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揚青遠遠地繞開城門,來到城牆下一僻靜的地方,避開牆頭放哨的軍卒,一個縱身便悄無聲息地翻過了牆頭。

一進入城內,許揚青便向剛才那白衣女子匆匆離去的方向追去,追過幾條街,終於在宮門口發現了她。早就有四個宮女裝扮的人等在那,用轎子把她抬了進去。

許揚青等她們已經走了幾步,才悄悄地尾隨其後。一路跟著那頂轎子到了燕國皇宮之中,原想隻要跟定她,便可以找到薛沐靈,誰想這燕國的宮苑竟然建得像座迷宮一般,彎彎曲曲,回環往複,一不留神,竟然便將那頂轎子跟丟了。

"糟糕,這麽大的宮殿,要是沒有人帶路,我何時才能找到那裝神弄鬼的燕國王後?"許揚青暗自懊惱不已,硬著頭皮在曲曲折折的皇宮裏自找出路。

來到一座氣勢不凡的宮門前,許揚青忽然聽到屋內有兩個人在說話。

"王上,憶姑娘已經回來了。"

"她心情怎麽樣?可比出宮之前要好些?"

"回王上的話,憶姑娘一回到漪瀾殿,便關了門,誰也不許進。臉色----臉色像是比出去之前還要壞些了----"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許揚青心裏一凜,原來是燕國的大成皇帝啊!

門嘎吱一聲響,一個小太監從屋內退了出來。許揚青忙向黑暗裏一閃,待那小太監走遠之後才將窗紙戳了個洞,向屋內望去。

隻見屋內裝飾得金碧輝煌,甚是氣派,一個頭帶帝冠身穿龍袍,麵色沉鬱的男人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很是疲倦似地將手撐著額頭,恍惚若有所思,然後,突然極輕極輕地歎息道:"本王知道,你心裏有恨,若是不由著你鬧一鬧,你便不能放下那件讓你耿耿於懷的的事-----可是,你可知道,每次你一出宮,本王便有多害怕你再也不會回來-----"

唉-----

許揚青聽他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心裏也忍不住跟著他歎息一聲。自己對小師妹的一片心,不也正是這樣,既怕自己追得太緊惹她生氣,又怕手抓得太鬆,她遲早會從自己身邊溜走。親也好,疏也好,總覺得不放心。唉,這次下山這麽長時間,不知道小師妹在山中過得可還好?

拓跋宇合上手中的奏折,起身向門口走來,出了宮門,沒有驚動任何人的獨自一人向漪瀾殿走去。

許揚青悄悄跟了上去。

到了漪瀾殿門口,許揚青和拓跋宇同時聽到了屋內的說話聲,拓跋宇止住要敲響房門的手,揮袖屏退宮人,皺著眉頭站在門外聽下去。

"原來是你?----怪不得!怪不得他當年那樣狠心地說不要我便不要我,原來是為了讓你進宮頂替我的位置!"

"你----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啊欠~~~我困著呢,你大半夜地把我捉到這裏來幹什麽呀----"

"哼,你少裝傻了!不要告訴我,演了這麽多年的戲,你連自己都已經被騙得相信自己真的就是龍國的八公主了?-----噢,我差點忘了,你健忘的毛病好像特別嚴重,據說,每隔三個月便會將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是不是?"

"什麽三個月六個月的?你才有病呢!你這人真是好沒道理,沒經過我同意便將我捉到這裏來不說,現在還老在這說些我聽也聽不懂的話!和我一起的那個許揚青呢?你怎麽沒把他給一起抓來呀?"

"許揚青?---嗬嗬哈哈哈,這世界真是小,撞來撞去都是這幾個人。桑宛凝,你已經不認得我了嗎?薛青川難道沒有告訴你,當年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麽-"

"沫憶!"許揚青的心髒已經因為房間內的對話而震驚地差不多處於半休眠狀態,正瞠目結舌地豎著耳朵好奇地聽下去,拓跋宇忽然伸手推開了門。

屋內的兩個女人顯然都吃了一驚,已經換了一套緋色衣裙坐在椅子上的那個驚得站了起來,生氣地瞪著拓跋宇:"你,你竟然偷聽我說話?"

