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嵐拿刀的手顫了顫。這時卻感覺那濃鬱的金屬氣息卻憑空消失了,好像從存在過一樣。傻在一邊好久,方才轉身,看著那手裏劍,卻發現柄的位置好像別著一張紙條,趕忙跑過去,打開紙條,上麵則是一幅簡略的地圖。簡單的標注了自己現在的位置,大致的路線,將要途徑的幾座城池的名字。

但是終點是何處卻沒有說明。

將這地圖遞至她手,究竟又是做何用意?難道想要一步步的引她過去?

緋嵐不由得覺出有些奇怪,若是引她過去,那人一定認得自己。可是剛剛穿越沒多久,自己認識的或是認識自己的,也不過就是那麽一二三個人。九州的立花一家子估計不太可能,若是信繁兄應該也不至於這麽兵戎相向吧?剩下的就是被緋嵐咬了一口的獨眼男,但是他還口口聲聲說要自己做家臣,怎麽可能想要出手傷自己性命?一切推斷都以否定告終,緋嵐瞬間感覺十分頭痛。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張地圖都是一封戰書,既然收了戰書,那就沒有避而不戰的道理。這終點不管是哪裏,緋嵐都去定了。

“騰霜,我們走!”緋嵐拽過馬韁,回身上馬,騰霜那栗蹄高揚,穩穩落地,隨即飛奔起來。

————————————————————————————————

“如何?”燭光斑駁,光影迷離,那人隱在暗處,調笑問道。

“完全按照殿下所說的去做了。”麵前的忍者裝束的人低頭回話。

“你殺了她了?”

搖搖頭。

“哦?”他笑道,“她有那麽強?”

“殿下,隻說讓小人放三招,況且,殿下似乎不希望她死。”

“嗬嗬。”笑聲中,聽不出任何的感情,“是麽?”

“若是有第四招,她必死。”

“我就知道,交給你算對了。”他起身轉身道,“你可以去領賞了。”

“殿下,”忍者叫住了他,“此人若不為殿下所用,必為禍害。”

“哼……”那人隻是用餘光瞟了一眼跪者,冷聲哼笑,走進了陰影中——

—————————————————————————————————

有了地圖自然就有了前進的方向,再怎麽不濟緋嵐還可以用立樹枝的占卜方法呢!這次好算是沒有迷路,沿著地圖所標注的一個又一個城池走下去,最後的終點,也就在眼前了。

而那一次的奇襲經曆後的好久,緋嵐在趕路中的某天卻突然想起自己在數著那一二三個人的時候,落下的那第四個人。

站在城門前,緋嵐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進去應戰了。最壞也就不過投降落跑,她又不能少塊肉。她下了馬,剛準備進城,可那一縷熟悉的金屬氣息卻莫名的環繞了上來,牽馬的手不由得輕輕一顫,回頭看去,卻什麽都沒有。

看來是找對地方了。

緋嵐抬頭看著城門上的牌額,上書幾個大字“水口城”。

是禍躲不過這話確實不假,緋嵐知道當時襲擊她的忍者出手不凡,若是硬碰硬,她絕對不是那人的對手,既然送信過來,引她進城,若是她不進,恐怕那忍者在暗處一招就能要了她的性命。緋嵐心一橫,隨即牽馬進城。

這水口城並不是太大的城池,相比之下卻感覺很繁華。熱鬧的街市,琳琅的商品——“金平糖!”緋嵐一見金平糖,又跟見了親人似的。剛要扯著騰霜就要走過去,卻覺得背後一道視線刺來,讓她不由得脊背發涼。

這一瞬間,她真的有些後悔來赴這個鴻門宴。少女緊張的握緊了馬韁,剛想翻身上馬溜之大吉,而此時,一隻略顯纖細而骨節分明的手卻同時牽住了馬韁。

“好久不見。”那隻手的主人,依舊帶著那淡然無溫的微笑,將裝著金平糖的袋子吊在她麵前。“你想買這個?我請你。”

“這怎麽好讓三成大人破費。”緋嵐抬頭,對上那雙玩味的丹鳳眼——是的,這就是她最終想起的第四個人,石田三成。

“可別這麽說,難道你還介意那件事情嗎?”他的笑容依舊冰冷,令人生寒。

“三成大人。”緋嵐也回以洌洌的眼神,嘴角淡淡的微笑帶著些戲謔的調侃,“您就這麽想讓在下死在九州?”

“我隻是想看看你變強了沒有。”三成鬆手,那一袋金平糖嘩啦一聲撒了一地。“不過好在你似乎沒有讓我失望。”

少女不卑不亢的哂笑道:“大人真是有趣,在下變強與否,關三成大人何幹?好吧,退一步講,三成大人讓我來這兒,雲某來了,現在見也見了,在下可以走了吧?”

