是!”

鄭可聽見王誌回答的這麽幹脆,大眼睛瞬間一亮本能得看向門口處。而此刻林軍正在外麵的走廊,拎著兩提礦泉水給同事們發放,壓根就沒關注審訊室屋內的情況。

……

王誌撂了,不光交代了於亮冰毒的事兒,順便也把主犯的藏匿地點給供了出來。這倒不是王誌心理崩潰了,而是他心裏明白,以現在要判的刑期,再加非法持有毒品罪,那自己可能最少被判七八年,所以他要立功減刑。

這個圈子內,友情就像市場的豬肉,平時大家都吃,價格也保持正常水準,但一遇到禽流感,那它就一文不值。可以隨時拋棄,也可以隨時更換口味。

三天以後,主犯在沈陽落網,他開槍拒捕,被彭國強一槍崩腿上,人當場瘸了,扔進了沈陽公安醫院救治。

……

林軍在這件案子裏,因為要幫忙於亮的原因,無意中立了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功勞。為此,彭國強和鄭可,特意請他吃了頓飯,並且給了一千五百塊錢的獎金。而林軍拿到這錢時,略顯哭笑不得,當時就調戲著彭國強說道:“臥槽,這王誌也太值錢了,就他那樣的,還能賣一千五呢?”

“你別陰陽怪氣的,咱們這個行業,就不是一個掙錢的行業。工作全憑一口氣,選了這一行,我就沒抬頭往上看過!要不,都沒法活了。”彭國強很實在的一笑。

“是啊,抬頭往上看,處長都配A8了,你還開著破三菱,那確實沒法活了。”林軍表示讚同的點了點頭。

“不許調侃領導。”鄭可嗬斥道。

“嗬嗬,幹杯。”林軍舉起了酒杯。

“軍,你辦事兒很靈活,好好幹。三兩年以後,你姐夫隻要願意給你說句話,我幫你調到防暴隊,現在就那兒有轉正的機會了。”彭國強舉著杯說道。

“嗬嗬。”林軍點了點頭,但心裏根本沒往那方麵想。

……

晚上,9點多,飯店的路段有些偏僻,暫時有點打不到車,所以林軍和鄭可並肩,一塊往前走了走。

街邊路燈昏黃,街口小商小販嘈雜。

“林軍,你以前幹嘛的?”鄭可閑聊似的問道。

“……我……在外地打了一段時間工,最近剛回來。”林軍陷入深思,並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哦。你以前搞健身的嗎?”鄭可看著林軍身上的肌肉塊,大眼睛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不是,是幹苦力活的。”林軍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看著鄭可問道:“你為啥選擇當刑警啊?是喜歡這個行業嗎?”

“談不上喜歡吧,我考警校是機緣巧合,我當時要報考的是中央美院……!”鄭可撇了撇嘴,上下輕輕擺動著兩條纖細的手臂,俏皮的做著餐後運動。

“不喜歡?我看你幹刑警,幹的挺來勁兒啊?”林軍有些意外的問道。

“我覺得這不是挺來勁的問題,而是刑警這個行業,它本身就是一個嚴肅的職業,所以,要認真對待它。而且我覺得,人這一輩子很難做到,你喜歡什麽專業,就能從事這種專業。畫畫是沒事兒發呆時的念想,而刑警才是現實生活,所以,要區分開。”鄭可嘟著小嘴,邏輯很清晰的闡述著自己的觀點。她辦案時風風火火,但在平時生活中,又像個大學剛畢業的姑娘,很有女孩獨有的可愛。

二人聊著,聊著,就遇到了溜活的出租車,林軍伸手攔下了一輛,衝著鄭可說道:“你先走吧。”

“拜拜。”鄭可擺了擺手掌,就坐上了車。

林軍左手拽著車門,雙腳站在馬路牙子上,沉默了足足三四秒後,突然憋出來一句:“哎,大可可,我最近沒啥事兒,要不……我追你吧?”

鄭可來回眨動著雙眼,呆愣無比的看著傻子一樣的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