五花大綁地坐在地上的那個,還在打哈欠,一眼看到了拓跋宇身後的許揚青,睡眼惺忪的眼睛裏馬上便有了欣喜若狂的目光:"許揚青,你終於來救我了?"

拓跋宇和拓跋憶同時向門外望去,許揚青從黑暗裏走了出來,沒好氣地瞪一眼地上的薛沐靈:"我來救你,你卻來害我!你沒看出來我是偷偷地跟來的嗎?幹嗎大呼小叫的深怕別人不知道我來了似地?"又向一臉戒備的拓跋憶咧開嘴笑道:"嗨,俠女,我們又見麵了!"

"皇宮裏戒備一向森嚴,你是如何混進來的?你是什麽時候跟在我後麵的?我怎麽不知道?"拓跋宇大驚,將許揚青上下打量兩眼,目光頓時變得複雜而戒備,"你便是當年宗王賜婚給八公主的許揚青?"

"賜婚?我和他?"錯綜複雜的關係已經讓場麵變得有點失去控製,薛沐靈眨巴眨巴眼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看看拓跋宇,又看看拓跋憶,最後目光落在許揚青身上,"我和你早就有婚約的嗎?"

"確實有這麽一回事-----"許揚青苦笑道,走過去替她鬆了綁,"如果你能確定你是龍國的八公主薛沐靈的話。-----我說女俠,你的名字叫拓跋憶是吧?我先給她鬆了綁行不行?"

"哼,你最好別想帶著她跑!"拓跋憶冰冷的眼神瞥一眼許揚青,"否則----"

"跑?"許揚青眼珠一翻,頭搖得像撥浪鼓,擺擺手道,"不不不,我才不會跑呢。你放心吧,在你把剛才的話說完之前,你就是趕我走我都不會走的----喂,聽你的語氣,你看樣子以前就認識她哎---"

"她?"拓跋憶瞥一眼一臉莫名其妙依偎在許揚青身旁的薛沐靈,冷笑道,"本宮何止認識她一個,就連你,我也十年前便認識了-----許揚青,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嗎?我可還連你麵上這張白玉麵具都認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它是你爹爹從一個雲遊道人手中所得,當年要不是它,你現在還得永遠被關在黑屋子裏,永生永世見不得一絲光亮。"

"你,你是----"她居然會連自己麵上的白玉麵具都說得出來龍去脈,對於他就更是熟悉了吧?她會是什麽人呢---許揚青看著拓跋憶緩緩地將臉上的麵紗摘掉後的臉,忽然怔了怔,這張婉約精致的臉真的似曾相識,腦海中努力地搜索著和這張臉有關的印象。

桃林----白橋----秋千架上的女孩-----桃樹下比劍的兩個小小少年,一局終了,秋千架上的那個粉嫩的女孩拍著手笑道:"青川哥哥最棒了,快將那個討厭的許揚青打得落花流水吧,他老是搶我的桂花糕吃哩-----"

"我知道你沒得她那樣的病,一定還是想得起來什麽的----沒錯,我才是當年的龍國八公主,真正的薛沐靈!"拓跋憶臉上淡淡的冷笑一凝,臉色變得陰鬱不已,手一指顯然還在努力消化她石破天驚的一番話以至於表情呆呆的薛沐靈,"至於她--不過是當年長公主身邊一個姓桑的婢女所生的私生女,長公主病逝之後,他們母女倆被薛青川接到府中,不知道使了什麽狐媚手段,居然叫主子看上了!而她的主子甚至為了把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不惜把自己的親妹妹送到燕國來當人質,以換取震懾朝廷反賊的燕國援兵,卻把公主的名號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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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時,門外突然發出一陣幽長的的歎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歎息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兩個年輕的男子踏著露水和夜色,從門外走了進來。

"所以,這九年來,你便一直在龍國邊境不斷地製造事端,叫我憂心忡忡終日夜不能寐?"走在前麵的那個身材頎長的年輕男子,一身布衣下仍然掩飾不住他與生俱來的英武之氣,他向拓跋憶走去,眼睛裏哀傷地深不見底,"八妹,你真的這麽恨七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