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嵐可謂是閉關三日,辛辛苦苦的計算著,三日三夜滴水未進一餐未吃不眠不休。終於,在第三日的早上,聽見她的屋子裏傳出一聲驚天動地撕心裂肺的怒吼——

“尼瑪!我都不知道哪年是閏年啊!連今年是公元多少年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算個什麽東西啊!!!”

猛的一拍桌子,算草紙翻飛,仿佛碩大的雪片一般悠然而落。而此刻的緋嵐掛著一雙極重的黑眼圈,終於是哐當一聲摔趴在桌上,睡死過去了。

她醒後深刻的感覺這種計算方法實在有誤,之前盲目的開始計算著實是有些草率。她覺得至少應該先確定西曆的公元紀年,這樣才有繼續算下去的可能性。於是從**爬起來,草草的吃了口飯,便匆匆忙忙的去找了宗時。

“你到底算好了沒有?”宗時顯然是比她還要急的,一見她來,便一臉緊張道:“父上那邊我快拖不住了——緋嵐你算得怎樣了?”

“出了一點小問題……都是些小問題小問題——”她忙不迭的抹抹額頭上的冷汗,料他也不知道實情,便趕忙說了自己的困難:“出了點小狀況——嗯,挺小的狀況,我想讓你幫我找個傳教士來核實一下。”

“核實什麽呀!算錯了一點也沒什麽大不了!直接把結果拿來算了!”他急急忙忙的說著,也是一臉的焦急。

“不是……這個很重要——”

“你到底是小狀況還是很重要?”宗時眉毛一揚,顯然是聽出了話中的玄機。

“這——”緋嵐雖說一頓,但也很快就此跳過話題,“咳!你就別問了,給我找個傳教士來就好了嘛!!”

宗時無語了半天,也想不出她算的這些個東西到底和傳教士有個什麽關係,實在禁不住她的軟磨硬泡,最終隻得肯首。“好吧,我去找找試試看,找不到你也別怪我。”

“反正找不到我也算不了。”她則是嘻嘻的一臉無賴笑。此刻的宗時方才意識到自己被她熊了一回。不過也罷,不過是找個傳教士而已,不出一整天,一個傳教士便被叫到了她麵前。

那傳教士看來已經在日本留居了些時日,剛一見緋嵐就連忙行禮,用蹩腳的日語說了句“雲大人。”這聽得她是各種別扭。傳教士頂多三十歲的年紀,白皮膚鷹鉤鼻高顴骨深眼窩,淺淺一笑卻帶點壞,黑棕色的卷發梳得利落,一身教士服穿的板板整整——估摸著要是年輕個五歲十歲的倒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洋帥哥。

“哦……不用拘禮。”緋嵐倒是咧嘴一笑,“閣下是意大利人吧?”她試探性的發了問,卻得到他肯定地回答,見他灰藍色眼眸中現出的驚訝,她倒也隻是淡淡的說了句:“猜的。”

她才不會說是因為那傳教士長得像意大利隊的球星——號稱“羅馬王子”的托蒂!

照這麽一說,愛好涉獵得廣泛一點好像也真是沒什麽壞處對吧。

緋嵐顧不得寒暄,剛想開口直入主題發問,可又側眼看了看一臉猴急的宗時,猶豫了一會方才用可能不太正宗的意大利語問道:“你有沒有年曆?你們西方的公曆表?有沒有?”

見她這一句,可也是把那帥哥傳教士嚇了一跳,見她心急,便也先沒恭維了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在我的宿處有——”

“帶我去拿!”緋嵐二話不說拽他就跑,這可是把一邊啥都沒聽懂,一臉雲裏霧裏的迷茫相的宗時嚇了一跳。

“緋嵐!?幹嘛去啊?”

“我去拿點東西!”緋嵐邊跑邊擺擺手,“又不是私奔別那麽緊張!”

所以說來找緋嵐有正事要說的政宗看見那抹馬上絕塵而去的背影,趕巧聽到的就隻是“私奔”這倆字,瞬間麵如黑炭。

不說政宗如何,我們就來說說緋嵐和那意大利帥哥傳教士到底私奔去幹嘛了。那傳教士將日曆畢恭畢敬的交到她手上。緋嵐收了下,還不忘得寸進尺的來了一句:“有去年的嗎?”