“雲君你可能不知道吧。”三成湊近,壓低了聲音笑道:“這水口城乃是我的居城,既然都來了,為何不去我府上坐坐?讓我也盡盡地主之誼,也算補償了雲君你往來九州的旅途勞頓。”

緋嵐下意識退後半步,定定心神,轉而回道:“如此叨擾這怕是不好吧,在下還要趕著行路呢。”

“天色不早了,且住這一晚也未嚐不可吧?”三成絲毫沒有放人的意思,依舊抓著馬韁不鬆手。“你不會連這薄麵都不肯給吧?”

她微微勾了唇,勉強算是笑了,“若是三成大人硬要在下住下,那在下哪有不從之理?”

“這話說的真是有趣,我還真是沒看錯你。”三成又是一笑,鬆開了馬韁隨即道:“那雲君請隨我來。”

既來之則安之?

緋嵐暗自歎了口氣。

她總覺得事情似乎沒那麽簡單。

又走了幾百米的路程,卻突然出現了一人攔在三成麵前,緋嵐挑眼看去,卻發現他也正注視著自己。“殿下,迎接客人這種事交給身為家臣的我們做就好了,您何必親自出來。”

三成依舊是那般表情,搖搖頭:“左近,這話你說的可不對,雲君可是我的貴客,怠慢不得呀。”

“三成大人真是抬舉在下了。”

他看看緋嵐又轉而看向左近,小聲說了什麽。他皺了皺眉,但很快恢複了平常的微笑,“雲君,前麵就是我的宅邸,還請進屋稍作休息。”

“三成大人客氣了。”緋嵐回笑道,“那三成大人有什麽急事就先去處理吧,萬不可因為在下誤了公事。”

“那就交給你了。”三成看了左近一眼,便上了門前備好的馬車。

“雲大人。”

“嗯?”緋嵐看著絕塵的馬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看了看一邊的魁梧大叔。

“請雲大人進屋稍作休息。”左近鞠躬行禮,示意一邊的侍衛接過馬韁。

三成的宅邸不是很大,也不很華麗,但也能在裝飾器物和建築風格上感受到主人的高貴風雅。

左近帶著緋嵐來到客房後,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緋嵐跪坐在靠近院子的拉門邊,望著地上鋪的榻榻米發呆。

石田三成絕非善類,清楚到這一點的自己還呆在水口城甚至是他的宅邸,無疑有了些羊入虎口的味道。

抬眼望望院子,已經入了秋,葉子也漸漸有了黃意,想必不多久,變回化成滿樹金黃了吧。一陣風吹過,帶來了那熟悉的金屬氣息,緋嵐不由得心中一凜,但下一瞬間,那氣息又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緋嵐抹去了鼻尖的冷汗,垂下眼來,定了定心神,理了理思緒。

那人是三成手下的不假,但當時初見時,也確實是招招凶險,而最後那一招卻留了自己的性命,若是和這水口城相遇聯係起來,似乎一切都不奇怪了。石田三成,既然你無趣,那我不如就陪你玩玩好了!緋嵐覺得自己就像是石田三成這隻貓兒手中的幼鼠,隨時會被吃掉,但是在吃掉之前卻在不斷的玩弄著。

玩弄。

緋嵐不知道為何會想到這個詞,但是卻覺得格外的貼切。難道不是麽?現在這條命都握在人家手裏,自己又能怎麽做呢?

她突然卻看到一片金黃的葉子從樹上緩緩的飄落墜下,還未及落地,便讓蕭索的西風帶入了池中,卷起層層漣漪。一圈一圈在心頭漫開,淡淡的波紋推著石岸。葉子在水上飄動著,幾滴水珠重複的描繪著葉上的金紋脈絡。她下意識的起身,伸手捏起了那片葉子,擦擦上麵的水珠,抬起頭,透過葉子看向太陽。葉子身上的紋路不但更加清晰了起來,反而還鍍上一層淡紅的古銅色……

葉子好玩嗎?

有多好玩?

……

緋嵐一愣,回頭看去,卻隻有空空的院落,麻雀吱喳,知了在樹間叫著。

原來是幻覺……

她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想起了有些淡忘了的記憶。蹲在水邊,看著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伸出手,觸了一下水中她的臉。波紋驟起,微粼四散,陣陣不停。影像模糊,水中的自己也不真實了起來。閉上了眼睛,卻無法停止漾出的思緒。穿越前的記憶如前世般模糊,朦朧得隻剩下殘存的隻言片語。

悠……

你還好嗎?

我不在你身邊,你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寂寞?會不會——想我?

“……咚!”一塊石頭不知被誰扔進池塘,濺起的水花沾濕了她的衣裳,緋嵐有些生氣的望向那該死石頭的源處——

“石田三成你就這麽無……聊?”緋嵐揉揉眼,皺著眉麵對來人,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的估計稍稍偏差了一個球的距離。嘛,這個球當然是——

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