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抓住了它霜白的鬃毛,而騰霜長嘶一聲,隻覺得身體一輕,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重重的摔在它背上。卻見它前麵的雙蹄已經接近了對岸,而停在了冰麵上。落點之處的冰迅速顯出蛛網輻射的形狀,眼看就要碎裂開來。“騰霜!快跑!別停!”緋嵐猛地甩了甩了馬鞭,“啪”的一聲抽響了空氣的寂靜。這一鞭子雖然沒有落在白馬的身上,但它也迅速的反應,踏著冰麵碎裂的斷點又是一躍,這才落到了對岸的雪地上。

“幹得好!”緋嵐拍拍它的頭,調整呼吸,定了定神,卻發現此岸的敵軍數量依舊不在弱勢,這才有些躁亂。

那家夥……真的沒關係嗎?

沒敢遲疑,她立刻重新駕起馬,在刀光劍影中尋找那人的身影。

“我乃伊達政宗!”一聲高呼讓她緩下了腳步。

不——聲音不像!而且……而且在戰場上大呼自己姓名,他不要命了嗎???緋嵐朝聲音源頭望去,卻發現竟然是小手森城見過的那銀甲青年!

如果那個獨眼在他身邊……他不會用這招誘敵之計!難道——

她回頭望去,隻看見那金色的弦月泛著夕陽的色彩,映紅了沾滿鮮血的大地。黑色的甲胄已經破了好幾處,猩紅的**從殘破的地方滲出,已經染紅了腳下的白雪。

政宗的刀重重的插在了地上,獨眼青年拄著刀勉強穩定住身體,大口的喘著粗氣。

糟透了。

他抬眼看看對自己舉刀躍躍欲試的雜兵,冷冷的笑著,閉上了眼睛。

我的命果真如此嗎?果然隻能到這裏而已了?

真是失敗。

“哼……”他從未感覺到陸奧的冬天會是這般寒冷,他以為他了解了這片土地,但是,想要徹底讀懂它,恐怕還太早……

他倒在了雪地中,紅色的血在他身邊蔓延著,如此嬌豔妖冶……

“政宗殿!”緋嵐飛身下馬,抽刀解決了那砍向政宗的利刃,趕忙將他扶起。“喂!振作點!!”

青年隻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想再多問一句,卻怎麽也張不開嘴。

“你讓我回來做你家臣,我回來了,你死了算什麽!不許死!”緋嵐朝他大吼一聲,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頭,嘟囔著“怎麽這麽重……”還是用力架起了他,將他拖到了馬背,自己也乘了上去。

“嘶……”騰霜對於兩個人的重量似乎很不滿意,於是生氣似的叫了一聲。

“行了!別抱怨了,他要是掛了,你以後就沒有馬廄住,更沒有好吃的吃!”它甩甩頭,打了個響鼻,看來算是答應幹活了。所謂的物似主人形,看來真是不假。

政宗在昏迷中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來人是誰,但是這種放包裹一樣的放法,真的是快讓他把內髒都吐出來了。不久卻聽他低聲呻吟一句便被活活的疼醒過來,“我說,你就不能讓我坐著而不是趴著?”

“行了知足把你!好好的裝你的屍體去!你那麽重能把你拖上來不錯了!”緋嵐一臉鄙夷,連看都不看他,專心架馬清兵。

“我哪裏重了!?嗚……”政宗剛要發火,馬兒非常和適宜的顛了一下,又碰到了傷口。

你們……你們都是一夥的!

政宗憤恨的想道。

“你太礙事了,主陣在哪裏?我把你送回去!”

“哪方的主陣?”政宗有氣無力的白眼道“如果是敵人的主陣,喏,就在你麵前了~”

“喂!”緋嵐黑線,“我走錯了你怎麽不告訴我???”

“我以為你知道——好吧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了?”

“你是路癡!”

可能是殺的太過癮了,連過了橋都不知道……

緋嵐稍微無語了一下,又看看伏在馬背上的政宗,有點於心不忍……

“您把我的馬鞍都弄髒了。”她很是不滿。

“我難道還沒有馬鞍重要麽?”政宗顯然更是不滿。

見她點頭,政宗後來每每回想起這段經曆,都在暗自慶幸沒有被氣死。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且說緋嵐找了一處沒有敵人的地方下了馬,終於良心發現的把政宗扶了下來。“政宗殿,您還活著吧?”

“嗯。”他的臉顯得有些蒼白。

“那好,您自己坐上去吧!我弄不動。”緋嵐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你怎麽辦?”他看看追來的敵人,扔出這麽一句話。

“緋嵐的命沒那麽金貴,政宗殿您先騎它回去,騰霜會來接我的。”少女抽出了刀,“快走吧!”

“嗯。”政宗上馬拉住了馬韁,猛地一甩,另一隻手將緋嵐撈上了已經奔跑起來的馬背上,“要走一起走,我缺個護衛……”

緋嵐心有餘悸的瞟了他一眼,調整了坐姿,騎在馬上。兩個人貼得很近,緋嵐似乎都能感覺到他灼熱的鼻息。政宗身上的血腥味混合著之前淡淡的薰香,散出一抹令人心安的氣息。

緋嵐有些不適應的躲遠了點,但他又好死不死的湊了過來。“殿下您不覺得兩個大男人共乘一騎很奇怪麽?”

政宗想了想,輕笑道:“完全——不會!”

緋嵐無語,“但是在下會!”

“你剛才一聲‘殿下’就是說明白了,我是你的主公。”他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我說很喜歡跟你同乘,你也不應該反駁才是!”

“嘁——”緋嵐有些不爽的白了他一眼。

終於反擊成功的政宗壞壞一笑,“怎麽了?看你不太高興的樣子。”說著,將雙臂環緊了緋嵐的腰,“不過說起來,你的腰好細哦~”

“你作甚!?丫找打呢?”某人在牙縫裏擠出一句話。猛地一記肘擊。這一記絲毫不含糊,疼得身後的人差點疼得摔下馬。

“殿下請以後說話小心一點。”緋嵐回頭怒視,咬重了“小心”二字。但半晌都沒聽見任何回答。緋嵐正奇怪身後那人怎麽不跟自己打嘴架了,卻發現他握馬韁的手竟漸漸的鬆開了。“政宗殿下!?”緋嵐一手扯住他的手,另一手拎起馬韁,將韁繩纏在他手上。但是韁繩理所當然的很快脫離了他的手腕。緋嵐有些慌了,回頭看看青年早已沒有血色的臉,心一橫,用嘴叼住韁繩,一手拉過他的手腕,用力前傾,這才將他背在身後,壓低了身體,用他的雙臂環繞起自己的腰。

雖然有點吃虧,但是想要全身而退卻隻有這個方法。

但是在緋嵐沒有看到的側麵,身後的獨眼青年卻露出了一副計謀得逞般的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