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次將大權出讓後,鶴鬆便移居大阪城。作為監護人的前田利家故去之後,總要有人接替他的義務。

而五奉行資曆最老的、位最高權最重的,也唯有德川家康了。

可據說就在德川去大阪朝見鶴鬆的這一天,“五奉行”中的增田長盛、長束正家二人前來密報家康,說前田利長、淺野長政、大野治長、土方雄久四人有刺殺家康的圖謀。家康勒令淺野、大野和土方三人隱居,然後召集留守大阪城的各方大名,下令討伐前田利長。在黑田長政調停下,二人和解。被迫答應了送人質去江戶的條件,加賀百萬石臣服在德川家康的麾下。於是家康轉移視線,開始尋找第二個必須幹掉的強勁對手,他挑中了“五大老”的末席、會津若鬆大名上杉景勝。

景勝也一樣參與了出征*的戰爭,歸國後,新受領地,諸事未備,就大規模招募工匠,開始修築城池,整備道路。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然而德川家康卻斥其有謀反之圖,要景勝前來大阪城分說明白。

說白了,這就是找茬。

上杉景勝自然不會咽下這口窩囊氣,不動身前去大阪,隻令座下直江兼續寫了一篇文書表明自己的立場,加以申辯。

這封信,便是直江狀。

也就是緋嵐現在手中所拿的——一卷兒。

是的,一卷。

緋嵐真的很想吐槽:直江大哥你真的好能寫啊!你這是寫了多久才寫完的!?寫了這麽多敢情您是話癆麽!?

盛夏的岩出山城,蟬聲喧囂,吵得人心煩。緋嵐其實很想鼓起勇氣把直江狀從頭到尾的讀完,看看天下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可是——

這也未免太多了吧。

幾次三番的沒有狠下心展開書卷開始讀,想想也是,政宗要知曉天下大事,直江狀他是一定要看的,如果想知道是什麽內容,去問問他聽他說上個簡略版的不就完了?

這麽愉快的決定之後,便徑自起身去尋他。可進了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政宗一臉無聊的看著那一卷直江狀——

注意:依舊是一卷兒,連捆縛用的綢帶都沒有解開。

伊達政宗你這個懶貨!

緋嵐真的很想這麽吼他一句,但是剛想開口的時候才意識到由自己來說這句話好像根本就沒有任何說服力,想了想便還是作罷。

“你來啦——直江大人那封信你看過了沒有,看過了給我講講裏麵說了啥?”政宗像抓住了棵救命稻草,慌忙將她叫到自己身邊。

好嘛!這倆人一個德行!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緋嵐想著,無奈的歎了口氣,“我也沒看呢。”

“好啊,我白讓人家給你多抄了一份,你連看都不看是怎麽著。”政宗頗為不滿似的,“你說好說什麽‘直江大哥寫的我好歹要瞧一瞧’之類的,所以才多弄了一份給你,我還指望你能給我說說看裏麵到底講了什麽呢。”

結論就是,這兩個二貨都很懶。

“好吧,既然你也沒看,那你讀給我聽吧。”

緋嵐一聽這話,不由得眉頭一陣抽搐。“殿下你這是要鬧哪樣?”

“我累了,最近事情太多,想休息一下。”說著將那厚厚的一卷直江狀遞到她麵前。“來吧,給我念念。”

“……幹嘛非要我念。”緋嵐猶豫了一陣,還是將它接過。

“我想聽,不成麽?”他卻痞痞一笑,“要你念你就念嘛,主公的命令你都不聽?”

“少用這種事情壓我——咦!?”緋嵐話還沒說完,就瞧政宗竟然順勢躺在了自己跪坐的腿上——膝枕什麽的我倒是不介意,但是殿下您好歹事先說一聲給咱一個心理準備好不好?她十成十的被嚇了一跳,但依舊沒躲。隻是佯作生氣的樣子,用那一卷文書輕輕地敲敲他的額頭。

“行啦,快念快念,我聽著。”政宗毫不介意似的眯起眼睛任她不痛不癢的砸了幾下,催促道。

“好吧——”緋嵐拗他不過,隻得將那一厚卷文書展開來,倒是很認真的念了起來。

念著念著,她便發覺直江大哥這直江狀根本就不完全是在解釋,這分明就帶著點挑釁的意思。揚揚灑灑的通篇下來,言語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中間有好幾個名字都不太熟悉,開始的時候政宗還會耐心的解釋一番,可是念著念著,卻猛然意識到他好像有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了。

低頭這麽一看,才發現他已經不知什麽時候閉上了眼睛,呼吸勻稱的——睡過去了。

喂喂!不帶這麽玩的!讓我給你念直江狀你自己還睡過去了!?哪有這種道理呀!真是太……太過分了!

緋嵐想要發作,想要捏他的鼻子掐他的臉,可手都伸到了他的臉側,卻怎麽也下不去狠心吵醒他。

他也很累的吧……平時也很難這樣偷閑的睡上一覺吧。

劍眉、薄唇,棱角分明的臉。那張睡顏洗去了他身上所有的張狂和聒噪,隻是異常安靜,靜到她輕輕地放下了那卷宗,怕自己再去說話就會吵醒他。

僵在空中的手指,最後隻是輕輕地將他額頭上的亂發撥開,可就在她剛要收手的時候,卻見他突然睜開了眼睛。“誒!?”緋嵐的身體微微一顫,看來這下子還真是被嚇得不輕。

“怎麽不念了?”他嘴角微揚,輕笑道。

“……你……你都睡著了,我還念它做什麽。”緋嵐被他盯得不自在,連忙別過頭去不再看,“你說要我念給你聽,怎麽念著念著就睡著了呀——”

“我可沒睡,隻是閉上一會眼睛,然後就看到你偷懶了。”他倒是振振有詞。

“狡辯!”緋嵐也卯上了勁兒,追問道:“那你說說看,我剛才念到了哪裏?”

“‘要叫我們交出和身份不相稱的武器,但是和景勝的身份不相稱的武器,我們又怎麽可能得到呢。全世界上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剛剛你念到著一句,就停了。”政宗都是自信滿滿的盯著她,“怎樣,我說的對嗎?”

緋嵐想都沒有想到他真的會背出一句來,傻愣愣的盯了他半天都沒有動作。

“我說的對不對,不用去核實一下嗎?”他倒是催促道。

“……我……”她自己都忘記讀到哪一行了!這種弱智才會做出的事情她會說嗎會說嗎!?她最終隻是輕咳一聲,“好吧,就姑且算你說對了,那……那我念得時候你不許再睡覺了喲!裝睡也不許!”

政宗聽罷,依舊是痞痞一笑,道了聲好。

一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還一臉莫名其妙的無賴笑——殿下你這個魂淡真的沒有YY什麽奇怪的東西嗎!?

緋嵐君再次表示鴨梨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