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看了看,隻是看到了似乎是最亮的屋子,想想就是它了,便走了過去。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沒進去。

進去了幹嘛?看見他應該說啥?

緋嵐站在帳外這叫一個糾結一個緊張。幹脆心一橫一個向後轉。我……我走!

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心裏琢磨,不對啊,我回來幹嘛的,不就是告訴他自己想要留在他麾下,就這麽走了雲緋嵐你腦子秀逗了嗎——於是再次向後轉。

“誰在外邊?”小十郎嗬責的聲音傳來。

“是緋嵐吧?”獨眼的聲音聽起來感覺有些虛弱。

“呃,是我,我——我看看政宗殿下的傷怎麽樣了。”

“進來說話吧。”屋門拉開,屋子裏的空氣溫暖了她的臉,小十郎走了出來,“那政宗殿下,我就先退下了。”說罷,簡單行禮便匆匆離開了。

緋嵐回頭看看片倉,掀開簾子進帳便看見政宗上身纏滿了白色的繃帶,坐在榻榻米上,正在擦拭戰刀。“過來坐吧。”政宗挑眼看了緋嵐,勾唇笑了笑,算是禮節。緋嵐也就順從的跪坐一邊,看著他擦刀。

骨節分明的手上,帶著各種細小的傷口,一直拿著細布緩緩的擦拭著銀亮的兵器,也不說話,隻是一直忙著自己的工作。而緋嵐隻是默默的盯著他,看著他那專注——

“緋嵐,槍支也好,匕首也好,都要好好保養的,要把它當成朋友一樣對待,才會好用喔……”逆光中,隱去了悠人臉上的表情,隻是在夕陽落暮中,手中的匕首閃著銀色的光輝。

她腦海裏的殘影如此重疊在一起,是那麽的熟悉。

“緋嵐~給你,幫你擦好了喔~”

一陣寒光刺痛了角膜,刀鋒已經指向自己。“誒?”愣愣的看著指著自己喉間的刀尖,抬眼看看凝視自己的政宗。看來已經擦完了。

“發什麽呆?”緋嵐又是語塞。垂下眼,盯著那閃得發亮的刀芒。“又發呆,你來讓我看你發呆的是嗎?”語氣中帶著理所應當的不悅,政宗收刀入鞘。微微歪了頭,有些不耐煩的盯著她。

“呃……不……不是。”緋嵐趕忙回話,舒了口氣。“我是想說——”

“你回來了,這次不會走了吧?”他打斷了緋嵐的話。

緋嵐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所以說你讓我把話說完啊!”

“你支支吾吾都說了半天了,跟女人似的……”政宗很是不滿的樣子,“我刀都擦完了,你一句話都不說,誰知道你要說啥。”他猶豫了一下,盯著緋嵐脖子上的白綢。“還是說——”

“我那不是因為你不說話嗎?你跟審犯人似的我還哪敢說話,你以後是我主公喂!能不能有點正事啊不對……能不能有點——”

“我哪兒沒正事了!發兵打仗不是正事啊!?”話題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被岔開了。

“你省省吧,貿然發兵,你沒扔在戰場上就算命大了!”緋嵐說著,還恨鐵不成鋼的戳戳政宗的傷口。

“喂!疼喂!”趕忙打開緋嵐的手,瞪了她一眼。

“行了,看你也沒啥大事,那我就放心了。”說罷,緋嵐起身,拍拍衣服。

“幹嘛去?”

“那我也不能在你這裏大眼瞪小眼的幹耗著吧!?”緋嵐推開門,一股寒氣襲來,冷得她打了幾個哆嗦,又縮了回來。

“晚上了,天寒地凍的。還能幹什麽……”政宗將手臂撐在膝蓋上。挑起眉毛,盯著緋嵐。

“我去想辦法,讓他們退兵!”緋嵐退回來,搓搓還沒有緩過來的凍僵手指。

“單憑你?”

“怎麽,難道還要憑你的傷兵殘將?”緋嵐毫不示弱。

政宗顯然是有些怒氣,但還是強忍著壓了下去,“好啊,要說大話,可別先死了。”

“放心咯政宗殿下,不過話說,等我回來,一定要很多很多賞賜喔!~”說罷,又推開門,結果再次被凍回來。

坐在榻榻米上的青年的眼神隨著緋嵐,一刻不離,看到這副樣子,不由得哼出一聲笑,抓起一邊的羽織丟過去。“戰死之前,可別先凍死。”緋嵐有些驚訝的接過羽織,回過頭,卻看見政宗微微挑起嘴角,點了點頭。“記得還我。”

“嗯……”穿上羽織,緋嵐走入了寒夜。

夜深了,篝火邊也已隻剩下了守夜人。

“好冷~~~~~”緋嵐的聲音也打了顫,一個人走在略顯空**的營區中。說實話,緋嵐自己也沒想好到底要怎麽做,單槍匹馬劫營偷襲那是找死,那自己還能幹什麽呢?走到馬廄,牽過騰霜,輕輕的摸摸它的臉。“騰霜,我該怎麽做呢?”

去敵方大營?

擒賊先擒王的想法確實沒錯,但是這也太困難了,說實話,緋嵐自己並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能混進去,更別說斬對方大將。

等等——

緋嵐的動作一僵,那前一句是什麽來著?

她盯著騰霜,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射人先射馬!馬!”她拍拍奧羽良駒的頭。“騰霜,你一定要幫幫我啊。”

給自己的馬兒做好思想工作,動手將騰霜身上的鞍拆下來,把守夜的士兵叫了過來。

“你把我綁在馬肚子上!”說著,將羽織解下來搭到那人的肩上,說了句“這個先交給你保管”就將長刀也扔下,隻是將吉光骨食綁在小腿上。

“綁……綁上去?”

“是啊快點。”說著,緋嵐就順過一邊的布帶開始往自己身上綁了幾圈。

其實綁的過程,痛苦的不僅是緋嵐,還有騰霜——已經被主人扯掉了好幾撮兒毛了!不過幸好那人手腳還算麻利,不一會緋嵐就已經被結結實實的捆在了馬肚子上,而繩子也被隱藏在騰霜長長的鬃毛下,趁著夜色,不仔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來。

“多謝了,等我回來一定好好賞你啊~嗷!?”一句話還沒說完,霜白的良騍就飛跑起來。一直都是騎在馬背上,掛馬肚子上她這還是初體驗呢!

緋嵐還沒來得及感歎她的非凡經曆,就是一陣頭暈目眩七葷八素。心想真是第一次感受騰霜跑起來是這個速度啊,真沒想到騰霜你跑的還挺快的不是……等會您能不能稍微慢點……

當然,這種想法是傳達不到馬兒耳中的,即使聽到了,也定然不會順從的吧。

跑了不知多久,是的,緋嵐已經被顛得快吐了,也分不清到底跑了多久,反正總算是慢慢停了下來,伴隨著各種馬兒的輕聲嘶鳴和偶爾的響鼻——

這裏是——馬廄?