“……”那小哥沒二話,轉身繼續翻找,總算在雜物堆裏扯出一張年曆。“去年的——”

緋嵐接過之後,如獲至寶,兩隻眼睛都快發綠光了,一個虎撲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大哥!五年之內的有沒有!?”她本來想直接要個十年份,可又覺得不太可能,便先折中了一點,滿懷期待的望著他。

“這——”他臉上微微出現了些難色。

“這個可以有!真可以有!”緋嵐搖著他的袖子,閃著星星眼,一臉期待。

“……可是雲大人——我隻來了三年啊——”

緋嵐的笑容瞬間凝固在嘴邊,隨即則是大吼了一句:“你就不會早點來嗎!!”也不知道她管得那麽寬是要做啥。

最終她要走了那兩張年曆,回家仔細那麽一看——哦,原來今年是天正十五年——公元1587年。其實公元年份敲定了,她那星座之類的也就好算了,可是麵對宗時催命似的催促,她哪裏還能平下心來仔細的一個個的摳數字?

於是,結果就變成了緋嵐教給他的訣竅——你的出生月份加上一個月,這樣就能大略推算出是什麽星座了。

其實繞了那麽大的一圈,緋嵐所要說的意思不就是“出生月份一樣”這樣的事情嗎!?得知真相的宗時瞬間無語,恨不得把她摁地上痛擂一番。

不過其實算算星座什麽的也挺有趣的,這種簡單的——而又不怎麽準的算法就在緋嵐身邊小範圍流傳,比如她推算夕子是水瓶座,比如宗時是金牛座——

但是按照她那個“星座都不一樣怎麽談戀愛”的論調,還真沒找到和她一樣的雙子座。成實後來知道了她的困擾,便猶豫思考了一番,隨即說了一句:“好像片倉大人是五月份的生辰,按照你的算法好像也是你那個什麽雙子座?”

緋嵐在瞬間的石化過後,腦海裏出現的是片倉各種陰鬱的撲克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鄭重的要求成實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就此之後,她便再也沒說過“星座都不一樣怎麽談戀愛”這樣的話了。

而那日政宗到底要跟她說的是啥,最後也沒個定論,隻是有情報傳來,說是關白豐臣秀吉勒令各地大名集結兵力,預計出兵小田原。細來想想,可能當時她家主公要說的就是這一茬子事兒,可是再去問的時候,得到的結論卻總是——“不記得了”這樣的回答了。

緋嵐覺得她家二貨主公的態度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全然不知是因“私奔”二字惹來的。

這麽想起來,到最後還真是讓緋嵐給說著了。出兵小田原,武力征討就算是下下策,可對於急於一統的豐臣秀吉來說,倒也是個炫耀武功的好機會。幾十萬的軍隊壓陣,就算是號稱“天下第一堅城”的小田原,怕是也要抖上三抖。

可就在這時,羽州米澤城中也注定不會平靜。收到了關白秀吉的檄文,麵對小田原的局勢的緊張,看來伊達家也必須要有些行動了。

緋嵐一直都是支持政宗和秀吉暫時結盟的,她就算不熟悉曆史,但也能看得出目前的狀況誰才是老大。加之九州之戰的合盟、摺上原吃到了些甜頭,她現在更希望是能將摺上原的勝利果實保持下來,得到關白秀吉的認可,這樣咬到嘴裏的肉才真正的算吞進肚子,

其實不得不說,緋嵐還是有些私心的,畢竟就算她和三成關係亂成一團毛線球,可她和秀次的情分至少還在,同為穿越,她對這號老鄉的印象可真是好的不是一點兩點。秀次現在就是秀吉的幹兒子,沒準哪天就真的成了秀吉的繼承人。秀次估計在盼這一天,可緋嵐也在盼這天。到時候她借著秀次的光,平分天下——咳咳,不過她應該可能沒有這麽博大雄偉的抱負。

雖然緋嵐這麽想,可許多家臣都沒有這種打算,而是覺得北條氏才是伊達家的盟軍,若是不幫北條家與秀吉製衡,那伊達家恐怕永遠不可能一統天下。政宗聽之也覺得有理,便決定先靜觀其變。這種想法本來是不錯的,可得知秀吉也在包圍小田原,兵糧充足、做好持久戰的準備的時候,政宗便覺得必須要做出選擇了。秀吉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他總不能這麽一直推脫下去。

春天眼看就要過去了,關白一方二十二萬人的重兵壓陣,而就算是小田原城,也自然沒有久攻不破的道理。而眼看大局已定,政宗也終於打定了出兵的主意,屯兵黑川,準備由此出兵參戰。

而就在出兵前夕,東夫人也和政道趕來,說是要為即將出征的政宗踐行。

緋嵐已經好久都沒見過政道了,可就是這樣,就算路*遇,她也都遠遠避開,而政道顯然是瞧見了她,也不喚她,也不惱怒,隻是那輕佻高傲的眼神中散著一種玩味的氣息,帶著如他兄長一般的輕浮的笑意,隻是一瞥,卻讓她渾身上下的不舒服。

政道身上的變化,無疑更加激烈,也意外的讓她感到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